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田等人慌了起来,忿忿不平的看着云镜,唯有柒鸢澄澈的眸子中倒映着尘卿狼狈的身影。 这一刻她心中似乎装了一只大鼓,有人飞速的敲打着那只大鼓,鼓点密集,鼓声澎湃,连带着她的血液也沸腾了起来。 “这个交易如何?柒统领,我也不要你们将那些东西都交出来,你们只要放了那两个蠢货,我便放了你夫君。” 柒鸢等人奔波了好几日,一点肉腥都不留,必然不会同意,这会他只要认证,权衡之下,他们没准会答应这个交易。 虽然那些书信也能给他定罪,可是那些毕竟是死物,既然是死物,便有更改翻案的余地。 柒鸢迟迟没有动静,石田等人合计了一番,在柒鸢耳旁,最后一咬牙劝道:“头儿,他们心狠手辣,尘卿公子若是留在他们手上,怕是活不下来了,如今我们手头的证据不少,也够给他定罪了。” 柒鸢没有动,云镜的耐心有些耗尽了,他在尘卿身上打了几下,“还不快求她,难道你真的不想活命?” 尘卿吐了几口血,被云镜拽到柒鸢跟前,由于伤的太重,他已经站不起来了,柒鸢蹲下身子,两人隔着长刀,彼此相望。 尘卿笑了一下,“阿鸢,没想到我们再见面会是这种情况。” 说话间尘卿的唇角留出了鲜血,“阿鸢,有些话再不说可能真的来不及了,那日我并非有意与你诀别,我在南地的生意出了岔子,我不能坐视不管,那些账册铺子我早就吩咐管事理好了要留给你。” 云镜见尘卿半天不求饶,急躁的踢了尘卿一下,“小子,不要耍花招,少说废话,好好求饶。” 柒鸢眸子里的血色顷刻间变得浓烈,尘卿咳了一声,继续道:“阿鸢,我知道你要做很危险的事。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可是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有那些银子在,你也算有一条后路。” “阿鸢,做你该做的事吧。” 尘卿说完忽然挣扎起来,云镜没有料想到他竟然会有反抗的力气,一时不察,竟被尘卿挣脱开来,刺客们以为他要逃,纷纷挡住他的去路,然而尘卿竟然一把捞住云镜,疯了一般冲向山崖。 云镜慌张大喊:“废物,还不来救我。” 刺客手忙脚乱,被柒鸢的人牵制住了,云镜是个文人,没什么力气,可是事关生死,泥人也被逼出了几分血性,在被尘卿拖下山崖的那一刻,他用短刃刺中尘卿的心口,趁他没力时,将这个胆敢反抗的猎物推下山崖。 山崖深不见底,云镜觉得自己侥幸逃了一难,然而还不等站起来便看见那一向清冷的柒统领眸子通红,宛若罗刹一般持刀冲了过来。 那眼神极其凶厉,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云镜撞上那眼神,胆寒不已,竟被活生生吓晕了过去
第41章 遗憾 山崖深不见底,岩壁寸草不生,柒鸢提着染了鲜血的长剑走到了山崖边,每走一步,她的心便沉上几分,那种沉重酸涩的情绪险些将她压的迈不开步子。 长剑划过坚硬的地面,发出刺耳的刺啦声,那个煞神般的少女明明毫无防备,云镜带来的人却生不出半分反抗的心思。 少女的身形纤细,崖底的风吹动了她薄薄的衫群,在巍峨高大的山巅,她显得意外的渺小,她一步步靠近山崖,像一只被蛊惑的迷途羔羊,仿若稍有不慎,就会被山崖吞噬掉。 “她不太对劲。”云镜的手下率先停了手,他克制住心中的凉意,声音却依旧难掩惶恐,“她的武功路数诡谲,轻松便能以一当十,能到她这种程度普天之下只是凤毛麟角,这种人一般心性淡漠多是武痴。” 石田从那人的口中听出了不详,那手下脸色灰白像是遇见死劫。 他抬眼看着山崖边的少女,她身边躺着一个眼熟的人,可是她连看也不看,立在山崖边。 石田眯细了眼,认出云镜狼狈的身形,心底咯噔一声,方才混乱之中,他与解冤司几个兄弟牵制云镜的手下,尘卿公子不愿意头儿被云镜威胁,奋力挣脱,要带着云镜同归于尽,头儿眼疾手快要去救尘卿。 这是没有救成,反而让尘卿公子被推入崖底了么。 崖底是密林,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还能找到人吗? 云镜的手下在一片死寂中补完了未出说的话,“她这种人心绪少有起伏,可是一旦被触碰到逆鳞,极其容易走火入魔,疯魔之下,也许会将眼前之人尽数屠戮。” “不会吧,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小白脸,只要捉了咱们大人,买百个也不是问题。” 云镜手下的揣测让石田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掉下去的为何会是尘卿公子。 他们来时才见了尘卿公子,他热情备至的替他们备了一桌接风宴,那日头儿像是与他起了争执,脸色冰冷的走掉了。虽然头儿面上始终淡漠平静,可是对于跟在她身边很久的人来说,很容易看出她心情不悦。 头儿这样的人让人很难想象她坠入情网是何模样,但是他和解冤司人都认为头儿对尘卿公子算是情根深种。 石田忽然生出一种莫大的唏嘘,觉得这一切对头儿而言太过残忍。 造化弄人,命运太无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从山崖边坠入万丈深渊,她却无能为力。 柒鸢在山崖边痴痴的看了片刻,她转过了神,一向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茫然的无措。 