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念笙来了几回。” 骆心词问:“只有念笙?” “不然还能有谁?” 骆心词道:“……没、没谁。” 她醒来时,已经换上干净衣裳,身上细小的伤口全部处理过了,脚上的淤青也揉过了药酒。 说是她娘给她清洗的,但在骆裳动手之前,有没有人为她收整,就没人知道了。 骆心词翘着脚,看着脚背上的淤青,始终不知道那天混沌中看见的,究竟是她的错觉,还是真的。 又两日,明念笙来了,说道:“瞿大人、赵大人,还有归德将军,都参与谋划这事了!全都被抄家了!” “周夷呢?”骆心词问。 “死了。”明念笙道,“我听人说,那日绑走你与太子的人全都死了。” “怎么死的?” “不知道。”明念笙说不上来,那日她被明于鹤关在侯府,直到范都护将人护送回京,她才知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她在侯府中的地位很尴尬,说是侯府小姐,没人这么唤她,说不是吧,她又的确是明念笙。 府中没人听她使唤,明念笙什么也问不出来,直到次日见到明于鹤,壮着胆子询问,才被放出去看望骆心词。 骆心词问:“明于鹤呢?” “你想问他怎么不来看你?”明念笙道,“他在忙着逼供呢,这几日加在一起,我也才见了他两回,每次都是一身血腥,可吓人了!” 骆心词知道他在忙什么,他是要把多年前武陵侯主导的那桩事,以及这一次,所有参与进来的人全部挖掘出来。 又过了三日,骆心词除了有大动作时会四肢酸痛之外,其余小伤均已恢复,骆家人也在这几日的缓和下,接受了她在京中遭遇的一切,只除了一件事——骆心词与明于鹤暗自滋生出来的情愫。 她没好意思与家人说。 全家就一个骆颐舟知道骆心词的心思,可他一直没问,就和不知道一样。 等皇帝终于要召见骆心词,为他们主持公道了,骆心词知道会见到明于鹤,于是特意在入宫前,悄悄拽着骆颐舟。 “瞒不住了,需要人帮你说话,想起我来了?”骆颐舟白她一眼,“我一个伤患,能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自己去和他们说吧!” 骆颐舟原本一身手矫健的大好男儿,拖着伤入京,不是被明念笙打晕,就是被独自留下养伤,唯一一次派上用场,是倾听骆心词郁郁不得的压抑情愫,安慰她。 太没用了。 前段日子,骆心词因为怕被他询问,一直躲着他,心虚,被翻了白眼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自己惭愧、心急。 没法,只能先去面圣,再解决私事。 而实际上,经过骆心词与太子遇险一事,骆家的遭遇已经清楚地展现在众人面前了。 起因是周夷的那封信,骆心词与明念笙互换身份是形势所迫,足以将功抵罪,唯一需要当堂对峙的,并非骆家与王束,而是王束与秦尚书。 据王凌浩调查,对骆家人下手的人是秦尚书,而秦尚书坚持自己不曾做过,一口咬定是王束栽赃陷害到他身上的。 “下官承认是刻意将王束拘在国子监的,他一介寒门学子,既能为了前途抛弃糟糠之妻,难保他日不会抛弃我女儿。这种人只有一辈子处于下位,才会安分守己,下官绝不可能给他翻身的机会。” 秦尚书已经撕破脸,当着众人的面直言私心,“就算老臣要动手行凶,也会是对王束,而非骆家一户平民百姓。” 王束却道:“你的确不会轻易动手,可若是秦椋命人行凶,岳父大人,你可会帮忙遮掩?” 这么说的话,也有几分可能。 双方各执一词,可惜被派去动手的人早就被灭口了,无法得到确切的答案。 这桩案子审到最后,竟成了夫妻之间的内讧,已全然与骆家的受害者无关了。 争执无果,想要得知真相判罪,尚需细致的调查。 基于骆心词与江协的救命之恩,皇帝格外看重这事,斟酌后,将秦尚书父女、王束暂时关押。 案子本要交给明于鹤审查的,介于他与骆心词不清不楚的关系,最后交给了与案件完全无关的刑部官员。 困扰骆心词许久的事情,就这么暂时告一段落。 骆家入宫面圣的仅有骆家舅舅、骆裳与骆心词三人,但是离宫时,家中另外三人都来接了,一家人团聚。 其中骆裳因为见到曾经亲密无间的枕边人、兼如今的仇人,情绪很是低落,骆心词全心全意地照顾娘亲,没注意到明于鹤就在不远处的车厢里望着她。 明于鹤的目光从骆心词脸上、手背上的划伤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她双脚上,确定她活动自如,他转脸,望向同样瞧着骆家人的明念笙。 明念笙被赦免了罪过,恢复了身份,可她知道,她身上留着武陵侯府的血,侯府却并不是她的家。 明念笙立在夏日的微风中,背着手,笑眯眯看着骆家一家,背影透漏出些许落寞。 明于鹤看了一眼,道:“滚过来。” 明念笙闻声转头,“啊?” 意识到明于鹤是在让她上马车回府,明念笙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有事……” “把她给我扔上来。”