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逃?”江协有些踌躇,“前些日子,表哥又揪出许多当年参与谋害我的人,他们会绑我,大概是被逼急了,想用我保命。万一咱们逃跑失败,他们恼了,会杀了咱们的。” 骆心词道:“不逃跑,最终也是活不成的。” 江协哭丧起了脸,沉闷地犹豫了会儿,问:“你先说说怎么逃?” “只能智取。” “怎么个智法?” 骆心词是头一次面对这样的困境,扶着额头潜心思量半晌,最终,将目光投到上方那个狭窄的窗口。 她问:“殿下,你觉得我能从那个窗口爬出去吗?” “你就想到这么个办法啊?”江协的失望溢于言表,但这也确实算个法子。 一个人逃出去报信,总好过两人一起被关押。 他抬眼瞧了瞧,勉为其难道:“兴许有那么一点可能……可你怎么上去?” “用绳子。”骆心词道,“踩着棺材,将麻绳抛到窗棱上栓紧,再抓着麻绳借力攀爬,只要不弄出声响惊动外面的人,就能顺利出去。” 江协看看她纤细的身板,对这法子是否可行抱有怀疑。 “就算你能顺利爬出去,荒郊野外,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寻到回城的路?万一半路被逮住,或者遇上歹人……” “我知道你在为我担心。”骆心词笑着说道,“说实话,以前有一段时间,你让我觉得畏惧,现在我才明白,其实只是因为我与你的处境不同。倘若我生在你所处的环境中,像你那样长大,形势所迫,或许我会与你一样。” 江协不太明白她这段内心剖析,骆心词也没有解释。 她站在从狭窄窗口照射过来的月光底下,双目晶莹,写满真诚与认真,“我比不得明于鹤,能在九死一生的情况里救下你,可是殿下,我与他朝夕相处那么久,多少学到了一些。殿下,你信我。” 江协与她对视片刻,终是点了头。 两人悄悄准备起来。 子夜过半,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声,守着废弃棺材铺子的瞿岭倏然站起,带着人快速打开锁着的房门。 房门打开的瞬间,夜风从窗口穿过,拂动了悬挂在上面的一截艳丽衣裳,而那块被窗口夹住的衣裳下方,正悬挂着一根麻绳。 再下方,是抓着麻绳的江协。 看见门板被打开,江协朝着狭窄窗口嘶声大喊:“快跑!” 瞿岭当即命令道:“留下四人看守,其余的随我去抓人!” 守卫手脚麻利,抓紧佩刀退出,刀鞘碰撞声与沉重的脚步声,听得人后背发寒。 江协无法想象骆心词在这凄清的荒野中被抓到,会是什么下场! 他仰着脖子,朝外继续大喊:“快跑!他们追你去了,快跑——” 一共就两个保命符,看起来都身娇肉贵,被一群壮汉守着,竟然还能无声无息逃走一个。留守的几人十分气愤,其中一人命令道:“把他绑起来!” 立即有两个壮汉朝江协走去,江协连忙退至一口棺材后。 棺材铺中没有明灯,除了狭窄窗口透漏出的月光,就只有门外的火堆能照亮一小块地方,其余区域,均被阴森棺材遮挡,融在黑暗之中。 两壮汉追着江协隐入黑暗,看见移动着的朦胧人影,大喊一声就往前扑去。 黑暗中只顾着抓人,两壮汉都没注意脚下,快速移动时小腿被绳索一绊,二人接连扑倒。 下一瞬,两道人影从隐蔽处扑来,重物撞击声与壮汉的惨叫声交杂着响起。 事情发生得太快,转变得太突然,守在外面的两人一个去取绑人的绳索,一个只是拨了下火堆,听见同伴的惨叫,急忙回到屋中,却只看见破旧棺材的幢幢阴影后,一道人影矗立着。 “怎么回事?” 除了那个人影僵硬地动了动之外,屋中没有任何声音。 这画面有些诡异,两壮汉对视一眼,一个拔了刀,横刀在手,缓步往前,另一个返身,拾起一个火把。 火光宛若江涛,顺着地板蔓延,从漆黑的棺木上爬过,照亮了那个矗立着的“人影”。 然而那并非江协,而是一个被悬挂在房梁上的卷起的裹尸草席。 “他娘的!” 拿着火把的守卫骂了句脏话,快步绕开棺木向着假人走来,还没靠近,就见前方,两个同伙倒在地上,头上鲜血直流。 这人有些慌神,急忙向前,忽地小腿被绊了一下。 低头一看,见小腿处横着一根绷紧的绳索,顿时明白同伴是怎么遇害的了。 “当心!那小兔崽子设了陷阱!”提醒过同伴,这人举着火把四下搜寻江协的身影,顺着地上的血迹绕到另一个棺木旁,向着对侧张望,见另一侧同样空荡荡的,根本看不见江协的人影。 正疑惑人躲去了哪里,“砰”的一声,门口处传来声响。 守卫举着火把看去,方看清是一块搬砖被抛了出去,背后的棺木中突然从侧面钻出一个人影,高举着砖块,朝着他后脑重重砸了下去。 “咚!” 守卫倒下,火把熄灭,屋中再次陷入黑暗。 到此时,仅剩下一名守卫。 守卫警惕地环顾屋中,怒喝道:“不想死就安分些,再敢装神弄鬼,信不信我砍了你!” 