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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本就不胜酒力，几杯喝下便已头晕脑胀，你制止了那些人。” 尘卿眉头微皱，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中秋宴上，云家几位小辈偷偷到玉春楼里买醉时的情景。 那时来了十几位云家嫡系的小辈，玩兴起了，便开始作弄同行之人，其中一位形容青涩衣衫过时的少女被作弄的最狠。 众人吵的让人头昏脑胀，他不耐烦的奉劝几句，那些人就消停下了。 他那时厌恶别人扰了他的清净，并无相助之意。 黄莹这种痴缠之人他早见过无数次，他干净利落的道：“姑娘莫不是认错了人，我从未见过你。” 黄莹此次来者不善，他不想被人扰了兴致，当下牵着柒鸢的手便要离开。 黄莹被激怒了，眼睛里迸发一些狠意，“既然尘卿公子贵人多忘事，我也不会多费口舌。”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打手，细声道：“时候不早了，动手吧。” 黄莹一下令，打手就将柒鸢与尘卿团团围住，警惕的朝着两人越走越近。 柒鸢面上没有丝毫的波澜，她的手瞧瞧移到自己的佩剑上，“光天化日之下，这位姑娘是想要当街强抢吗？” 这些人武功平庸，不是她的对手，可此处行人众多，解冤司的名声本就不好，她总不能再添乱子。 先礼后兵，此事终究是那姑娘无礼，届时动手也好有个说法。 果不其然，柒鸢此言一出，不少人凑了过来。 这帮打手虽然凶神恶煞，叫人不敢接近，可他们围着的两个人好看的扎眼，这可是强取豪夺的好戏，他们焉能错过。 黄莹见人越来越多，脸色不太好看，她闭了一下眼，忽的想到什么，势在必得的道：“好啊，原本我顾及你们的面子，不想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可是如今你们一再相逼，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诸位看客皆在，也好为我评评理。她身后之人是玉春楼的公子。” 尘卿一向温和的眸子里没了暖意，似是结了一层冰霜，他拉着柒鸢转身想走，黄莹却依旧不依不饶，“诸位可知道玉春楼是何种地方？” 围观之人一脸茫然，有人轻声提了几句烟柳之地，众人便了然了，原本充满兴趣的眼神变得有些刻薄起来。 黄莹拿出一本册子，口齿清晰的道：“这上头是我这半年来花在他身上的银子，足足两千两。” “两千两，足够赎好几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了。”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我还头一次听说还有男子以色侍人，这小公子看着文质彬彬的，怎么做的事这种营生。’ “是啊，花了别人这么多银子，还来陪别的女子逛花灯，真是恬不知耻。物以类聚，我看他身边的女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众人毫不客气的念叨着，不时用手指指点点，黄莹满意的抬了一下下巴，心中无比畅快。 尘卿公子这等姝色，怎么能是一个普通女子与之相配的。 为了接近尘卿，这些年她一直在云依身边忍辱负重，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与心上人促成良缘。 现在他已是自由身，他们之间不会再有玉春楼阻拦，她绝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尘卿公子，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是我想看到的，不过我的心意，公子一定心中有数。” 黄莹在众人的视线中走到尘卿身边，“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衙役，怎么能与您这样风光霁月的君子相配？她若识相，我可以放她一马。” 尘卿垂着眸子，“配与不配，何须由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评说。” 他看了一旁状若瞧好戏的柒鸢一眼，唤道：“我与你从未有过瓜葛，我们夫妇二人虽是无名小卒，可也不是任你空口污蔑的。” “至于你所说的玉春楼，今日一早我已赎身，我娘子以命相护，拼命抗过箭阵，我无以为报，早已在心中立誓，此生唯以娘子为重。” “过往种种，皆是身不由己，然往日之过，终令娘子伤怀，我时刻铭记，从不敢忘，日后无论发生何事，为报娘子深情，我必生死相随。” 他的手抓住了柒鸢，温暖而又坚定。 众人闻言愣了一会儿，方知是自己错怪他们。 烟柳出身虽是屈辱了些，可是人家娘子既然不介意，旁人也没有多嘴的理。 那姑娘理直气壮，他们还以为是那玉春楼的公子一面拿银子一面转头私会旁人，这会儿才知人家是两情相悦。 弄明白缘由，众人忽的明白自己差点被人利用，看向黄莹时有些不快。 黄莹原本以为玉春楼公子的身份一出，尘卿遭人折辱，必定心中不悦，要与那少女心生嫌隙。 哪里想到在她心中仙人一样的公子，为了那少女，竟然愿意这般放下身段。 “还愣着做什么，拿人。” 黄莹恼羞成怒的下令，软的不行，只能换一种法子，可是无论如何，她今日一定要带走他。 打手们摩拳擦掌，看客们见撕破了脸，一时破口大骂，却无人上前阻挠，捂着脑袋纷纷逃窜。 柒鸢早就等着这一刻。 打手见柒鸢是个女人，心中轻视，一股脑忙着捉尘卿。 然而刚刚沾上尘卿衣袖时，忽然穴道一痛，转头去看时，只见那名少女刚刚收回了剑，脚下是一大片碎裂的冰块。 