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蟒激烈挣扎,它的身体又软又滑,盛疏抱不住,两下就被甩翻下地。一落地,她想也不想,换个方向继续跑路,同时分出注意力留意有没有可以避险的地方。 她瞥见石室上空的吊顶,吊顶与屋顶间有一段逼仄的空间,她骨架小,应该挤得进去,。 盛疏不再犹豫,借着瓷砖上的凹陷,一溜烟攀到顶端,瞄准距离,一个跳跃攀住了吊顶边缘,咬牙爬进了缝隙里。 身体触到冰凉的墙面,盛疏放肆大口喘息,她身上没多大知觉,只觉得冷,止不住的颤栗着。 缝隙太小,巨蟒进不去,变得极度狂躁,不停用壮硕的身躯冲撞吊顶。它撞一下,墙壁就震一下,盛疏的心脏也会跟着颤,慢慢地向里挪去,只盼望能够离巨蟒远一些。触及阻隔,只好停下来,不再乱动。 冲撞的动静持续不断,她怕得想哭,手攥成拳头,塞进嘴里咬住,逼迫自己不要去想这面吊顶到底还能够坚持多久。 “小花”,随着这一声呼唤,令人欣慰的光亮透进了这间地宫,光亮熨帖着地宫的空气,盛疏终于感觉不那么冷了。 也许是听到人声,神经得以暂时松懈,盛疏尝到了一丝血腥味,这才发现,紧张之下咬住的那只手正是方才被晶石划伤的那一只。她没发现自己的下巴和嘴唇都沾染上了血迹。 严倦安抚着躁动的巨蟒,耐心听它用蛇语向自己告状,明白了来龙去脉,他仰头望一眼盛疏藏身的地方,又很快收回目光,继续安抚小花,“就只罚你饿了一顿,整座地宫都差点被你拆了。” 巨蟒吐着蛇信,三角眼中竟然带着一点儿委屈,和方才狂躁的样子大相径庭。 严倦继续道,“你现在乖乖回窝里,等会儿我让饲养师给你加餐。” 巨蟒温驯得地用头顶了顶严倦的手掌,转过脑袋,呲溜滑进地笼里。 盛疏扒在吊顶边缘,探出小半个脑袋查看底下的动静。 严倦仰着头同她对视,“下来吧!” 盛疏不肯,“你先把它关好了。” 严倦点点头,作势要走,“不想下来就继续待着吧!” “诶诶诶!”眼见严倦真的走了两步,盛疏忙喊道,“臭狐狸,你当真敢把我扔在这里?” 严倦压根不理会,继续走,盛疏是真的怕他走掉,只能从缝隙里钻出来,从原路返回地面。跟阵小旋风一样追上严倦,不假思索地牢牢抱住严倦的胳膊,眼睛还警惕得四处乱瞟,生怕那条大花蟒突然窜出来。 严倦手上挂着她,实在是不好走路,只能停下来。盛疏还在东看西瞟,忽然下巴被严倦捏住,严倦用拇指刮蹭已经干涸的血迹,神色有些严肃,“受伤了?” 盛疏光想想就委屈,摊开受伤的手掌,委屈巴巴地控诉,“就那条大蛇弄的,吓死我了。” 严倦仔细查验伤口,割得浅的部位已经不流血了,深的地方,仍有鲜血渗出。严倦只想叹气,怕人误闯,才专门在地宫外设了路障,就这样,还是被她闯进去了。 “小花脾气不好,不喜欢除我和饲养师之外的人闯进它的领地。” 盛疏松开他的胳膊,声音闷闷的,“可我刚刚差点就死了。” 严倦的出现彻底安抚住了小花的燥意,它情绪稳定的时候,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严倦的到来为地宫带来了光亮,光线通过石门泄进来,令白水晶的光芒暗淡了不少。他打量着眼前人熟悉的眉眼,后知后觉,她到底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是我不好。”他声音轻缓,带着妥帖的温柔。 从前恰当的温柔是出于伪装,妥帖却是随心随性,总归是不同的。 盛疏心有灵犀地感受到了他展现出的一点真心,感觉眼眶酸胀,忍住泪意,目光定在墙上的水晶石上,“你没有不好过。” 她没有看严倦,率先走进洞开的石门里。
第74章 地宫之上就是严倦的寝宫,殿前是宽阔的庭院,西南方置放了一把摇椅,旁边是一张圆形石桌,盛疏觉得这场景十分眼熟。 从前在大熠,武惠帝对待别国来的质子还算大方,拨给严倦住的是一个两进的别苑,虽然不算大,但带了一个十分雅致的院子。 与严倦相识之初,盛疏矜持过一段时日。每当她惦念美色心痒难耐,都会偷偷攀上别苑的外墙,借墙外一棵大榕树掩身,暗地里偷看严倦。 天气好的时候,严倦若不出门,就会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盛疏如果看饿了,趁严倦不注意,就溜进去偷他的糕点充饥,一次也没被发现过。 有段时日,盛疏公务繁重,足有一个月没见严倦。抵达京州已经是晚上,回三官堂复命后,就直接跑去了严倦住的地方。严倦不在院子里,石桌上却摆了一盘红豆糕,整整齐齐码成山形,一个角都没缺,像是一直未被人动过。 盛疏以为是下人忘记收走,正巧没用晚饭,便不管三七二十一跳进院子里,饿狼扑食一般吃起来。 说也奇怪,那以后,盛疏不管什么时候来,不管严倦在不在,石桌上都会摆上一盘新鲜糕点。 盛疏白吃了一个春夏的糕点,才与严倦说上话。 同严倦的第一个照面更像是一出闹剧,她兴冲冲背着一朵足有脸盆大的向日葵,驾轻就熟地爬上了严府的外墙,还没想好花要怎么献出去,就搞出了一桩大乌龙。 