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拔刀,寒芒刺目。 骆心词双目圆睁地转向江协,江协脸色扭曲,但在两守卫将刀举起时,仍是有了行动——并非逃跑或是反击,而是将腰间一个由衣裳粗浅扎起的袋子,朝着两持刀的人扔了过去。 守卫丝毫不惧,扬刀劈下! 只见布袋被凌空砍破,黑漆漆的杂物兜头落在两个守卫的头上、肩膀上。 那些杂物并非碎石、草木,而是扭动的蛇与活生生的老鼠。 骤然遭此爬虫袭击,纵是两个大汉也吓得魂飞魄散,惊慌地抛了刀撕扯起衣裳驱赶蛇虫。 周夷已退出一段距离,见此情景,厉声喝道:“快追!” 骆心词与江协已经趁着这时机跑开了。 “早知道真的有用,该多抓些老鼠的!”江协急喘着低声喊道,语气很是后悔。 “我说了,没有人不怕那些东西的!” 骆心词是认同江协的说法的,可仍是很崩溃,躲藏时碰见那些东西已经很吓人了,他们俩竟然还要动手去捉。 太恶心了! 她只能庆幸江协虽然做太子的能力不足,但很有男人的担当,没有让她带着那些东西。 两人对那些爬虫都感激又恶心,说了几句就没了声音,专心躲避身后的追捕。 已经担惊受怕了一整宿,长时间的紧张惊惧,加上空空如也的肚子,两个本就不算强壮的人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没逃出多远,江协就被满地疯长的杂草绊了一下,右脚踏错,重心失衡,低呼一声,直直往一旁的杂草丛中摔去。 骆心词急忙拽住他,可惜只抓住一角衣裳。 但这也并非祸事,因为那堆杂草下方是一处凹下去的洞穴,江协跌下去之后,杂草摇摆着恢复原样,将他彻底覆盖住了。 骆心词亲眼看见他摔下去的,都瞧不见他的身影。 可江协没有声音,不知是摔晕了还是怎么了。 骆心词想喊他,可搜寻声已经到了附近,她一咬牙,只得提着残破的裙子,继续往前跑。 天亮了,可她已经无暇辨别方向或者观察周围的情况,她只能盲目地跑着。 骆心词的裙角已经被荆棘划破,脚踝与小腿好像也带了伤,挂着晶莹露珠的草叶宛若一条条软鞭,一下下刺痛她的伤口。 可她不能有片刻的停歇。 跌跌撞撞跑过一颗老藤树时,树上栖息的大鸟突地飞扑下来,情绪紧绷的骆心词已经承受不住任何惊吓,没控制住发出了一声尖叫。 声音没有很大,但足以将她的位置暴露。 骆心词恍惚中听见有人踏着草丛向她靠近。 她只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继续移动,绕过一株蔷薇时,有一条带刺的花枝从她颊上划过,大概是因为出了汗,细小的伤口浸入汗水,搔起阵阵痛感。 骆心词无暇看顾自己,就要跑入另一片半人高的灌木丛中,“唰”的一声,身后传来杂草被人猛烈拨开的声音。 骆心词吓得肝胆俱裂,紧闭双眼,纵身就要往前跃去,腰间舒尔一紧,她被人大力地拖拽了回去。 腰间的手臂就像一条铁链,不由分说地拖拽着她退了好几步。 骆心词后背抵住一个结实的胸膛,不必看,就知道这人比她强壮出许多倍。 会死的。 她咬着牙用力朝腰间的手臂抓去,指尖划破腰间抓着的手背的同时,听见耳后压抑着浓厚情绪的低哑声音:“你先看看我是谁!” 这声音很耳熟。 骆心词猛地扭脸,看见明于鹤那张熟得不能更熟悉的俊美面孔。 他漂亮的桃花眼中带着血丝,满是急躁与杀意,额头上则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看着像是马不停蹄地赶来的。 骆心词瞬间卸下所有力气,呜咽一声,身子瘫软了下去。 “你怎么才来啊!”她眼泪哗哗地往下流,被明于鹤搂着腰转过去后,搂着他的脖子道,“我没劲儿了,你抱着我!” 明于鹤没有将她抱起,只是搂着她的腰,仔细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我害怕!你抱着我!” 明于鹤放弃检查她的伤势,将她抱进怀中,问:“太子在哪儿?” “他摔进一个洞窟,被杂草遮挡着……”骆心词抽噎着回答过,抓着明于鹤的衣裳大哭,“我让你把我抱起来啊!就像上回在山崖底下那样!我都说了我害怕呜呜呜……” 明于鹤没有如她的愿,而是说:“太子还活着,我就不能抱你。” 他不仅没将骆心词抱起,还抓着她的肩膀把她从怀中推出去。 骆心词已经累得快站不住了,此时情绪也决堤了,再也按捺不住,委屈地仰面大哭起来。 “范都护就在后面,去找他,带着他去找太子。”明于鹤不顾骆心词的哭喊,一手抓着她的肩膀,另一手扶着她的下巴,低着头,深沉的双目直勾勾盯着骆心词的泪眼,道:“撑下去!” “带他去找太子!” “不许说见过我!” 每一句,他都是用不可违抗的命令口吻说出来的,语气是骆心词从未见过的严厉。 骆心词的眼泪被震得缓住,隔着朦胧泪雾,看见明于鹤眼中的肃然。 她明白了。 是她独自逃离出来的,也是她硬撑着找到范都护,带范都护救下太子的。 