一声爆喝之后,只见黑暗中,有三道人影缓缓升起。 三道。 明明只有江协一人,却冒出三个人影。 守卫头皮一麻,脚步不听使唤地往后退去。 恰巧又一阵风吹来,从狭窄窗口扑向敞开的房门,带得老旧的木板门发出吱呀声音,在这诡异的情景里,好似有更多灵异尸身蠢蠢欲动地想从棺材中爬出。 一共四个守卫,三个不知死活,唯一存活的这个吓得冷汗直流,又退了一步,转身跑了出去。 守卫离开后,两道人影快速跑出房门,正是骆心词与江协。 两人衣裳脏污,苍白的脸上沾了血,在月光下捂着心口剧烈喘气。 “幸好、幸好他走了……” 那道窗口太过狭窄,真的试一试,骆心词或许是可以通过的。 可窗口太高,即便有绳索,骆心词也爬不上去。 她与江协费了很大的劲儿,最终只是将绳索虚虚挂在了窗棱上,别说顺着绳子攀爬了,瞿岭只要伸手拽一下,就会发现那条绳子根本禁不住一个成人的重量。 那块状若被窗口夹住撕裂下的衣裙的一角,也是两人刻意为之,为的就是让瞿岭误以为骆心词从窗口逃走了,好将看守的人引出去。 人少一点,胜算才能更高。 对方都不屑将二人绑起,足见他们的轻敌。解决前两个守卫,靠的就是他们的轻视与黑暗的环境。 第三个守卫会中计,则因有一樽棺木被江协与骆心词协力侧翻了过去,相当于在侧面,凭空多出一个可以藏人的空间。 藉着这个空间,两人得以躲避,再抛出碎石,声东击西,合力将第三人解决。 到最后一人时,两人已没了力气和诡计,若那守卫未被吓退,轻易便能将他二人擒住。 “幸好他被吓走了!”江协心有余悸地附和,气都喘不过来了,还不耽误他由衷的夸赞,“你、机灵!” “那、那当然!”骆心词紧张坏了,气喘吁吁,一点也不谦虚地说道,“你也不想想,我身边都是、都是些什么人!” 前有会打猎的舅舅,与她讲过一些猎人常用的陷阱。后有自从她入京,就将她捉弄得晕头转向的明于鹤。还有心狠手辣的生父与难缠的秦尚书。 经历过这么多,再琢磨不出一些小把戏,她就太笨了! 两人都因紧张、害怕、藏身死人的棺木与暴力伤人行为,出了一身冷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可没时间平复心情,立刻就要继续逃亡。 离开前,骆心词回头望了一眼,看见了被吊在密集棺木中的席草假人,生生把自己又吓出一层冷汗。 好可怕!她怎么有胆子那么做的? 好在都过去了,骆心词忙不迭地转过脸,与江协一起躲进茂密的灌木丛中。
第73章 字迹 周夷出身于富户,但林州地处偏远,没有高官裙带关系,他在京城权贵眼中,与清贫书生无异。 一介清贫书生,年纪轻轻就能够金榜题名,除了天分,还有自身的励志竭精、孜孜不倦。 在他面对高官贵女的示好,坦然承认在林州已有婚约的事迹之后,在京中众人眼中,俨然是一个勤勉机智、忠诚守信的青年才俊。 周夷还曾出言为范柠解过围,加上今日他于城郊救回范柠的事情,范都护对他颇具好感。 二人率领将士来到那条岔路口,向着深处搜寻,找到一处空荡的宅院。 “大人,里面有人停留过的痕迹,看样子,已经离开数个时辰了。” 这在预料之中。 范都护命人与附近百姓打听有无看见生人行迹,自己登高远望,问:“周大人觉得叛贼会逃向哪个方向?” 周夷跨在马背上,横目扫去,见茫茫月色下,苍郁的树木林立,高处的树梢随风形成起伏浪涛,下方树荫遮挡,漆黑阴暗,犹若望不见底深渊巨洞。 “下官以为叛贼会往人烟稀少处躲藏,以减少被百姓目睹的可能。” 范都护闻言笑了笑,道:“周大人言之有理,可人迹越是稀少,行踪越明显,只消顺着踪迹追寻,将人抓到不过是时间的长短。反之,往百姓居住的地方躲藏,有再多的痕迹都会与百姓留下的混杂,只需稍加遮掩便能隐于其中。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曾躲藏在这里的原因了。” 周夷眸光一闪,道:“都护大人言之有理,下官受教了。” 范都护摆手道:“不过是年长,多些经验罢了。” 简单说了几句,与百姓打探的将士回来汇报,范都护听罢,分派人手,往有疑点的方向追查过去。 就在此时,一簇烟火在京城上空冉冉升起,明亮的光芒划破蔚蓝深空,足以让方圆百里各个方向的人都能望见。 周夷的脸色似被烟火的光芒照亮,陡然苍白了几分。 他重重闭了闭眼,随后看向范都护。 范都护在看天上的烟火,待烟火消失,转过脸道:“是叛贼在用烟火相互传信,事情有变,太子殿下可能有危险。周大人,你我须得尽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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