她本来又慌又囧,可当严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铺天盖地的欢喜压过了窘迫与慌乱,她像话本中相信天道酬勤的捞月人,勤恳半生,终于从水里捞起了天上那轮月亮。 等严倦拿着药箱过来,盛疏已将目光收回,走远了的思绪也一并拉回了现在。感觉得出来,严倦在狄羌极受重视,他的寝殿比她迷路时见到的那些都要宽大恢宏,殿内陈设不多,但件件都感觉不便宜。 桌上摆了一盆热水,严倦拧干帕子替盛疏擦拭手掌,清理干净伤口,便用棉棒帮她的伤口上药,盛疏一声未吭,严倦抬起眼皮瞟她一眼,“不疼?” 盛疏右手肘抵在雨花石桌上,手托着腮,“幸好伤的不是右手,不然至少要养半个月才能使剑。” 上完药,严倦剪下一截白布包扎伤口。 “玩儿到王宫里来了,真有能耐!”严倦给伤口打了个死结。 盛疏蹙紧眉头,“又不是我想来的。” 严倦想到自家那顽皮的师弟,“楚玥人呢?” 经严倦一提醒,盛疏终于想起楚玥那愣头青来,忙抽回手站起身来,“完了完了,他还在酒窖里,我的剑也还在酒窖里,我得去找他。” “甭找!本公子自己来了。”楚玥不疾不徐地从殿门口走进来,原本素白平整的衣衫像刚从腌酸菜的菜缸子里拎出来一样。他径自走到窗前,看到桌上放了盆水,水中的帕子刚为盛疏清理过伤口,楚玥丝毫不嫌弃,捞起来随便拧两下就拿来擦脸。 擦完脸,楚玥又将帕子扔回盆里,“师兄怎么起得这么早,太阳都还没出来!” 严倦没告诉他自己是被他引来的麻烦给吵醒的,嫌弃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圈,“昨晚干什么了?整成这副鬼样子。” “偷……”盛疏帮忙回答,“酒”字没出口,就被楚玥慌慌张张打断,“偷情去了!” 盛疏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楚玥,仿佛见了鬼一般。 严倦表情凝滞了一下,似笑非笑地问道,“没听清楚,偷什么去了?” 楚玥也知失言,很不好意思地抠抠脑袋,“就去厨房偷了两块儿绿豆糕。” 话刚说完,眼尖得瞟到盛疏裹了白布的手,急吼吼地扯过来看,“怎么了这是?” 楚玥手上没轻没重的,疼得盛疏在心里骂娘,赶紧把手抽回去,“没什么,被狗咬了一口。” 楚玥想半天才想起王宫里只有子嫣公主养过一只狮子狗,不敢置信道,“不会吧?就那条狗也能把你咬成这样?” 扭头问严倦,“有宣御医来看过吗?万一得了疯狗病可怎么了得?以前图列巴就得过,犯起病来连自家鸡都咬,没过多久人就死了。” 盛疏也万没想到最近随便扯了个幌子,就让楚玥联想出那么多关节,怕他越说越离谱,赶紧改口,“说错了,不是被狗咬的,被狗吓了一跳,摔了一跤,蹭破皮了。” “那就好!”楚玥也不知道是真相信还是假相信,像模像样地做出一个松一口气的动作,“天亮了,我们该走了。” 楚玥背上背的那把就是盛疏的剑,他一进来盛疏就看见了。既然剑已经从酒窖里被带了出来,盛疏便也不急着要回来。 “师兄,我带她从北门走,借你腰牌一用。”楚玥转头对严倦说道。 天已大亮,没了夜色遮掩,偷溜出王宫很容易被发现。但是想要堂而皇之的走出宫门,就算是楚玥也必须出示腰牌。 严倦找出腰牌,楚玥伸手欲接,严倦忽然缩回手,楚玥不解。 严倦看着他,一丝不悦冻在深黑色的眼珠里,“你怎么胡闹都可以,不要祸及旁人。” 楚玥也有点儿后悔把盛疏带进了王宫,见师兄如此严肃地训诫自己,并不生气,接下腰牌,“楚玥知道了,多谢师兄提醒。” 盛疏也有些不安,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给图左招祸,想了一下,仍对严倦道,“昨晚是我喝多了胡闹,你不要怪我大哥。” 严倦和颜悦色道,“他什么罪责也不会有,以后少喝点儿酒。” 得了严倦的允诺,盛疏这才放心得跟随楚玥离去。 “玎珰~” “玎珰~” 悦耳的声音闯入严倦耳膜,严倦凝神寻找,发现声音是从楚玥腰畔传来的。 楚玥左腰挂着他的佩剑,右侧挂着一吊水晶珠串,他立刻认出来那是盛疏昨夜绑在发尾处的那串。 走到殿门口,盛疏脚下打滑,楚玥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关心道,“没事吧?” 盛疏站正身子后,轻轻摇头,“没事。” 严倦侧转身子,正对着殿门,视线从楚玥的腰畔慢慢下移,最终定格在地上亲密依偎的两条影子上。 太阳挣脱了云层的束缚,一整颗得跳了出来,悬在天边,像一颗烧红的铁球。 盛疏扬起脸,喃喃自语,“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总能避开阴天雨天,只在晴好的天气里见到严倦。 和煦的日光从窗台照进来,将严倦整个人都笼了进去。 照顾了严倦很多年的内侍端着熨好的衣衫走进殿门,“公子,王后还在等你用早膳,先换衣裳,等春信打好水,梳洗一下就可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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