姜君瑜一个头两个大,桂花糕也不吃了,怕姜善中不死心,心说不行,无论是为了姜家还是为了自己,都得看看裴琅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 宣永七年,民间出了个连中三元的状元,然性子实在不羁,终未得陛下器重,那人愤而辞官,最后没了踪迹。 无人知晓,那人现在成了太子身侧的幕僚。 “殿下觉得是谁下的手?张云松?穆林?还是……” “姜善中呢?”裴琅垂着眼皮,一下下,很仔细地擦着自己手指间的血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郑朝鹤一顿,低声:“太子何出此言?” 裴琅将帕子扔下,回过头,朝郑朝鹤轻轻地弯了下唇:“马车是姜府的,去书院也是临时起意……” 他恰到好处地停了话头,郑朝鹤是聪明人,能猜出他的言外之意,刚要继续同他讨论,就见裴琅脸上笑意多了一点,开口:“刘寺卿。” 那歹人嘴再硬也挡不住那些不重样刑罚,有好几次差点没抗住,没料他在舌底下藏了一枚毒药,所幸太子发现及时,只是毒素入体,贼人昏了过去。 刘寺卿没料到这半个时辰什么也没问出,怕太子殿下觉得自己没用,跟上来阿谀奉承了几句。 裴琅和他打了几句官腔,耐心已经要告罄了,他手指一下一下地顺着自己的袖口。 他的暗卫十三护着太子许多年,收到示意,快几步走上前来,和太子行礼,低声开口:“殿下,前段日子的反案已经查出了,吴氏一族皆伏诛。” 裴琅点头,应了声,复而将头转回来,问在走神的刘寺卿:“寺卿还有什么事么?” 刘寺卿赶紧将自己的思绪拽回来:“下官恭送太子。” 直到见不到太子的背影,他才松了口气,后背一层冷汗却怎么也停不下。 他忽然想起。 方才那个毛手毛脚的廷尉同样姓吴。 陛下疑心愈重,前些日子陛下遇刺,吴氏大逆不道,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到其他吴姓子弟。 思忖许久,他到底开口,吩咐旁边的人:“这几日叫吴廷尉休沐吧。”
第04章 窗外春光正好,枝桠缝里透进几片春光,晒在身上暖烘烘的,叫姜君瑜不自觉眯起来了眼。 台上的女夫子很快留意到她这边的动静,推开戒尺,发出一声不小的动静。 姜君瑜被身旁的福嘉推了下才回神,很自觉地同夫子眨眼求情。 夫子不吃她这套,板着脸:“回去将《白林诗集》抄十遍给我。” 姜君瑜皱了下脸,恹恹应下。 裴琅说要罚人,自然不是说说而已,连姜善中都知道了,看着她抄书,姜君瑜上回的十遍还没写完呢,又来十遍,愁得头都大了。 直到散学了人也没好。 前段日子的十遍福嘉抄得手都酸了,知道这是苦差事,同情她,宽慰:“夫子那里的好糊弄,我有个婢女,写得一手好字,学得也惟妙惟俏,你抄几遍,我叫她仿着你的字,交上去得了。” 姜君瑜稍微好受了点,抬起头,脑袋蹭蹭她的肩,含糊地应下,下巴点在她肩上,一下一下的,她小声:“给太子表哥的能不能也这样糊弄过去啊。” 福嘉这回倒是拎得清:“不行,表哥识字厉害着呢,我先前被罚,好几次糊弄他都被发现了,十遍换成了二十遍……” 姜君瑜哀声,一边按着手腕往外走一边腹诽:“那么多字,手都要抄断了……” 福嘉跟在她后面,出馊主意:“不然你去同他说一下,我觉得表哥对你挺好的……我都听说了,前段日子他不是还特地带你……” 她话忽然止住了。 姜君瑜没把她的玩笑话当真,视线顺着看过去。 是定远侯的小世子。 姜君瑜只见过他一面,道听的途说倒是不少。 他今年刚满十七,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结果入书院第一回 的马球赛就输给了福嘉,气得不行,索性后面在投壶中赢了她一把,扳回一局。 福嘉也是个不服输的,一山不容二虎,两人跟杠上了似的,非要争个你我。 林长风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了一下,落在姜君瑜脸上微不可查地停了一瞬,耳尖泛红。 他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开口:“是姜尚书家的小姐么?” “是啊。”福嘉第一次听他好声好气地说话,心觉奇怪,把姜君瑜往自己身后拉了下,先一步回他:“也是我表妹,不许你欺负她,没事让开……” 林长风被她噎住,顿了瞬,调理一下,到底没调理好,干瞪着她:“你瞎说什么!我好心听见你们要找人抄书,帮你们来着,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帮了!” “谁稀罕!”福嘉朝他也“哼”了一声,拽了姜君瑜就准备走人。 姜君瑜倒是对他说的人有点好奇,也无心同他结怨,调和两人:“什么人啊?” 又低声和福嘉说:“你那个婢女终究也是一个人,实在太多了,我们不如找两个人一起抄,也快一些。” 福嘉一想,倒也是,可是已经拉不下脸了。 姜君瑜一看福嘉的神色就知道她的想法,继续打圆场:“福嘉也是为我好。” 福嘉见好就收:“好吧,给你一分薄面。” 林长风于是这才继续说下去。 “我有个同窗,是李侍郎的幼子,写得一手好字,仿技亦出众,可以找他帮忙。” 