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轻笑,“罢了!好歹还舞了两下,金子你拿着吧!” 蛇倌连忙双手合十,嘴里叽里咕噜念叨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第二章 (大修) 曲江两岸,灯火辉煌,河上画舫花船来往如织。 严倦拗不过盛疏的武力镇压,不情不愿地被带到一艘花船上。盛疏怕他中途逃跑,本来还不知道选个什么地方让他无处可逃。 严倦倒是给她提供了一条思路,正好,他不是想去游曲江吗?她成全他就是!四面都是水,她不信他还能为了躲她跳进曲江里。 “好浓的脂粉味!”凑得近了,盛疏被浓郁的女儿香熏得直打喷嚏。 严倦暗叫不好,上次被盛疏撕坏了一身龙绡锦做的缎袍,身上这件可不能再受她祸害。在她扑上来揪住他襟口之前,严倦率先脱掉外衫,扔到一旁。“街上拥挤,有位姑娘不小心撞到我怀里,应该是那时候染上的。” “怎么谁投怀送抱你都不拒绝?懂不懂什么叫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盛疏心里不爽,谁知道是真不小心,还是有意为之,语气听起来十分不快。 严倦好声好气地哄道,“还有句话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上回徐家小姐送我一条锦帕,你直接抢过来给人扔了回去,害得徐小姐羞愤难当跳了湖,得亏家仆发现得早,把人救了回来,否则我又要为此添一道业障,你也要惹一身腥。倘若能挽救一条无辜性命,我委屈一点算得了什么?” 说起这个盛疏就来气,她被老爹罚去祠堂跪了一夜,要不是在三官堂挂有职衔,恐怕还得被禁足。“明知道你这张祸国殃民的脸容易招惹官司,你他娘的就不能安安分分待府上,少出门吗?” 严倦也是万般无奈,“讲道理!生成这样,怪得了我爹,怪得了我娘,就是怪不得我自己对不对?就因为长得好看出去招人惦记,就天天躲家里不出门,岂不是因噎废食?” 盛疏被他噎得无话可说,气鼓鼓地坐在对面生闷气。 严倦吩咐船家把船靠岸,到了岸边,他一把拉起盛疏,跳到岸上后马上放开她的手,盛疏以为他又想跑,追上去拽住他,“狐狸,上哪里去?” 这次严倦没有挣脱,任由她拉着自己衣袖。“烟柳阁来了批清倌人,带你去见识见识。” 盛疏急了,“不行!官员不能狎妓,要被人看到我紧勾栏之地,不仅会连累三官堂,还得叫我爹打断腿。” “真不去?听说这一批里出了一位貌比潘安的清倌人。”严倦停下来,一副不勉强的口吻。 食色性也!盛疏也不例外,她倒是真想瞧瞧,能比她身边这只臭狐狸还好看?拉着严倦跑了最近的一家成衣店,买了一身男装,在布帘后换好,走出来时,依旧是金环束发,手里摇着一把折扇,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盛疏女装就英气十足,换了男装,俨然已是一名英姿勃发的风流少年郎。 她扬起英眉,笑盈盈道,“走吧!这样就不怕人认出来了。” 严倦不禁失笑。 *** 北胜王府历经五代人,门楣经过几次修葺早已焕然一新,只有阶下一对石狮子历经日月更替,风霜雨雪侵蚀,能看出一点岁月残留的沧桑印记。 白衣公子带着黑衣侍卫,从喧嚣的闹市回到寂寥的北胜王府,门前两位侍卫同时抱拳行礼,“世子!” 这位正是北胜王府的世子,北胜王的独子容琰。 容琰抬手示意两人不必多礼,两名侍卫退回大门两侧,如同两尊面无表情的带刀门神。 容琰正要进府,忽听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他转过身,马车已经停在阶前。 北胜王容跃跌跌撞撞得从马车上下来,两颊驼红,要副将搀着才勉强能够站稳,朦朦胧胧见阶下立了个人,打了个酒嗝,偏着脑袋眯眼看,“这人谁啊?咋长得这么像我儿子。” 容琰多看他一眼都懒得。 副将心想“这才是,醉得连自家儿子都不认得了”,嘴上苦笑道,“王爷,那可不就是世子嘛!” “呀!”容跃吃惊得捂了下嘴,“我儿子咋长这么高了?” 容琰实在不想自家老爹在门口继续丢人现眼,命韩东把管家叫出来,把人扶进去。老的小的这么晚了都不见回,管家早等得心急火燎,门房一来报,就迫不及待上门口来照应。 “王爷,咋就喝得这么多啊!”管家慌忙上前和副将一左一右搀扶着容跃。 副将见容家小公子脸都绿了,呵呵傻笑两声,抠着后脑勺,“世子,今晚怨不得王爷,陛下兴致高,这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喝不行,您多担待。” 容琰皮笑肉不笑,“陈将军言重了,天色太晚,就不留陈将军喝茶了,陈东,备车送陈将军回府。” 陈将军得了台阶立马就下,指着北胜王下来的那辆马车,傻笑着抱拳,“不劳烦不劳烦,这辆就行,恐家中母夜叉使气,就此告辞。” 容琰周到回礼,“将军慢走!” 和陈将军客套的功夫,容跃已经被扶回府里,见容琰不进来,在前庭发起酒疯,吵着要见儿子。容琰一进门,就挨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容跃抱着儿子,哭得稀里哗啦,“儿啊!爹才多久没见你,你就长这么高了!” 