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尘卿拉来做戏的媒人扯着嗓子开始喊拜堂了。 柒鸢手心被汗水濡湿了,拜完堂后,尘卿这次寻着机会来到她身边。 他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凑在她耳边道:“玉凌心机深重,我往日张扬肆意,结亲这等大事怎么会敷衍了事?” 尘卿的手很烫,柒鸢觉得被他握住的地方似乎被火烧了一般,她想收回手,却被那人握的更紧了。 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 “尘卿,你好大的胆子,这么大的事竟然连楼主也不知会一声,你是不想活了还是在耍什么花招?” 那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柒鸢很快就想起了他是之前在解冤司里向尘卿低头认错的莫风。 柒鸢感觉自己的手被尘卿松开,腰上却突然多了一只手臂,那手臂虚虚的环着她,却有几分不容抗拒的强硬。 她听见尘卿的笑语:“不过是寻见一人,动了心,为了与她永生永世不分离,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莫风不可置信,他狂笑了几声,“你这种事事算计,薄情冷性,心里只有利益的人当真懂得什么动心?” 莫风的声音一出,宾客的声音忽的嘈杂起来,隐约间有人碰到了桌子,碗碟摔在地上,一时间厅内变得无比混乱。 柒鸢下意识要扯开盖头去看何人作乱,尘卿却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这是你我大喜之日,不要为不想干的人毁了兴致,阿鸢,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柒鸢稳下心神,这回莫风又喊了什么,却好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般没了声音。 柒鸢听见林毅阴冷摄人的声音:“哪里来的宵小,敢来坏我解冤司之人的好事?” 莫风似乎挣脱了什么,又喊了一声,柒鸢皱了一下眉头,可是很快就听见有重物似乎被拖走了。 “还好赶上了。” 柒鸢听见自己手下几个兵丁喜气洋洋的声音。 “那几个人真扫兴,也不知咱们头儿打扮起来是什么样子,要是能见上一面就好了。” 尘卿温声拒绝:“不可。” 柒鸢此时倒被尘卿温柔却不失强硬的声音惊住了一瞬,他在她身边一向乖顺的如同没了了爪牙的兽。 假装也好,真心也罢,自从答应与他成亲之后,她许久没有从他口中听到个‘不’字了。 他在她身边似乎一直很好说话,算的上有求必应,连带着对她身边的人也极为体贴关怀,也难怪那几个没大没小的小子竟然想在新郎面前掀开别人妻子的盖头。 尘卿虽然在宾客上与他所言稍有出入,婚礼的仪程上却简化了许多,拜完堂后,柒鸢在新房里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就派了问烟招待宾客,自己则偷偷去了新房。 屋内,柒鸢早已经将盖头取了下来,正在对着镜子拆掉繁琐的首饰。 可惜她似乎生来就与这样东西不对付,忙落了小半个时辰,首饰没有取下来,反倒将自己的头发揪下来了不少。 尘卿走了进来,瞧见她粗暴的动作,挑了一下眉,忙道:“慢着,我来帮你。” 柒鸢随手将一个簪子扔进匣子里,吐了一口气,乖乖的任尘卿帮他取。 论起来她这份罪就是为他而受,使唤起他来,她自然没有愧疚感。 为了今日大婚,她起了一个大早,顶着一头笨重的首饰站了许久,困的连眼睛也睁不开了,可她还是强撑着醒神。 “若是累了,就歇会儿吧。”尘卿小心的替她梳着发,目光落在镜中一张尽态极妍的美人面上。 她生的清冷脱俗,平日不甚打扮,身上又总是一袭解冤司的官服,身上凛然之气便将她出尘的相貌压制了不少。 这会儿一身大红喜服,青黛勾出那精巧秀美的长眉,樱唇被口脂润出淡淡的光泽,敛眉端坐,艳色过人,叫人不敢直视。 尘卿替她取下发上最后一个簪子,乌黑的青丝散了下来,他的动作变的越来越轻柔,在她没有注意之时,眷恋的摸了一下她的发丝。 到了歇息的时候,尘卿怕玉凌的人窥视,只好在柒鸢身边打了一夜的地铺。 柒鸢的呼吸声极为清浅,手边还放着一柄长剑,次日尘卿醒来之时,瞧见柒鸢早已穿的整整齐齐,正往腰间缠放鞭子、暗器等物。 见尘卿睡意惺忪、一脸迷茫,柒鸢看了他一眼,随后从枕边掏出不少防身之物递给他。 “今日玉春楼一行,玉凌必不会善罢甘休,你带着这些,也好防身。” 尘卿知道玉凌不是冲动之人,但他还是没有拒绝柒鸢的好意,两人合计了一番,草草用过早膳,便往玉春楼去了。 往日觥筹交错的玉春楼此刻极为清净,玉凌看着楼下那对容色出众的璧人,妩媚的面上露出一抹疲态。 因为玉盏之事,他被主子狠狠斥责了一顿,云贵妃那个蠢货以为随随便便就能将玉盏丢失一事遮掩过去,可云相又怎么会是随便就能糊弄过去的蠢笨之人。 云贵妃是皇上的女人,云相不会过于苛责,可待他就没有那么宽容了。 想到那日子在暗狱中水深火热的日子,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恐惧。 在玉盏一事上,他已经吃够了苦头,若是再让尘卿这个摇钱树跑了,云相必定不会放过他的。 尘卿与他的妻子已经走了进来,玉凌的目光落在他们紧紧相扣的手上,心里叹息了一声。 