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疏顶着一张软糯的团子脸,站抻了也还差倾月小半个头,气势却半点不输倾月,甚至还带了点儿匪气。 倾月不急不躁,好奇盛疏到底想对自己做什么。 盛疏从靴筒里摸出一把匕首,在倾月流畅的下颌线上比来比去,“你这张脸,让我很是嫉妒。你如果不招惹我,我就在心里嫉妒。可你就是不安分,偏来招惹我,我就没办法只在心里嫉妒了。” 倾月不怕人要她的命,就怕人毁她的脸,刀刃贴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她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她会点儿防身的功夫,想趁盛疏不备夺下匕首反制盛疏掌握主动权,可出乎她意料,盛疏反应出奇得快,两下化解了她的突击。 盛疏嘴里念叨“哟!还挺烈性”,反剪了她的双手,一把将她压在厢房的内墙上。“你说?是不是因为严倦,才来找我茬的?” “他有什么好喜欢的”,倾月想破天想破地也不会想到盛疏会是这种反应,想到盛疏那把危险的匕首,她飞快冷静下来,“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你要是伤了我,猜猜你那个还没在军中站稳脚跟的大哥会有什么后果?” 盛疏听她刚刚那句话,好像对严倦颇为不屑。连严倦都不放在眼里,莫非真是什么大人物?比严倦身份还高? 不会是严倦他娘吧? 这猜测立马被她推翻,那臭狐狸多大脸,能有这么年轻的娘? 总归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她自己怎么样都行,可不能连累了大哥。 想到这里盛疏立马松开了对倾月的钳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客客气气地拍拍她衣裳上的灰,又帮她把衣领上的褶皱也捋平了,舔着脸干笑,“我就开个玩笑,美人千万别当真。” 怕倾月反过来揪着她不放,盛疏立刻生出了跑路的想法,“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哈!”说着,真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倾月第一次经历这么荒诞不经的事,见她说走竟然真的就走了,反被气笑了,“穆子缨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小冤家?” 盛疏其实一直对倾月的话耿耿于怀,走出酒肆,盛疏已经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不要去问他不要去问他”,再走上两步,来到人少的地方,忽然不管不顾地破口大骂,“去他的三舅姥爷,我问了他能把我怎么着?大人我就受不得这种委屈。” 盛疏就是说干就干的炮仗性子,直接冲进了严倦的别苑。严倦最近都喜欢在宫外待着,找人议事也都选在宫外的别苑里,盛疏一脚踹开他的书房门时,他刚拿到一封抄录的战报。 见盛疏不打招呼就进来,还是以这么粗暴的方式,不由拧起眉头,“你干什么?” 盛疏肺都快气炸了,“我问你,在龙脉上放木头人的事儿,是不是你派人干的?” 盛疏说的没头没尾的,但严倦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把战报放在一边,“是你们贫苦的京州百姓被你们大熠倒霉皇帝的暴~政压得活不下去,选了北胜王当救世主,关我什么事?” 盛疏心里认准了就是他干的,踏前一步,恶声恶气道,“你别不敢承认!” “我告诉你严倦,我盛疏不当任何人的棋子。你陷害北胜王府在先,容琰怎么对付你都不为过,你别想利用我成为他的掣肘,就算是狗皇帝害我家破人亡,我也还是大熠人。” 三天两头和楚玥厮混,成日不见人,好不容易自己找上门来,却是来质问他的。严倦自成年后,几乎没再碰上他拿捏不住的人,唯有喜欢打直球的盛疏,像是专门生来克他的,满腹的张良计都失去了效用。 “棋子?”严倦脸色很难看,说话的语调却又平又稳,“盛疏,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家国在前,你所谓的小情小爱,除了你自己,还有谁会在意?” 盛疏挺直脖子,底气十足地同他对视,“我知道你不会,可容琰会。” 她胸口一起一伏,前一刻的冲动和孩子气一瞬间消失殆尽,“你如果再敢做伤害容琰和北胜王府的事,我会跟你拼命,我说到做到。” 盛疏与严倦第一次闹得不欢而散,她把倾月的话揉进了心头肉里,心想是自己当初没脸没皮的追求给了严倦能随意利用自己的错觉。在心里把严倦翻来覆去骂了好多遍,并不断给自己洗脑:她盛疏有大把的好男人可以挑,他严倦算个什么东西? 来到街上,遇到专程来找她的楚玥,楚玥刚得了两枚霹雳炮,邀她晚上去赤水河炸鱼,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第80章 晚上,楚玥带着盛疏来到王城以东的赤水河,赤水河上灰濛濛的一片,河岸两侧坐落着几十户人家,从几十间矮屋的窗户中泄出微弱的烛光,住在这里的都是附近的渔户,用不起城里人的琉璃灯。 河岸上有几个带刀的壮汉来回巡视,没看清楚来人的样子,就自发断定又是那帮渔民,一声暴喝,“哪个王八羔子又来偷偷捕鱼,老子直接送你去见阎王……楚……楚玥公子。” 长刀原本扛在大汉肩上,随着他腿骨一软,“扑通”掉了地。楚玥还什么都没说,壮汉先左右开弓甩了自己好几个耳巴子。