容琰被他抱得喘气都难,忍耐得闭了闭眼,“来两个人,把王爷架开。” 管家和韩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动手照容琰的话做。容跃胃里翻江倒海,嚷嚷着想吐,容琰俊脸吓得惨白,恶狠狠道,“你敢吐……” 话还没说完,肩膀上传来一阵温热,浓郁的酸腐气直往容琰鼻腔里钻。管家和韩东难以直视这个画面,同时抬起手掩住侧脸。 容琰忍得拳头都攥紧了,也没忍心把自家老爹给推开,高声呵斥杵在一旁的两人,“愣着干什么?还不把王爷扶进去。” 容跃哭闹着不肯走,一心一意找儿子,王府巡逻的守卫正准备换岗,就被韩东抓了壮丁,“你们两个过来搭把手。” 四人齐心协力,终于将容跃弄进了卧房。容琰站在一堆呕吐物旁,脸黑得不能再黑,韩东帮忙把王爷扶进去后,连忙出来安抚小主子,“属下已经叫人去备热水了,世子不如先回房把衣服换了!” 容琰手渐渐放松开来,大步流星向着卧房方向走去,韩东一声不吭得跟着,容琰一脚踢开房门,生怕衣服上的味道污染寝房,站门口就把外衫脱了丢得老远。 韩东这时候不敢惹这位爷,借口去伙房看水要溜,刚转身就被容琰叫住,“让厨房煮一锅醒酒汤,再烫壶热茶备着,李管家年纪大了,让金宣过来守着王爷。” “是!属下这就去办。”说着,逃难似得跑远了。
第三章 (大修) 夜深人静,夏虫的啾鸣在院子里此起彼伏,不曾间断。容琰去看了看醉得一塌糊涂的北胜王,见他睡熟了,命人守在床边片刻不离得伺候。 从父亲的房中出来,穿过两道回廊,容琰来到容氏宗祠。 香案上摆放三足赤金香鼎,前置瓜果鲜花,背后是八尺长的供台,八十一盏长明灯拱卫着四代北胜王和容家烈士的牌位。 容琰从旁侧的八仙桌上抽出三根线香,借长明灯的火点燃,站在蒲团边拜三下,把燃香插进香鼎中。 黑衣侍卫一直在门外默默候着,没过多久,容琰抬脚迈出门槛,黑衣侍卫上前关祠堂门。 容琰抬手揉了揉眉心,“徐老三常去城南的如意赌坊,里面有没有我们的人?” 前些日子,城郊有人散布于北胜王府不利的童谣,容琰顺藤摸瓜,摸到童谣是从南郊一户穷人家传出来的,一家三口,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孩子,家主名徐老三,是个贪财好赌的泼皮。孩子今年七岁,大热天还穿着一件棉衣,打听过才知道,徐老三并非孩子的生父,孩子的生父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因病过世,孩子母亲带着孩子改嫁给了徐老三。 “世子放心,京州的各处赌坊都安插过我们的眼线。徐老三只是拿钱办事,不知道内情。”韩东凑近些许,压低声音道。 韩东查得很清楚,徐老三是京州本地人,五年前因为酗酒生事,吃了一年牢饭,放出来后死性不改,酒和赌一样没扔。有案底,但身世简单,接触最多的是赌场上的三教九流。极有可能是收钱替人办事,自己却不知道惹了多大的祸上身。 容琰颔首道,“把传童谣的人查出来之后,找两个你在江湖上认识的人,把徐老三给做了。跺一只手一条腿都行,只要让人觉得是债主寻仇就行。做得干净些,王府一根蛛丝都不能沾上。” “世子放心!只是徐老三还有家人在京州,要怎么处置?”韩东不敢贸然做主。 想到南郊溪边把童谣背得磕磕巴巴的小男孩儿,容琰踟蹰了下,道,“你想办法把母子两个逼出京州,走得越远越好,母子两人跟着徐老三吃了不少苦,都是可怜人,在路上派人照应着点。” “是!”韩东应了,走上两步,又道,“此事要知会王爷一声吗?” 容琰轻轻摇头,“前线让他操心的事更多,别让他分心。” 韩东答应下来,没再说话,静默半晌,容琰想起什么,“盯着严倦的人最近可有传消息回来?” 韩东道,“每天都有消息传回,最近一个月,严公子大多流连在花街柳巷,花眠街上几家大的青楼,严公子几乎都是换着去,好像也没有特别喜欢的姑娘,今天招这个,明天换那个,搞得青楼里的姑娘倒要为他争风吃醋。” 容琰笑了笑,丝毫不意外。“依他的性子,不拈花惹草才奇怪!他有没有和官家小姐有什么来往?” 韩东叹了口气,“怎么会没有?他不去招人,也不乏人前仆后继得涌上来,就十天前,林大学士的小女儿还闹着要为他跳河殉情,一传十十传百,现在满京州,恐怕就世子还不知道了。” 容琰折身走向鹅卵石扑的小径,两侧种满栀子花,正逢花期,受过悉心照料的白花争相从花叶间冒出头,将香气散得满园都是。容琰弯腰折了一枝拿在手上,继续问道,“有没有来往特别密切的?” 韩东想都没想,“有!就没变过,将军府的那位。” 提到盛疏,容琰不由叹了口气,“这丫头,非得在南墙上磕破头,才会明白此路不通。由她去了!明日你去打听一下今晚表演的蛇倌是从哪国来的,再去查一查,有没有人能通蛇语!” 韩东试探着问道,“公子是怀疑?” 容琰点点头,手指灵活得变幻角度转着花枝,“狄羌的皇长子,我不信他在大熠能安分守己当一个不受待见的质子,更何况,他是邺皇后的儿子,那样精明强悍的女人,怎么会把儿子教成一个只懂得花天酒地的废物。和狄羌那边的线人联系,务必多获取一些关于严倦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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