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海水硕然倒灌,骇浪掀涌,高高的水墙似是一张血盆大口要将整个南疆吞噬。 天空中那道雷似是蛇躯般在天空中蔓延,发出剧烈的轰鸣的声,迅速蔓延,在万岐的头顶虚空聚集,似是要向他劈下。 天雷显现的刹那,地面忽的塌陷,倏然裂开。柳成渊抬头望天,手忍不住的颤抖,等了多年终于等到的雷劫。 他穷尽一生所追求的飞升,却败在生命短暂,他一生为善为的就是等这道雷劫,奈何天赋不够,无论他如何修行都差那么一截,生命随着修为的延续已经将要到达尽头。 他如何不能恨,如何能放下。他杀了这么多人,制造那么多的药人,为的就是寻找生命延续之法,到头来的作用竟然不如吸收覃桉的血液来的迅速。 不过无妨,他已经吸食到足够多的□□,重塑肉身可以重塑肉身。雷劫可遇不可求,如今再见竟是如此的震撼。 “她”说的是真的,覃桉命中有雷劫。 柳成渊身形巨快,在那道天雷落下的瞬间,泄尽全身修为,几乎瞬移半空,凝诀在虚空中。 他刻藏了数年的阵法逐渐在殷涸水域的边界显露。 万岐的双脚似是被藤蔓粘黏在地,如何液动弹不得,覃桉冰冷的身躯埋在他怀中。 万岐不知他在做什么,但他知道,这是引雷的阵法。 他的魔息被渊源不断地灌入阵中,晨乌剑意不断向上刺去。 此时柳鞭如蛇般缠过,一道惊雷炸响,猛地朝覃桉劈下,巨大的阵法绽开,柳成渊悬在半空,似是在癫狂的嗤笑。 他柳成渊穷极一生所求,飞升,柳门千百年来唯一的飞升之人,将在今日渡劫。 长松雪庄和楚河柳门的众弟子拖着残破的身躯在凝望着那道白光。 无人所见,无人所及。 传闻巫山云阁那日飞升之人,雷劫轰天震地,一道白光震在那高台之上。没有人见过他们是如何飞升,是如何消失。 众人亲眼看到殷涸水域上方的乌云凝聚,雷劫在他头顶盘旋,只听轰的一声,巨大的光柱劈下,掀起层层骇浪,也是这雷劫让地面彻底裂开,露出无尽的深渊。 柳成渊就在那道白光中骤然消失了。 裴玉衡喃喃的看向身旁的师兄,“他,他飞升了吗?” 身侧的人揉着被白光闪痛的双眸,凝神再次向那道裂痕中看去,半晌,这才似是笃定的回道:“不,他死了,被天雷劈的灰飞烟灭。” 阵法破裂,柳成渊的身躯消失在雷劫中,蒙蒙烟尘散去之时,地面开始颤动,裂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身在阵法中的人倏然消失。 万岐抱着覃桉来到地脉前,上次的断掌都能愈合,现在依然可以。 也许,可以。 他走进那残破的地脉,旧时金黄缠绕的根脉被怨气腐蚀,只剩下一寸寸的干枯藤蔓,昔日金蝶环绕的根茎此时连一簇小花,一个金蝶都看不见。 覃桉那掂不起重量的身子还在他怀中,待走到那颗硕大的地脉主心脏时,万岐停下了脚步。 地脉断了,它不再如昔日那般跃动,通体发黑,金黄的根部也如灰烬般腐朽,万岐垂眸看向怀中的覃桉,惨白的小脸双目紧闭。 他仍不觉得覃桉就会这样死去,她只是失去了生命特征,仅此而已。 失去了自愈能力的地脉就像是一截枯木,像覃桉一样走到了终点。 万岐尝试着去触碰已泛黑的地脉,戳碰的刹那,本还有些灵星的光点,此时竟是尽数黑去。 他抱着覃桉站在一个无名的地方。 这里花田遍野有一座小院,院前有条川流不息的小河,小河不深,清澈见底。 万岐不知这是何处,但万岐不在乎。无所谓,在哪都无所谓,死了也好活着也罢。 他抱着她,似是觉得覃桉到底爱干净,身上不喜欢脏兮兮的,便将人抱河中。 河水漫至万岐的腰腹,他卸去发冠,沾着血渍的墨发重重落下。 万岐净了手,撕去身上的衣角在水中搓洗,洗净了后,轻轻的帮覃桉擦拭着。 他护着覃桉的头,手上动作越发的轻柔,当擦拭到那胸口的大洞时,透过那个洞,能看见清澈水。 万岐终是再也无法忍受,高大的身躯渐渐弯下,头抵在覃桉的身躯上,手掌握住她的胳膊,埋在覃桉冰凉的脖颈处。 怎么办,阿川。 .......... 好冷,嘶怎么这么冷,好黑。 “诶,孩他爹,快来看看,这有个孩子。” 眼前乌黑一片,阿川隐约听见有人的声响,唔隆隆的一股脑的涌进来。 本是冰凉的身子倏然变得热起来,阿川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水滴模糊了眼睫,眼前的雾隆隆的。 “呀。”她吐着水,叫了一声。 “诶,夫人你看这娃娃会说话。” 阿川揉揉眼睛,被那粗布麻衣的男子翻了个面,她歪着头看向那夫人。 看到她娇小的头颅上垂着两只冗长的耳朵,阿川撇了撇嘴,她为什么没有那样的耳朵。 兔夫人撵着衣袖,微翘的鼻尖在阿川脸上蹭了蹭,“你别什么都捡,她闻着不像同类。” 兔老爷诶了一声,抱住阿川圆圆的身子,“这孩子闻着香,肯定是吃素的,夫人不是生了五只小子,添只姑娘不是正好。” 阿川歪着头,圆溜溜的眼睛在二人之间一来一回,顿时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兔老爷顿时哈哈哈大小,拍了拍她的小肚皮,搂着兔夫人回到兔子窝。 兔子窝不大,有股兔子的味道,阿川刚爬进去时,鼻子一酸打了个喷嚏。 她不记得自己为何在这,隐约记得自己饿了,就想出来找点吃的。 