明于鹤懒得与她说第二遍,直接命人动粗。 明念笙见状,立刻屈服,忙不迭地爬进了车厢。 她看出明于鹤心情不佳,料想是这些日子光忙着处理公务,没法与骆心词见面的缘故。 再有就是方才在殿中,骆心词除了最初看了他一眼,注意力就全部放在王束那家人身上去了。 要命啊……与明于鹤独处,还是在他心情极度不佳的时候! 如今身份已经被公之于众,就算明念笙再不喜欢侯府女儿的身份,她也无法否认。 而认了这个身份,她以后就只能仰仗明于鹤的鼻息了。 得讨好他。 明念笙眼珠子转了转,掐着嗓音道:“哥哥……” “我说过了,再这么喊,拔了你舌头。” 明念笙默了默,试探道:“小侯爷?” 这就过分卑微了,不像侯府小姐,反像伺候人的。 明于鹤道:“喊大哥。” “大哥。”明念笙从善如流,敲定称呼,好心劝道,“大哥,你想小妹了,就去找她呗,虽然你没帮上她什么忙,可她对你的感情不是假的……” 后半句在明于鹤不善的目光下渐渐没了声音。 明于鹤翻看着手中的审讯文书,不冷不热道:“我凭什么去看她?我现在既不是她哥哥,又不是她未婚夫婿,连个好友也算不上,我以什么身份去看她?” 好大的怨气! 明念笙确定了,他就是在因为没能和骆心词单独见面不高兴,刚要说些什么,明于鹤又开始了。 “你说的对,不需要我撑腰,她就可以为自家讨回公道,在骆家其余人眼中,我不计较她假冒明念笙,是因为皇帝赦免了你俩。我就是个处处为难她的恶人,你觉得她娘亲和舅舅会怎么看我?会让我与她单独说话吗?” “要不……” “方才在殿中,她娘亲与舅舅看我的眼神还不及看旁边的小太监和蔼,他们若是知晓了我与小妹的关系,会对我没有一点异样的眼神?” “一定是她根本就没与家里说。她是不是觉得我也是周夷、王束那般人?” 说到这儿,明于鹤先前的淡然、稳重姿态,已经荡然无存。 他也懒得装了,“啪”的一声扔下手下文书,恨恨道:“那两人犯的错,凭什么要我来承担后果?” 周夷已经死了也就罢了,一想到没有切实证据证明是王束派人行凶,他有可能逃过死罪,明于鹤就满心阴郁。 越想越气,他干脆地掀开车帘,吩咐道:“去一趟王平研的府邸,告诉他想弄清他儿子是怎么死的,就在王束身上下点功夫。” 明念笙:“……” 这人什么毛病? 不敢说。她清清嗓子,道:“小妹在忙她家里的事……” “你什么意思?”明于鹤宛若被戳到了伤痛之处,怒而转目,咄咄逼人地质问,“你觉得我不够体谅她,是在无理取闹?” “没有!”明念笙大喊冤枉,“我没这么说!” 满心闺怨的男人太可怕了。 明念笙累了,说什么都是错,她决定还是闭嘴的好,随便明于鹤怎么气闷、发癫,她都不会再多嘴了! “你最好没有。”明于鹤威胁完了明念笙,兀自说道,“你竟然劝我去找她?你可别忘了,我还没与她和好呢!” “我去找她?”他冷笑,“你想多了,别说我去找她,哪怕是她主动来找我,我都不会理她一句。” 车厢中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他。 明于鹤等了会儿,转头一看,见明念笙双目无神地发起呆,看见他,睁大眼睛敷衍地假笑了一下,依然不说话。 “你笑什么?”明于鹤浓眉一压,眸中凶光毕露,“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在虚张声势?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 明念笙:“……” 苍天呐!她就应该在明于鹤让她上马车的时候,一头撞死! “不是,我饿了!”明念笙慌不择口,只想快速逃离这个充满怨念的地方,“我想买些糕点填肚子!” 明于鹤不屑虐待她,让人停下马车,将她放了下去。 另一边,因骆裳情绪波动太大,骆心词与她单独乘坐一辆马车,母女二人依偎着,无声地相互安慰。 走出一段路,骆裳忽然问:“怪你舅舅吗?” “怎么会!” 骆心词大约知道骆裳是什么意思,王束、周夷都是舅舅挑选出来的,都非良人。 可舅舅是真心为她好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只是那二人品性有缺,与舅舅无关。 骆心词道:“我怎么会因为舅舅也被骗了,就将这么多年以来舅舅对我的爱护,全部否定呢?” 骆裳轻轻“嗯”了一声,将她重新抱入怀中。 骆心词靠着娘亲的肩膀,犹豫着要不要在这时候提一下明于鹤,还没想好,听见骆裳道:“你说,倘若是王束派人去行凶灭口的,他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你?” 这话听得骆心词心头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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