“小人胡言乱语,公子千万不能当真。” 楚玥轻笑一声,“阎王爷可不能乱叫,叫多了指不定哪天就找你家里去了。” “是是是!”大汉哆哆嗦嗦,不住得点头。 楚玥脚尖勾起一颗石头,稍稍用力,石头冲着斜后方飞去,跑过来看情况的痞子流氓被石头砸中鼻子,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本公子要去河边儿放烟花,都不许跟来。” 楚玥回头唤盛疏跟上时,又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盛疏穿了一件石榴红的小袄,换季时图左给盛疏买了好几件新衣裳,这是唯一一件大熠形制的,她搭配的是严倦送的那一成套发饰,出门前特地拾掇了一下。 盛疏没察出什么异样,跟着他来到浅滩前。几个壮汉凑到一起探头探脑地看,都不敢跟过来。 楚玥左手握着两枚滚圆的霹雳炮,手往怀里一探,摸出一截火折子。 两条渔船并列搁浅在河畔的泥滩上,旁边是由两根木桩和长木棍搭出的架子,上面晾晒着一挂渔网。 盛疏再粗心也看出来这条河并不是无主河,忙扑过去摁住楚玥点炮的手,“你疯了?附近的渔民都靠这条河养活,你把鱼都炸死了,让他们怎么活?” “我就是要救他们”,楚玥咧嘴笑,露出白如细盐的牙齿,“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你要怎么救他们?”盛疏还是没挪开手,月夜里,眼睛亮晶晶的。 楚玥的手背被盛疏的掌心盖住,温热柔滑的触感令他一时间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赤水河在这里几辈子了,从没被冠过姓,附近的渔民从河里打了鱼就送到城里去卖,挣来的钱就用来供一家老小的吃喝,一辈子过去,也存不下几个钱。前段时间,城东的阿里旺从别处买了几百尾鱼投入河里,对外说河里的鱼都是他家的,这条河从此也改姓阿里。” “天杀的流氓恶霸!”盛疏听得愤愤然。 “一家老小就靠这条河挣口吃的,渔民们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照常撑船出去打鱼,却叫阿里旺找来的市井恶霸打了一顿。” 盛疏回头望了一眼,原来那些人是阿里旺派来的狗腿子。 “渔民们被打怕了,阿里旺生怕渔民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打鱼,雇了一伙泥腿子,成日在这儿守着。阿里旺不是说河里的鱼都是他家的吗?我给他炸得一条不剩,看他还有什么话说。”楚玥年轻的脸上难掩少年意气,这个年纪,都向往成为平天下不平事的江湖儿女,想事情很难深思熟虑,气血上头,说干就干。 盛疏不仅没放开他的手,反而摁得更紧了。 “可你把鱼都炸死了,就算是把阿里旺逼退了,渔民也没鱼可以打了啊!” “放心!”楚玥的手轻轻挣了挣,“我打听过了,阿里旺那几百尾鱼就是从这处倒进河里的,霹雳炮威力不大,最多就祸害这一小段的鱼。” 盛疏这才肯挪开手。 楚玥吹燃火折,点燃一颗霹雳炮扔进水里,霹雳炮一入水,顷刻间炸得震天响,数不清的鱼随四溅的水浪飞上天又坠落进河里,一眨眼,河面上就飘满了密密麻麻的鱼肚白。 霹雳炮的响动仿佛让河床都震了震,所有渔民听见响声都拉门出来看,看到满河的鱼尸,有的人呜呀一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凄凄惨惨地传进盛疏的耳朵里。 盛疏被铺天盖地的愧疚压得喘不过气,扭过头去,却见楚玥一脸惨白,估计也没料到一颗霹雳炮能炸死这么多的鱼。 盛疏伸手过去,握握他的手,“阿里旺不是买了几百尾鱼吗?死的兴许都是他买的。” 楚玥勉强挤出一抹笑,脸色煞白,手凉得宛如冰垛。 楚玥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走的时候没招呼盛疏。阿里旺的狗腿子们派了一个代表回阿里家告状,剩余几个见楚玥迎面走来,都不敢拦。一名妇人跪在浅滩上哭嚎“造孽啊!造孽啊!”,哭得盛疏心里越发憋闷,楚玥已经走出去很远,她赶忙抬脚追上去。 回到城里,楚玥并没有回府上,径自去了一方酒肆,盛疏不放心他,跟着追了进去。 严倦正和图左、阿勒文在沙盘上推演如何排兵布阵,接下人来报,说一个叫阿里旺的跪在别苑门口哭天喊地,说楚玥公子炸了他养的鱼。这会儿已经是亥时,严倦听了后让人送来热帕子擦手,擦完手便向大门走去。图左和阿勒文交换了眼色,跟在了严倦身后。 屋檐下挂着一盏琉璃灯,阿里旺顶着油亮的光头,瘫坐在门口,哭得撕心裂肺。严倦一跨过门槛,他抹一把眼泪,冲过去跪下,用力磕了好几个头。 “求长公子为小人做主。” 严倦生怕他的鼻涕眼泪抹到自己脚面上,在他冲过来时赶紧朝后退了一步。“话说的没头没脑,要我做什么主?” 阿里旺哭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意,拉丝儿的鼻涕流到上唇边缘,跟着眼泪水滚进他嘴里。“小人在赤水河里养了几百尾鱼,楚玥公子想要鱼,让人来吩咐一声就是,何必要放霹雳弹把整条河的鱼都给炸了,这不光是打小人的脸,也是在要小人的命啊。” 严倦自己梳理出一个前因后果,“就他一个人?” 阿里旺抽抽噎噎答道,“还带着一个小姑娘。” 图左一听就知道阿里旺嘴里的小姑娘是盛疏,眼皮一下一下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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