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刚穿过走廊,迎面而来是闪着冷锋的长剑。 几乎是片刻,剑刃微挑,见血封喉。 褚骁立于走廊之中,身形高大,神色冷冽,犹如来自地狱的判官。 那双裹挟着寒意的黑眸里尚还有杀气残余,他收回长剑,看着胖子壮硕的身躯“嘭”的一声倒了下去。 身后,崔扬和牧庚提剑赶来,“主君,抵抗者悉数斩杀,余下的人都被捆起来了。” “西边的房子里找到几个被捆住的药农和山民。” 褚骁随意抹去脸上溅到的血迹,朝柴房方面扫了一眼,漠声道,“把沈霖珲的尸体抬回去。” “药农和山民先带回刑查司,仔细问询。” “是。” 崔扬和牧庚抱拳应了下来,各自带着人打扫战场。 不知不觉,剿匪耗费了大半夜的时间。 天边逐渐有光亮倾照,远处的山石被映出嶙峋一角。 冷风刺骨,山间尤为明显。 匪寨的烛火燃了通夜,此刻已经燃到尽头。 明明是将将明的天色,却比适才他们冲进来时,还要昏暗一些。 褚骁转身离开。 男人背影肃杀,劲衣衣摆沾染上血腥。 在他身后,是沈霖珲满身血拖出来的一道鲜红的痕迹。 寨子大门前,刑查司正将捆好的山匪押解下山,刀疤脸冥顽抵抗,早已经死了。 那个跑腿往临安城送断指的小喽啰也已经死了。 瘦高个和胖子,也死了。 没有人会知道断指的事。 直至下了山,山林间的清冷晨气冲散了空气里的血腥味。 可这样反而使得褚骁能更加明显地闻到自己身上的淡淡血气。 他剑眉微蹙,下意识抬眸看了眼天色。 时间控制得刚刚好,事情也已经圆满解决。 自己满身血腥,沈攸定不会喜欢。 待他回府清洗一番,再去侯府找她,不知能否从她那儿再挣些奖励。
第66章 是在等我吗 清晨时分, 承德侯府松涛院内。 “嘭——”的一声,杯盏被摔落在地。 “少爷失踪了两夜没有回来,你们居然直到现在才说?!” 沈耀怒不可遏, 而陈秋蓉在一旁心急如焚。 “主君,珲儿他腿脚不便, 究竟能去哪里啊。” 松涛院一众仆人战战兢兢跪成几排, 其中一个磕巴着答道,“少爷是前天夜里自己离开的, 走的时候好像还坐了马车, 至于去哪儿...小的不敢问。” 当主子的要去哪里, 除非主子自己告知,不然奴才们哪里有资格问东问西。 因此沈霖珲离开时,松涛院的其他人自然不敢多问什么。 “报官!” “这事得报官!” 两天两夜未归, 半点消息也没有,这事绝对没那么简单。 陈秋蓉坐立难安, 心里头跟堵着块大石头一般。 沈耀也觉此事不能再拖下去, 若是沈霖珲活蹦乱跳也就算了,可他腿脚不便, 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只怕是他自己很难跑得了。 还是报官赶紧找人比较妥当。 这般想着,沈耀和陈秋蓉便要起身去京兆府。 谁知刚走下台阶,刘管家慌里慌张地跑进来。 “主君,不好了!” 刘管家在侯府待了这么多年,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能让他这么惊慌失措的, 必定是大事。 沈耀心里咯噔一声,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间。 “发生什么事?” 刘管家跌跌撞撞, 几乎是扑倒在沈耀脚边,神情悲怆,“主君,国公爷来了。” “他带着...带着...少爷...” 的尸首。 可话还没说完,沈耀和陈秋蓉已经直接略过他,大步朝外。 “主君!” 刘管家只得起身,又赶紧跑过去。 而在承德侯府的前厅院子里,下人们慌乱地站在一旁,个个神情恐惧。 沈攸和沈香凝站在廊檐之下,神色漠然。 而褚骁一身墨色劲衣,长身立于院中。 在他的身旁,有一副用白布盖住的担架。 沈耀和陈秋蓉从月门处拐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副场景。 两人脚步皆是一顿,不可置信的目光扫视了院里一圈,复又落回那白布之上。 陈秋蓉眼底的泪就这么一滴滴落了下来,“不可能...不可能...” 她不敢相信,甚至下意识脚步后退,被赶来的贴身丫鬟扶住。 沈耀脚步沉重,一步步走到担架旁边,看向褚骁,艰难开口,“镇国公,这是什么意思?” 褚骁直言道,“凌晨剿匪,直至将人悉数抓拿归案,才发现在匪寨后院柴房附近,居然藏有一具尸体。” “是令郎,沈霖珲。” “什么...”沈耀摇摇晃晃,好在刘管家及时赶来,扶住他。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沈耀不断摇头,难以接受这件事。 而不远处的陈秋蓉在听到“沈霖珲”这三个字时,早已支撑不住,嚎啕大哭出声,全然没有了往日侯府主母的模样。 “我的珲儿!不!” 她不愿相信,从一旁冲过来,直接掀开白布。 担架上的尸体被曝光。 尽管脸上全是血,但依旧可以辨认,确实就是沈霖珲。 