福嘉在记忆里翻翻找找,实在没找到这个李侍郎家的幼子到底是谁,质疑:“靠谱么这?” “瀚章院早散学了,我估摸着他回府了,我明日把人带来,你们就知道了。”林长风信誓旦旦。 * 信鸽羽翼雪白,足上系着一只小巧的竹筒,从天际飞过时被人干脆利落地射了下来。 那人箭技高超,鸽子只受了皮外伤,鲜血也出得少,再养几日便能好全。 十七将竹筒解下来,信鸽扔给一旁的十八:“好好养,万一有用。” 十八刚打算今晚同他烤了这只鸽子,闻言痛心,怕自己越看越想吃,干脆将视线移开,愁。 做太子的暗卫差俸自然不少,自是月余他就花了大半,现今一枚银子都挤不出来了,难得想加加油水,这只鸽子竟然还有用处! 十七看他神色就不放心,又嘱咐了一次,得到对方的保证才握着竹筒进殿。 裴琅正和郑朝鹤下棋,郑朝鹤才学精湛,却是个臭棋篓子,下不了几个眼看要输了,耍赖要退回去。 裴琅轻轻一抬眼皮,弯下唇,指尖衔着一颗白玉棋子推抵着他的指尖,问:“先生要赖账么?” 他话说得直接,面上又似笑非笑,郑朝鹤知他温润面下是怎么样的狠戾,怵得慌。加上一把年纪了,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对!我下不赢!”只好将棋子一扔,含糊:“不比了不比了!谁人不知裴太子一手烂柯下得好……” 十七从门口进来,当即为裴琅说话:“棋,是先生要下的。” 还不忘补充:“每次都是。” 郑朝鹤棋技烂,偏偏还爱拉人下,闻言抱着棋盘气呼呼地找了个角落待着,呛十七:“哟,小哑巴有什么事?” 十七话寡,郑朝鹤也乐得逗他。 他不理人,将手上的信笺给裴琅递过去。 裴琅顺着信笺的纹路,指尖最后轻轻点到了信尾处,他很平静地看着纸上的内容,最后摩擦过信尾的痕迹,将信纸靠近烛火处烧了。 郑朝鹤还没看是什么内容呢,坐起身来,过去瞟了一眼,略有些心惊,倒吸了口气。 信上书着“影卫被捕,子时处理。” “那人实在胆大妄为,何不趁着这封信找出幕后之人。” 裴琅将信纸烧净的灰烬尽数倒落,他语气波澜不惊:“墨是寻常墨,纸却不一般,信尾纹是常王府的,如此显而易见地指向常王府,又那么凑 巧然十七截了,这信的作用也只能是将注意力往常王府引,留它无用,不如烧了。” 常王是当今圣上胞弟,圣上留他在京,他为人好大喜功,又鲁莽冒进,郑朝鹤对他评价不高。 “常王狼子野心,”郑朝鹤点头:“就算这事不是他所为,也不能留。” 裴琅不置可否。 郑朝鹤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在心里骂人呢,凑上去,问:“骂什么?” 裴琅弯了下眼睛,好脾气地回他:“我骂,他蠢钝如猪,愚不可及,被人借刀杀人也不会只有一次,早晚会死。” 郑朝鹤应和地点头。 接着听他补了后半句。 “哦,我那叔叔还是个臭棋篓子。” 郑朝鹤:…… * 姜君瑜第二日也没能见到林长风口中善仿技的李小公子,听林长风说他这几日风寒了,和夫子告了假。 又是一个风寒的。姜君瑜对李小公子很是同情,但同情归同情,那十遍的《白林诗集》也是真烦人。 “他什么时候回来?”福嘉手肘撑着窗,半边身子探出去,问外面的林长风。 “不知道。”林长风叹口气:“不过他体弱,起码得病个好几日吧,你们要是急的话,后日一起去常王妃的生辰宴?虽在病中,大抵也会去的。” 常王妃算是从小看着福嘉长大的,福嘉自然是要去的,也拉着姜君瑜一同去。 姜君瑜确实很想要人同自己抄那十遍的诗集,没多犹豫就应下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还问了一句:“太子会去么?” “表哥要是不去,常王指不定怎么在背后说他呢。”福嘉虽然很喜欢常王妃,却不怎么喜欢她那莽夫表叔,她小声:“他小肚鸡肠着。” 姜君瑜宽慰她,心里有点高兴,正好后日可以再试试,看看太子到底是不是好人。
第05章 姜君瑜初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爱出门,姜善中听说她要去给常王妃贺生辰,还稀奇了一会,又从库房里找出上好的羊脂玉簪子叫她拿去做寿礼。 常王与圣上非同母同出,所幸他性子直率,在夺嫡中站队了位,圣上于是在京城给他辟了院子,让他做个闲散王爷,好好地养着。 “常王府大着呢。”福嘉想到幼时自己在这抓迷藏,直到天黑了才被路过的婢女找到,嘱咐姜君瑜:“我去找表嫂请安问好就来陪你。” 姜君瑜不喜欢动弹,闻言点头,和她说自己不急,福嘉于是快快活活地去找常王妃了。 林长风是定远侯世子,自然留在前厅客套着,福嘉所幸和他约了一会在后院见见那个李小公子。姜君瑜留在后院的亭阁等他们。 常王府的亭台楼榭布置得很有巧思,姜君瑜这个位置恰巧能看到下方莲花池的胜况。 早春,莲花池还没开,热热闹闹挤了一大片荷叶。 她在亭内找到一小盘点心,一边托着脸思忖,一边掰碎往池内投了几颗。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40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