期间不能有明于鹤的身影,否则,没人相信其中没有明于鹤的帮助。 明于鹤是要她再撑一撑,要她担下本就该属于她一个人的荣誉。 那么,她就可以将功抵罪,解救自己、明念笙与全家人了。 骆心词混沌的大脑中,忽然想起初与江协汇合时,她问江协安全出去后,能不能赦免她与明念笙的罪行这事。 江协回答说明于鹤会帮她的。 当时她说:“我不……” 骆心词不想让明于鹤帮她。 她与明于鹤的身份已经相差太多,门第差异,明于鹤不介意,她也可以忽略,可是两人的相识起始于一场谎言。 骆心词不想让明于鹤为她消除罪名,也不想让他为自己解决骆家的麻烦事,否则,别人会说她与明于鹤在一起,只是为了利用他。 ——就像明念笙所说的:“明于鹤喜欢你,我们可以利用他啊!” 哪怕她本人和明于鹤都知道不是,她也不想那样做。 骆心词想通了明于鹤的用意,哽咽着“嗯”了一声。 明于鹤的大拇指抚过她眼下湿漉漉的泪水,不管骆心词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身上挂了多少杂草、泥土,在她发顶、额头、眼角细密亲吻了几下,重新紧紧抱住骆心词,低声呢喃:“你是最勇敢的姑娘……” 为了家人孤身入京寻找真相,怕高却义无反顾地阻挡他坠入山崖,找到太子并带人逃离……这是他见过的最勇敢、最有毅力的姑娘。 说着,前方的灌木丛中发出窸窣声响。 明于鹤抱着骆心词的动作不变,眼皮却掀了起来,冷冷盯着晃动的草丛。 又亲了骆心词两下,他侧过脸,双唇贴在骆心词耳边,轻声说道:“那边是安全的,去吧。” 说完,他提着骆心词的腰与她换了个位置,放开了她。 “嗯!”骆心词睁着婆娑泪眼重重点头,抹了抹眼角,重新调动力气,转身朝明于鹤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暗中护着她。”明于鹤轻声吩咐随行侍卫,而后缓缓揉了揉手腕,接过侍卫抛来的长剑。
第74章 完结(1/2) 旭日跳出云霞时,骆心词带着范都护找到了江协,人好端端的,只不过跌入深坑摔晕了过去。 所有人都围过去查探江协的情况去了,骆心词没有了力气,一个人坐在马车里,掀着帘子寻找明于鹤的身影。 看了很久,始终没瞧见。 找到范都护后,她没有停歇,立刻就带人去找江协,此时骤然停下奔波的脚步,积攒了一宿的疲惫疯狂喷涌,冲刷着她的躯体。 骆心词眼前发黑,仿佛有一只手拉扯着,想将她卷入黑暗。 她仔细回想,觉得自己没有忘却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按明于鹤所说,未和任何人提及见过他,想来等回到京城,就能见到家人,就能将所有麻烦全部解决掉了。 这么想着,心神一松,骆心词没耐住疲惫感,拂着车帘的手一滑,人就这么歪倒了下去。 因为昏睡了过去,她没看见明于鹤回来,也没发现人上了她的马车。 只在模糊中,骆心词隐约瞧见明于鹤蹲在她面前,在脱她脏兮兮的鞋袜。 骆心词猜想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她没感觉到痛。 先前在棺材铺里,为了搬棺材不弄出声响,她用脚背垫了一下,后来长时间的奔逃,她的脚在树桩、藤蔓上绊了好几下,很疼,如果被人碰了,她一定能感受得到。 不过也可能是疼麻木了,她才会没有痛感呢? 迷迷糊糊,骆心词又想,明于鹤怎么知道她的脚受伤了?她没说啊。 但不论那是梦还是真的,来的人是明于鹤,如果他不嫌她脏的话,她是不介意被他脱了鞋袜的。 骆心词浑浑噩噩想着,睡眼朦胧地最后看了明于鹤一眼,瞧见他低头在自己脚背上亲了一下。 骆心词觉得自己看错了,想细看,可是眼皮子一重,彻底没了意识。 她这一睡持续了很久,醒来后,人在一处精致的院落中,骆家人都在这里,外面有侍卫严密守着。 骆裳道:“是皇帝的意思,说等你与太子修养几日,身体稍微好些后,再处理其余事情。” 其余事情自然是指骆心词与明念笙交换身份、骆家与王束的恩怨。 骆心词一想也是,太子再次遇险,不把叛贼全部揪出来,皇帝哪有空为她主持公道?不过也不用担心,江协答应过会帮她的。 骆心词的遭遇跌宕起伏,骆家人则是从入京到此刻,没有一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等骆心词将真相告知后,全家人都呆住了。 “我也没想过会卷入这种事……” 从目睹假武陵侯的死开始,骆心词的想法就是尽量回避,绝对不能卷入朝廷纷争里去,那种事不是她这样的平民百姓可以参与的。 无奈明于鹤、周夷,每一个都牵扯了进去,由不得她不想。 想到明于鹤,她忙问:“这两日有人来看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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