他身上血迹斑斑,一身华服锦袍早已破烂得不像样子,大大小小的刀伤遍布。 “珲儿!” “不!” 陈秋蓉直接哭倒在尸首旁,院子里无人说话,只有她悲天悯地的哭喊声。 “珲儿!” 沈耀眼底也浮上泪光,深吸一口气,勉强镇定,“国公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褚骁眸色冷得吓人,“这话应该褚某问侯爷吧?” “京兆府没有承德侯府登记沈霖珲失踪的档案。” “在下奉旨剿匪,沈霖珲为何会跑到匪寨之中,侯爷不觉得自己该给圣上一个交代吗?” “若是查出与山匪有关,那这承德侯府的匾额恐怕就得摘下来了。” 闻言,沈耀在悲伤之余冷汗直流。 他甚至无暇顾及丧子之痛,急忙道,“国公爷,这其中只怕是有什么误会。” “小儿失踪了两日,我们也是今日恰好打算去京兆府报案的。” 他看了眼沈霖珲死去的惨状,“...还请国公爷告知,我儿是被杀害的?” 褚骁倒也没想瞒着他,直言道,“沈霖珲身上有多处刀伤,是被西山的山匪乱刀砍死的。” “呜呜呜呜。” “珲儿!” 陈秋蓉在一旁几乎快要哭断过气去,沈香凝抿了抿唇,走下台阶,示意下人将白布盖起,又将陈秋蓉扶起来。 “去找府医过来。” 陈秋蓉再哭下去,难保不会晕过去,让府医过来有备无患。 “关于沈霖珲为何会出现在西山匪寨之中,本官自会查清。” “沈霖珲的尸首已经做过尸检,现在交还给你们承德侯府,但日后若是有调查需要,侯府的所有人都需要配合。” “这是自然,”沈耀此刻除了应和,亦不知该说些什么。 将该说的话说完,褚骁便带着刑查司的人离开。 临走之前,他下意识抬眸,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姑娘身上。 沈攸就站在廊道之下,一身素白裙衫,发髻上除了一支黄玉桂花发簪之外,别无他物。 今日云层厚,不见阳光。 寒冬的冷风一吹,姑娘裙摆荡出优美的弧度,在这一片悲戚难过的氛围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沈攸与他对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转身往闻桂院的方向走去。 褚骁亦收回目光,大步离开侯府。 在他的身后,侯府大门慢慢关上,可陈秋蓉的哭声依旧不绝。 沈耀站在园子正中间,整个人忽然一下子好似老了十岁,神色惘然,直至被沈香凝的一声“父亲”唤回了神。 “刘管家,准备给少爷的身后事。” “是。” —— 闻桂院,正屋里。 房门紧闭。 沈攸、紫藤绿萝和赵嬷嬷都在。 两个小丫鬟陪着沈攸去了前厅院子,自然是看到了沈霖珲的死状,现在回想起来,确有几分可怖。 可沈霖珲以前干过那么多坏事,她们对他的死并不觉得悲伤。 但虽然她们不悲伤,可现下整座侯府已经陷入哀痛之中,她们自然也要更低调些才是。 赵嬷嬷有些感慨,“这孩子,一步错,步步错。” “到头来,善恶终有报。” 恶人自有恶人磨。 西山的山匪,便是沈霖珲以往做过的那些错事的报应。 落得个死状惨烈,也是他罪有应得。 沈攸坐在一旁,唇瓣紧抿着,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是在想什么。 须臾,房门被敲响。 她回神,与赵嬷嬷对视一眼,后者警惕扬声问了句,“谁?” 外头传来一道鬼鬼祟祟的声音,是牧庚。 “沈大姑娘,主君让我来给您送药膳。” 送药膳... 绿萝起身前去开门,沈攸亦跟着一起。 她看了眼牧庚身后,正要开口,就听到牧庚说道,“我家主君说了,今日前厅院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让我翻墙进来的。” 好在他好歹算有些功夫,才能护得这药膳不至于洒了。 沈攸默了默,有些哭笑不得。 她低声问道,“他呢?” 牧庚眼底一亮,马上反应过来,“您是问主君吧!” “西山的案子他需要向圣上复命,已经进宫了。” 所以这送药膳的差事才落在他头上。 不然的话,估计他家主君想要自己来翻墙。 沈攸了然点头,“你是从哪里翻进来的?” 牧庚傻呵呵的乐,指着闻桂院院墙的某一处,“我是从那儿翻进来的。” 沈攸这才道,“翻墙不是个好习惯,以后从正门进来,无人敢说什么。” “别学你家主君的坏习惯。” 牧庚摸摸后脑勺,应了句“好”,便直接转身,快走几步,脚尖一点。 从哪儿进来的,又从哪儿出去。 沈攸收回视线,无奈地摇了摇头。 —— 临近傍晚,承德侯府内外便挂起缟素。 天色阴沉,映衬着目之所及的白。 烛光暖黄,可侯府却笼罩在一片伤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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