她握着剑的手抖了一下,缓缓走到昏迷的云镜身边,一剑刺入云镜的胸口,云镜被胸口的刺痛激的醒了过来,惶恐的大叫起来。 柒鸢冷冷的看着云镜,声音轻缓的有些诡异,“刚才发生了什么?尘卿在哪里?” 她的眸子不再是剔透的墨色,隐隐泛着一圈薄红,每个字眼都带着冰碴,云镜不敢再看她,哆哆嗦嗦道:“她疯了,方才发生什么你自己没有看到,来人,快来救我。” 柒鸢面上闪过一丝不耐烦,长剑继续深入,“回答我,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云镜被柒鸢身上摄人的杀意吓的连话也说不出,他气急败坏的看了一眼畏惧的手下们,突然意识到这位柒统领很不对劲,她随时都会杀掉他。 云镜不敢惹怒她,小心翼翼道:“柒统领,你们解冤司一向公正,不能随意冤枉人,我云镜对天发誓,我抓尘卿只是为了威胁你,绝没有伤害他的意思,方才他跑的太急,一时没有看路。” 短短几句话,云镜说着哽咽了好几次,说到最后连他自己也信了,“没错,是他自己掉下去的,冤有头债有主,这事终究是他时运不济。” 柒鸢打断了云镜的哭求,如梦初醒一般重复他的话,“时运不济,掉了下去。” 她喃喃的低语着,脑袋如同被刀锯开一般,连带着她的眼神也变得混乱起来,“谁掉了下去。” 云镜这会儿已经被吓的说不出话了,“是尘卿,尘卿掉了下去。” 柒鸢的视线落在云镜涕泪横流的脸上,耳旁回响着他那沙哑难听的声音,心中那层无形的屏障轰然间碎裂。 她的面上极为僵硬,眼睛茫然的眨动了几下,眼底却只有一片干涩,她没有落泪,甚至没有过多的表情,却无端的让人觉得她身上似乎散发出了无尽的哀伤。 “你不是想捉他吗?” 柒鸢的声音轻淡,云镜却觉得像是被一只穷途末路的猛兽盯住了,很快他就发现他被拽住了衣领,丢到悬崖边。 脚底便是万丈深渊,一旦掉下去便会尸骨无存,云镜求生的本能让他飞速的抓住了所有可以救他的东西。 云镜握住的是柒鸢的长剑,他的掌心血肉模糊,身体也在危险的摇晃着,掌心传来的痛楚让他连求救的力气都没有了。 柒鸢漠然的看着挣扎的云镜,睫毛低垂,“你是云家家主,你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她头脑中混乱极了,通红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山崖,直到站在这里,她忽然回想起了尘卿掉下去时的笑。 他没有为了繁华的人间烟火放弃她,他没有听任安护的安排是为了帮她多备一条后路。 他是想护着她。 柒鸢意识到这一点很新奇,她向来都是为别人冲锋陷阵遮风挡雨的人,这是她头一回被别人保护,这滋味很奇怪,但并不令她讨厌。 可惜所有的一切已经化为乌有,那个试图保护她的人掉入山崖之中生死未卜。 杀意在胸中肆虐,柒鸢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疯狂的沸腾了,她心中生着一种想要毁天灭地的冲动。 可是很快她冷静了下来,因为他说,“阿鸢,你要做你该做的事。” 柒鸢努力平复着翻涌奔腾的情绪,看着濒死的云镜,她忽的蹲了下来,目光专注,“我想杀了你,可是你的命还另有他用,你的命是我的,总有一天,我会亲手终结你的生命。” 石田与云镜手下等人忌惮的看着山崖,没有一人贸然上前。 山崖那边没有传来云镜的呼救声,就在他们以为云镜已经被杀了,这才看清云镜的身体全靠一把剑吊着,山崖边流了一滩血。 在京中作威作福了几十年的云家家主此刻的生死全都系在少女手中。 这是一种极为痛苦的死法,被吊在山崖的人拥有一线生机,可是那生机也只是个泡影,一旦力气耗光,便如同被断了生死。 这样一来,那人便被吊在了生死线上,随着双手麻痹,随之而来的很快便是死,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生机流逝,却无从救他的性命。 石田担忧的望着柒鸢,这时候杀掉云镜会投鼠忌器,一旦云家有了戒备之心,解冤司再想动手便不容易了。 没有人愿意招惹一个随时都会大开杀戒的高手,所有人在僵持着,云镜疲惫而又痛苦的看着柒鸢,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一队人马从不远处赶了过来,云镜一眼便认出了骑在马上的正是解冤司那群老统领。 他看着安护,咬着牙道:“安老儿,还不赶紧将你手下这只疯犬拉开。” 安护在来时已经知道山崖的事,可是他没有命令柒鸢放人。 柒鸢漠然的看着云镜深可见骨的伤口,没有半丝人气。 云镜一咬牙,“安护,这一局是你赢了,你救下我,我便跟你去解冤司。” 云家这些年在解冤司积了不少案子,倘若云镜在解冤司里吐出点什么东西,他们对付云家就更把握了。 安护为难的看向柒鸢,福康巷子的投毒案一直由柒鸢跟着,人也是她所抓,她夫君也因为云镜而死,这时候让她放了仇人的确不近人情。 云镜已经筋疲力竭,似乎随时都会坠入深渊,柒鸢的一双冷眸盯住他,在他即将掉下去时抓住他,像是捉到一只猎物一般,将他丢在地上。 “云镜,你不会一直幸运。” 柒鸢与安护远远的对视了一眼,转身骑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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