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珂嗓音发紧:“你不是已经化出翅膀了吗?” 当初,高楼上他亲眼所见,她展开五彩斑斓的翅膀从他手中飞走。后来,天渊下,是她扇着翅膀抱着他飞了上去。 她不肯展翅,从城楼上跳下去,那时他以为她抱着必死的决心,用羽人最残忍的死法,玉碎香消在他眼前,报复他的狠心绝情。 “没有翅膀。”羽徽若呜呜咽咽。 “怎么会没有翅膀?”鹿鸣珂像是被人狠狠一棍子敲在了脑门上,他握住羽徽若的手,强行将她从怀中撤离,压在榻间,“你不是吞了赤丹神珠吗?” 羽徽若腹中仍旧绞痛,四肢蜷缩起来,眼睛闭着不肯睁开。 “初初,你乖,告诉我,赤丹神珠在哪里?”鹿鸣珂已隐隐猜到真相,他低声哄着,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耐心和温柔,“告诉我,赤丹神珠去哪里了?” “不能说,我不能说。”羽徽若摇着脑袋,满脸拒绝的表情。她再迷糊,再痛,依稀记得这个秘密关乎天下苍生,绝不能让那个人知道。 不能那个真正拥有赤丹神珠的人知道。 “不要逼我。”羽徽若哭得更凶,她只知道,她哭的大声,这人态度就会软下来,她把三分疼痛愣是夸张到七分,眼泪混着假哭,委屈至极,“我好疼,真的好疼,你别问了。” 她都疼成这样了,鹿鸣珂哪里再逼得下去,他施了道术法,将她送入睡梦里。 流觞带着医师急匆匆踏入殿内,医师赶紧为羽徽若诊断。 羽徽若体内的毒已被逼了出来,多亏她身怀修为,不是凡人,那毒没有立刻叫她毙命。医师开些药,为她养身子。 鹿鸣珂将羽徽若留在自己的殿内养伤,命流觞去查甜汤被下毒的真相。 流觞领命,退出屋去。 鹿鸣珂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看了眼昏睡的羽徽若。 羽徽若脸色已有所好转,深陷睡梦里,乖巧地像只小猫。 鹿鸣珂阖上双眼,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一时是冰天雪地的莫愁山,一时是煞气汹涌的天渊,忽而又铺开十里红妆,烛影摇红间,利箭穿透他的胸膛。 每一个画面里都有羽徽若模糊的影子,画面快速翻转,最终定格在一幕——少女双眼含泪,将赤丹神珠放进他血肉模糊的胸膛里。 鹿鸣珂猛地惊醒,坐直了身体。 帐内,羽徽若安安静静地睡着,琉璃灯的光晕照出她恬淡的面容。 刚才那些是他曾经历过的记忆? 鹿鸣珂按住自己的心口,那里,心脏有节奏地跳动着。 羽徽若跳下城楼后,他不是没有起疑过,赤丹神珠不在她身体里,只是,从未想过这个可能。 想要验证刚才的记忆是真是假,很简单。 他掌中灵力凝出一把刀锋,拨开衣襟,毫不犹豫地刺穿自己的胸膛。 血珠争先恐后,染红他的衣裳。 濒临死亡的感觉再熟悉不过,黑暗一寸寸蒙上他的双眼,吞噬他的意识。他垂下了脑袋,呼吸越来越轻,直到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 灯花“啪”的一声爆开。 鹿鸣珂撩起眼皮,漆黑的眼珠子转动着,垂眸看自己的心口。 死而复生的奇迹,证实了他的猜想,那颗用来化出翅膀的赤丹神珠,被羽徽若放在了他的身体里。 鹿鸣珂无声地笑了起来,笑着的同时,眼角溢出一滴滚烫的泪珠。 不是他一次次福大命大,死里逃生,是有人垂爱他,用羽族和三界苍生的命运,押了生命中最大的一次赌注,予他不死之身。 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初初,更是早已清醒身为羽族帝姬的羽徽若。 鹿鸣珂走到床边,在羽徽若身侧躺下,像她死去的那七日,温柔地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那是他生命里最灰暗的七日,他抱着她破碎的身体,妄想与她永世不分离。 初初,原来你爱我,如同我爱你。
第87章 [VIP] 和好 白梨并未顺利撤离太子宫。 在她将惑果炼出的丹丸交给羽徽若后, 还未踏出太子宫的大门,就被流觞带着人围堵。弓箭手团团将她困住,射出的箭矢, 刺穿了她的翅膀。 翅膀受伤的羽人,失去了最明显的优势, 很快就束手就擒。 流觞叫人将她关押在地宫里。 白梨双手被套住铁链, 捆缚在刑架上,身后的翅膀耷拉着,伤口边缘的血迹已经干涸。她垂着脑袋, 不知自己被擒了多久,心中对时间的概念越来越模糊。 有人推门进来, 白梨抬头,模糊的视野里一道人影逐渐向她靠近,直到走到眼前,她的视线清晰起来,瞳孔里映出鹿鸣珂的影子。 从前在羽族, 鹿鸣珂总是一身旧衫,孤苦伶仃的样子,眼前这人早已没有了眼角那块丑陋的疤痕, 身形挺拔如松, 俊朗的面容搭配锦衣华服,当真是光彩照人, 俊秀无双。 “醒了?” “白梨行事, 与帝姬无关, 要杀要剐, 悉听尊便,还请扶光君不要迁怒帝姬。”白梨失血过多, 喉咙干哑,出口的声音极其虚弱,但吐字坚定,一脸无惧无畏。 “你很有骨气。”鹿鸣珂拉了张椅子坐下,他心口的伤还未复原,说话的语气温温柔柔的,倒没有了先前的凌厉,“是初初这样教你的吗?” “都说了,要杀要剐,皆无怨言,帝姬、帝姬她对此事并不知情,她已死过一回,再经不起、经不起折腾,还请扶光君好好待她。” 白梨知道是鹿鸣珂复活了羽徽若,但她拿不准鹿鸣珂复活羽徽若的真正用意,他们两个,毕竟一个是魔族的太子,一个是羽族的帝姬,身份上的对立,注定他们是敌人。 “我知道。” “不,你根本不知道。”白梨摇头,“你从未了解过帝姬的心意。” “说说看。” “亲手将你送进荒墟后,帝姬曾三日不吃不喝,喜爱华服的她,从此终日只穿白衣。” “为了修炼凤凰真灵,帝姬私下服用了很多药,那些药不单苦,还有很厉害的后遗症,帝姬的身子越来越差,几乎整夜睡不了觉,偶尔睡着,也会在梦里哭着唤‘悯之’二字醒来。” “帝姬曾对我说,她不后悔她做出的选择,她会努力觉醒凤凰真灵,成为一只真正的凤凰,亲自将你从荒墟里接回来。” 从头到尾,鹿鸣珂都没有打断白梨的话。 白梨停顿一瞬,喘着气说:“我说这些,不是在为帝姬开脱,我只是希望扶光君你明白,这三年来帝姬她过得不比你好,帝姬她……是有苦衷的……” “因为她把赤丹神珠给了我吗?”鹿鸣珂喃喃。 觉醒凤凰真灵,成为真正的凤凰,才有压制他的底气,不再害怕他脱离自己的控制,为祸三界。 所以,她才这么急切地修炼凤凰真灵。 白梨猛地抬起双眼,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震惊。 她这个反应,鹿鸣珂一下子就明白了,赤丹神珠的秘密,就连羽徽若这个最亲近的心腹都不知道。 “我不知还有此关键。”白梨聪慧,只一句话,就猜出整个事件的原委。帝姬忌惮鹿鸣珂,原来不止因那个夜夜上演的预知梦,还有赤丹神珠。 她把赤丹神珠给了鹿鸣珂。 她说她没有后悔过,是没有后悔将鹿鸣珂送入荒墟,没有后悔从城楼上一跃而下,更是没有后悔当初用赤丹神珠复活鹿鸣珂。 白梨沉思片刻,忽然说:“扶光君,请先听我讲述一个梦,如果你觉得荒唐,也请不要打断我,听我说完,再行判断。” “说。” 白梨向鹿鸣珂口述起羽徽若的那个预知梦。 人的一生中,一半时间用来睡觉,会产生无数个梦境。羽氏一族是上古神族的后裔,拥有神的预知能力,有时候,一生都不会用上这个能力,除非,关系到整个羽族的存亡。 那个恐怖而又真实的梦境,一遍遍在羽徽若的梦里重复着,羽徽若告诉白梨那个结局时,整张脸雪白得像是蒙了一层初冬的寒霜。 “当日她所做的一切,皆因扶光君三个字,那场梦里,扶光君逼死她,灭了羽族,她别无选择。”白梨长长叹息一声,“帝姬她只是不想成为羽族的千古罪人,可笑的是,她努力改变这个结局,却以一己之力促成了这个结局。那个梦境,更像是天命对她的一场捉弄。” “这件事从未听她说起过,扶光君三字,原来如此。”鹿鸣珂起身。 白梨以为鹿鸣珂不信,叫住鹿鸣珂,急急道:“扶光君若还不明白帝姬的心意,灵犀佩,灵犀佩可以证明。” “灵犀佩?”鹿鸣珂驻足,却并未回头。 “帝姬和亲前,曾命我将灵犀佩交给扶光君,当日扶光君不在,便由祝炎先生代为转交。祝炎先生发下心魔大誓,想必是不敢食言,扶光君却迟迟没有回复,帝姬以为、以为扶光君心如铁石,要的是梦中的结果。” 想起城楼上那笔直坠下的身影,鹿鸣珂的背影微微一僵,而后留下一句“灵犀佩的事我会弄清楚的”,走出了地宫。 流觞的调查已小有成果,他递出从长生苑里捡到的半包砒/霜:“帝姬从未踏出过太子宫,身边也只有阿昙一人,这种毒是外头流进来的,属下以为是有人蓄意谋害帝姬。” “让琉璃暗中盯着,不许其他人靠近初初。”鹿鸣珂回想着白梨所言,阖了阖眼,吐出一口灼息。 流觞并未察觉他的异样,应道:“是。” 鹿鸣珂又说:“放了白梨,治好她的伤,送出幽都。” * 羽徽若呆呆地坐在帐中,她的衣裳已被人换过,穿的是丝绸做的寝衣,这里是鹿鸣珂的床,她摸摸肚子,昨日那种欲生欲死的绞痛,仿佛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了。 她蹙着眉尖,想起这次莫名中毒,心里头登时奔过一万匹野马。 她要怎么向鹿鸣珂解释,毒不是她下的? 嗯,就说,要是她下毒,她怎么会傻乎乎率先喝了。 要是鹿鸣珂反驳“或许是帝姬以身做饵,想与我同归于尽”,又该怎么答。 羽徽若抓了抓头发,哀叹一声:“太难了。” 与其想着怎么解释,还不如蛊惑鹿鸣珂,为自己所用。 想到这里,羽徽若转眼搜寻着自己的旧衣。 换下的旧衣就堆在床头,羽徽若摸到白梨给的丹丸。还好,还好,给她换衣服的人只脱了她的衣裳,没有拿走她的衣裳。 她跳下床,鬼鬼祟祟走到桌边,趁现在没人,打开茶壶,捏碎丹丸,丢了进去,还不忘捧住茶壶,充分摇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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