打手应声倒地，黄莹一脸菜色，“你们想做什么，不要过来。” 柒鸢却已经拉着尘卿走到她身边，“觊觎有主之人，自会遭到报应，念你是初次，我留了情面，再有下次，绝不轻易饶你。” 黄莹屈辱的埋下脑袋。 柒鸢不理会她，去给那块冰的主人赔银子，尘卿更是连半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黄莹，殷切的跟上柒鸢，抢先付了银子。 两人回了尘卿的宅子。 经过黄莹一事，两人一路无话，柒鸢回了小院，坐在石桌上，擦着手中的长剑。 尘卿一直若有所思，他在柒鸢身边站了片刻，随后去小厨房里烧了一碗热姜汤来。 “院中寒凉，你先喝碗姜汤驱驱寒。” 柒鸢的手碰到瓷白的汤碗，手心烫呼呼的。 尘卿趁机坐在一旁，低声解释：“方才闹事的人是黄莹，是礼部侍郎的庶长女，我与她只见过一面，日后不会再有牵扯。” 柒鸢抿了一口姜汤，舒服的眯了一下眼睛。 尘卿见她没有回话，宛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还有那个账册，是玉凌借我的名头揽财，专门坑骗冤大头。她口中所说的那些客人也是假的。” “那些人都是为了附庸风雅，到楼中听琴，彰显风流罢了。” 尘卿说话的功夫，柒鸢已经喝完了姜汤，她抬头看着尘卿，忽然唤了一声，“尘卿，你不必向我解释。” 柒鸢看见尘卿的脸色僵了一下，可是她没有停顿，轻声提醒，“我们之间只是交易，这里没有玉凌，也没有黄莹，不用再伪装了。” 尘卿脸色苍白，浅色的唇瓣动了一下，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柒鸢意识到自己话中有歧义，她沉默了一会，才理清头脑中纷乱的思绪，“尘卿，我不会因为玉春楼的事心存芥蒂，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会过问。” “玉凌不会轻易放过你，这个地方不可多留，我为你提供庇护，你只需在适当的时候替我出头照顾阿荨和莫婆婆。” 尘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他扯出了一抹笑，柒鸢觉得那抹笑一点也不好看。 他静静的听完柒鸢的话，收走了汤碗，扔下一句，“热水再有一刻钟就烧好了，我在东面的厢房里给你打了新的木桶。” 他的背影有些仓促，柒鸢看着他，不知道为何她心里也有些闷闷的。 她抱起了自己的长剑，抬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冷月。 尘卿为人体贴细致，旁人难以注意的细节，他总能处理的很好。 他很会哄人，手也很灵巧，可以雕刻出精美的冰灯，可会雕出阿荨喜欢的木偶。 有他在莫婆婆与阿荨身边，她可以毫无顾忌的专注于解冤司的事。 虽然玉春楼很难缠，像黄莹这样的人以后还有不少，可是比起尘卿的体贴温柔，那些麻烦只能算是微不足道。 柒鸢抱着长剑回了房，尘卿早已备好了热水，干净的帕子和换洗的衣裳也都备好了。 柒鸢没入热水中，心里对尘卿更满意了。尘卿这般好，她也得投桃报李才是。 次日，柒鸢醒来时，尘卿已经候在她房外了，她原本打算骑马上值，可是瞥见尘卿不怎么开心的脸色，她下意识的咽下自己的话。 到了解冤司，厅内同僚寥寥无几，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打着呵欠走了过来。 那人对着柒鸢打了一个招呼，柒鸢点头应答。 一个时辰后，柒鸢带着自己手下的兵丁去巡街，走到一半瞧见一个极为眼熟的人。 那人冷冷的盯了她许久，愤恨的拉上了马车上的帘子。 柒鸢的手下的石田稀奇的道：“头儿，你怎么惹上黄侍郎的闺女了，她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柒鸢不答，见石田问的烦了，才冷冷的道：“情债。” 她手下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副大有可说的模样，柒鸢不等他们开口，加快步子巡街，一面抽出毛笔写写画画。 到了明日，青林卫的那伙世家子弟就要住进解冤司，为了磨练他们的心性，巡街的差使便要派给他们，她今日就是为了给青林卫的人画出巡防的街巷，以免他们迷路。 待仔仔细细全都走完一遍，已经到了午时。 趁着众人休息的功夫，她到书阁里翻了几份卷宗。 黄莹此人嚣张跋扈，依着石田所说，她是个出了名的恶主，石田一眼就能认出她，想来她在解冤司也留了案底。 果然，柒鸢很快就找到一个案子。 她将卷宗仔仔细细的读了一番，记在心里，待到下值，赶忙将其抄到纸上。 月上枝头，尘卿已经在解冤司等了有一会子了。 柒鸢上了马车后，怀里被塞了不少她爱吃的点心，她赞叹的看了尘卿一眼。 然而尘卿不知怎么回事，昨日赏冰灯时还眉开眼笑的，这会儿活像被负心汉辜负的小娘子，瞧着有几分幽怨。 柒鸢看了他一会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尘卿，我知道你此刻心绪不佳，而且有很大的原因和我有关。” 尘卿挑眉，还以为柒鸢这根不解风情的冰疙瘩终于有开窍的一天。 然而下一秒便听见柒鸢一脸笃定的道：“昨日黄莹说了许多过分的话，伤了你的面子，你郁结于心，所以心中不快，我这便为你报仇。”
第15章 想通 车夫赶着马车停在尘卿的小院外，尘卿下了马车，一言不发的往小院去了。 即使迟钝如柒鸢，也知道尘卿似乎更生气了，可是她绞尽脑汁想了一通，也没明白尘卿为何这般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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