她阿娘不让她乱跑,所以小阿川就去了一条最近的小河,小河窄窄的阿川跳了进去,结果好像咕噜噜的,就来到了这里。 兔子窝有五只兔子,长得跟兔夫人一模一样,都有红红的眼睛和长长的耳朵。 他们比阿川的身形小一些,见到阿川时还以为是只食肉动物吓得哇哇乱叫。 其中一只胖兔子排行老二,于是阿川管他叫二哥哥。 二哥哥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小,像个团子,虽然是半人形,但是兔子耳朵总是垂在地上拖着。 阿川每次都会帮他提着耳朵走路,她跟在二哥哥后面,能看到他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小尾巴。 当天,兔老爷端了盘娇嫩玉滴的青菜叶,放在了阿川跟前。 二哥哥见了努着嘴,小鼻子嗅来嗅去,就差把想吃挂在嘴边。 阿川很识相的分了一片给他,于是二哥哥捧着青菜叶放在嘴里嚼了嚼,阿川就学着他的模样捧着青菜叶吃。 吃完的阿川一脸苦相,吐了吐舌头。 好难吃。 兔老爷见状摩挲着胡须,这娃娃不爱吃绿的? 半夜,阿川是跟二哥哥挤在一块睡得,兔子洞内浮起轻微的呼吸声,但是阿川睡不着。 她白日没吃饱,嘴里还是一股酸涩的味道。她四肢并用悄悄爬了出来,企图能在外面找点吃的。 月色下,阿川耷拉着脑袋,在小河旁走着。 她一抬起就能看到红色的蝴蝶。 本来就是夏季,这样漂亮的东西总是很多,阿川张开手跟着它跑了几步,直到越跑越黑。 身后的影子越拉越长,阿川逐渐停下脚步,躲在灌木丛后面,探出圆圆的脑袋往外看。 这点警惕心她还是有的,更何况兔爹说,离开兔子窝外面的的东西会吃肉。 阿川透过缝隙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片,小手巴拉了几下猛然拍到个东西,顿时哇的一下退出老远。 她坐在地上,看见黑暗中缓缓露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许是他太过高大,阿川铮的一下扭头就跑。 小腿蹬的越来越快,却怎么也跑不快,直到后领被揪起来悬在空中,阿川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被扭了个身子,正对着那人的脸,阿川急了,抱着脑袋吸忍不住吸溜鼻子,“我,我是苦的,别吃我。” 空气沉寂了半晌,阿川落入一个有点僵硬的怀抱,她的头顶住了他的下巴,就感到这个人的身子有些发颤。 阿川缩成一团,抖了抖,开始闭着眼睛祈祷,伟大的兔神保佑阿川不被吃掉。 她刚想完,自己就被放在了地上。 阿川两脚刚落地,拔腿就跑,腿还没迈出一步,又被提了回去。 那人坐在地上与她对视,阿川憋了半晌才开始真真的看他。 月色下,他的头发又黑又长,皮肤跟兔夫人的脸一样白皙,但眼睛却黑黑的,跟她一个颜色。 阿川逐渐放下心来,她不吃同类,他应该也不会吃同类。 正想着,他突然出了声,声音比兔爹的要低,显得凶巴巴的。“你叫什么名字。” 阿川扣着手,看到他微微眯起的眼睛,一时不知该不该答。 “我猜你名里有川。”他说。 嚯。 这个同类有点厉害。 她就叫川。 阿川咳了几声,站直身体,盯着他亮晶晶的眼睫。“那...那你叫什么名字。” 她看着他背靠树干,面色似是有些迟疑,竟是顿了顿,才缓缓说道:“我叫,夫君。” “夫君?” “嗯。” 阿川点点头,似是记住了,此时夜深了,她才发觉自己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吃的。 那张小脸皱了皱,准备转身走了。 “我有吃的。”他的墨发垂落,似绸缎叠在草地上,此时不知从何弄出一块烤鱼,递给了阿川。 阿川还没尝过肉的滋味,这阵子吃的都是嫩叶,嘴里酸涩没什么味道。 在张开嘴咬住这块肉时,面上不忍乐开花,砸砸嘴又多咬了几口。 阿川刚吃完,夫君就拿出块布想往她嘴上抹,还好阿川机灵,扯去那块布昂头盯他,似是起到威慑作用。 此时这个高大的同类,气息渐渐软了下来。 “吃完擦嘴,就是拿帕子抹一抹。” 夫君这样说,阿川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还以为是什么东西。 她拿那块香香的布在脸上抹来抹去,随之还给了夫君。 “饿的话,我明日还在这。” 也就是说,她明日也能吃到鱼? 阿川点点头,觉得这个同类非常不错,虽然看起来很高很大,但是很会匿食。 阿川背着手走了几步,然后迅速的跟他道别,跑回了兔子洞。 黑夜中,万岐背靠着树干,黑发垂落在地上交叠堆了一圈一圈。 他不知道这是何处,如何在的,如何进来的,可是他看到了覃桉,在这他不曾拥有的记忆里,认识了覃桉。 就待在这吧。 一直待在这。 这一夜万岐哪也没去,他就靠着树干,凝视着月亮,等待第二夜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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