尘卿待那女子的心思他自是看的清的,在玉春楼这等风月之地,能寻见一个两情相悦的爱人可谓痴人说梦,尘卿寻到可靠之人也算是极有福气,可惜他们遇到了他。 “你就是为了这个一个平庸的女子要脱离玉春楼?” 柒鸢眉目清冷,全不在意他话中的轻视,只是掏出一叠银票,“昔日你用一千两银子买下尘卿,亲口许诺,有朝一日若有人以十倍银子相赠,闯过楼中所设考验,便放尘卿自由,这话可当真?” 柒鸢说话的功夫,楼里的公子们都已经围了过来。 要脱离这玉春楼,不仅要以一万两银子相赠,还要闯过楼中的千机阵。 千机阵乃楼中为了防贼盗贼相扰射下的一道机关,虽然只有短短数百米,可是若是踏错一步,便是万箭穿心。 但凡身在楼中,谁又不想换了自由身,玉凌此言虽是留下余地,却也将他们的心堵死了。 天底下的女子哪里会痴成这般,舍去一条命,去换一个与不少女子有过牵扯的男子。 这诺从许下之时,便无人闯过,柒鸢与尘卿是第一个,自然引得人人好奇。 玉凌见柒鸢毫无惧意,倒是起了几分兴趣,他意有所指的看着尘卿,对柒鸢道:“你可知你身边这个男子曾经曾经有过多少红颜知己?” 他根本也没想着让柒鸢回答,很快便自己回了:“七十八!” 玉凌紧紧盯着柒鸢,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份厌恶,可惜柒鸢的眼中除了漠然什么都没有。 玉凌坐不住了,“玉春楼里有九成的贵客都是为了尘卿而来,皆是王公贵族,若不是有玉春楼护着,尘卿早就是他们府上的人。” “你这般坚持,舍了性命带他出楼,难道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尘卿挡在柒鸢身前,身子些许僵硬,手上传来一阵暖意,他低下头便看到了柒鸢回握住他的手。 他的喉咙干渴的厉害,明知道一切都是提前设计好的,可他这一刻就好像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 他另一侧的手瞧瞧握紧,这个身份只是被捏造出来方便行事的,玉盏已经到手,柒鸢也已答应相助,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他为何这般惊惶,这种紧张后怕的感觉就好似他真的只是一个受制于人的柔弱琴师。 可他才不是什么玉春楼的公子,他是大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南安王。 尘卿已经分辨不出来他到底是伪装还是真的紧张,他的身子微微发颤,柒鸢见玉凌句句往尘卿伤疤上戳,便也不给他留什么面子了。 她轻轻的安抚了一下尘卿,活动了一下筋骨,“玉春楼楼主以气度高华引得万人敬仰,现在看来名不副实,倒好似一个长嘴长舌的深闺怨夫。” 玉凌愣了一瞬,玉春楼里旁观的公子们也愣住了。 玉春楼里傲慢自矜的楼主竟然被人不留半分情面的辱讽刺了。 玉凌愣了好一会也没回过神来,直到柒鸢已经轻装上阵,走到千机阵时,他发狠的摁下了机关的按钮,原本千机阵只从前方射出箭,他这一次将前后与两面的机关全都打开了。 他好心留她一命,这才好言劝说,这人却百般辱他,就休怪他心狠了。 尘卿瞧见玉凌的动作,眉头狠狠跳了一下,他的手悄然握紧,有一种杀了玉凌的冲动。 可他很快就忍下了。 他在玉春楼里藏身这么久,不能轻易暴露。 之前的千机阵,他相信以柒鸢的身手定能无碍,可若是现在这种被玉凌动了手脚的千机阵,那便是九死一生了。 尘卿紧紧盯着那个在箭雨中用剑格挡的身影,屏住气,连呼吸也忘了。 直到那阵中的人陡然一跃,如同生了翅膀斩断了飞出的箭,安然无恙的走出阵,对着目瞪口呆的玉凌伸出手时,他忽然冷的厉害,待摸向后背,才知身后竟出了一身冷汗。
第13章 赏灯 玉春楼里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落在玉凌身边的少女身上,偶尔有人用那双勾人的眸子羡慕的瞥上几眼尘卿。 少女身形纤细,却极为挺拔,站的像青松那般笔直。她的身上没有往来于玉春楼的贵族小姐那些名贵的钗环首饰,唯一算的上亮眼的只有腰间那一柄长剑。 她刚刚走出了千机阵,身上并不怎么狼狈,只有一双眼睛清寒却又明亮,璀璨的如同星子一般。 她从容的走到了尘卿身后,立在尘卿身前,挡住了玉凌的咄咄逼人视线。 千机阵里的乱箭散落了一地,混乱而又狼藉,她的长剑闪着银色的寒光,映着她那冷肃的神色,将她衬得如同不染尘世的佛像。 然而她所有的凛冽与杀气在走到尘卿身边那一刻全都收敛了,她站在尘卿的面前,清冷而又强大,明明是冷心冷情的杀客却愿意站在一个声名狼藉的男人的身边沉默的守护他。 玉凌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复杂的看向尘卿,“你想好了?当真要走么?那一万两银子是你在玉春楼里全部的身家,出了玉春楼,你便一无所有了。” 即使柒鸢闯过了千机阵,玉凌也不想轻易放走玉春楼的摇钱树,少女是个油盐不进的硬骨头,他应付不了,那就只能从尘卿身上入手。 “将自己的以后托付在随时都会消失的爱上,有朝一日,色衰爱弛,那后果你可想过?” 尘卿根本没有听见玉凌的挑拨之言,他紧紧的看着自己身前的少女,攥紧的手指将掌心掐出了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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