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依你之见,云镜认了供状,被人参奏上去,该如何处置?” 云泽不假思索,“自然是将云镜除名,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皆是云镜一人所为,自然该由他一力承担。” 老爷子睁开了眼,看着云泽圆润富态的脸,“之后呢?” 云泽有些发愣,觉出老爷子的问题不太对劲,可是他还是下意识的答道:“接下来自然是打通关系,疏通门路,将那些错推到云镜身上。” 老爷子彻底笑开了,苍老的声音带着嘲讽与失望,他笑了一阵,很快收住了笑,脸上浮现出雷霆般的怒意,“打点关系,疏通门路?云镜一倒,云家犹如失去利爪的猛兽,你们以为这些年云镜收买拉拢的人是真心与我们为伍?” 老爷子看的清楚,约莫是云家祖上出了太过惊艳绝伦的人,这些年云家的子孙备越来越平庸,耽溺享受,这么多年,也只出现一个云镜。 可惜云镜虽有天资,却心术不正,云镜当家主之时,他便知道这是一场赌局,他已经老了,到底是放任云家被这群平庸的子孙败坏,还是兵行险招。 如今看来他也早就没有了退路,没了云镜,这群废物无法在南安王的针对下保全云家。 这群只知道花天酒地的人如何能敌的过南安王? 老爷子心中早就有了决定,如今看见他的子孙辈,更是坚定了想法,“尽快打点云家上下,将此知会云妃,让她去求太后。” “伯父,云镜贪生怕死,害的云家落到此等地步,为何要救他?” 老爷子目光森冷,“难道你不怕死?” 云泽莫名的打了个寒颤,还想说些什么,对上老爷子冰冷震慑的目光,顿时萎靡。 老爷子扫视了一圈忿忿不平的小辈,“与其在这里胡搅蛮缠,不如好好琢磨朝中局势,云家如今风光,不代表一直平安无事。” 老爷子收回了视线,望向天边,“若是我没有估算错,那个人也该回来了。” 云镜当初派了云家最厉害的死士刺杀齐醴,事成之后,死士没有一人存活,云镜亲自搜查了齐醴逃离的路线,封死了所有能出山的入口,最后确认齐醴已经葬身在荒山之中。 可是那人少时便足智多谋,在边关抵御敌袭,屡次夺回城池的人,怎么会轻易死在一场算计之中。 老爷子的目光变得幽深,他回想起当日的情形,在心中揣摩,即使参与刺杀的人里有某个他永远不会猜想的人,可他是战功赫赫的南安王爷,他真的会失手么? 参奏云镜的奏折呈报到内阁手中,阁臣众说纷纭,拿不定主意。朝堂之中没有小事,这哪里里是简简单单一张奏折,分明是试探他们态度的由头。 这折子上虽然奏明云镜作恶多端证据确凿,可是云妃肚子里怀着龙种,皇帝后宫凋零,除了云妃之外没有美人相伴,这折子若是经由内阁递上去,就是明摆着遭云妃嫉恨。 可这上折子的人他们也得罪不起,这折子上不光有解冤司老统领安护的名字,甚至连一向不问世事的小郡王也插了一脚。 一面是南安王爷一派,一面是云妃,都是不能得罪的金贵人物。 内阁的消息传入安护耳中,柒鸢正与安护商讨对付云家的事。 柒鸢心里明白,单凭一封奏折无法置云家于死地,皇宫的主子们身边都是云家的耳目,被云家蒙蔽太久,她要的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在皇帝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君臣之间一旦有了嫌隙,剩下的事才能更加顺理成章。 安护心里想的与柒鸢一致,不过他多想了一层,内阁都是些老狐狸,虽有小郡王相助,可小郡王的心性捉摸不定,未必让内阁之人忌惮,为了震慑内阁之人,还得让小郡王再坚决一些。 小郡王是个嗜美如命的人,安护想起自己在小郡王跟前的冷遇,犹豫再三,将讨好小郡王这个任务交给了解冤司最俊俏的柒鸢身上。 柒鸢因为尘卿的事,半刻都不愿让自己闲下来,从安护口中打探了几声小郡王的消息便起身出发了。 到了郡王府时,之间府门大开,一位管事笑意盈盈的迎了出来,引着柒鸢进了王府的后园之中,“姑娘可是小柒统领?郡王知道您要来的消息,早早便吩咐不能怠慢了您。” 柒鸢想起安护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起他被小郡王叫到府上给他府上养的猛兽洗澡、捉知了、修屋子,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袋子。 好在安护被小郡王折腾了不少次,她的袋子里装了不少工具,小郡王便是想出再奇怪的事情,她都能很好应对。 柒鸢被引入了一座凉亭之中,管事笑着道:“郡王今日同王妃去城外踏青,柒统领今日只要在这园子呆上两个时辰,郡王便应了您的请求。” 柒鸢微微愣然,只是呆在这里? 她看了一眼凉亭,凉亭内的石桌被人搬走了,如今亭子里只有一张精致的藤椅和一方矮矮的小桌,桌上摆着瓜果点心。 凉亭四周绿荫环绕遮了不少暑气,四面的木架上摆了十几盆开的艳丽的月季。 柒鸢仔细探查了一番,确定四周不像是有什么陷阱,她指着椅子,“这两个时辰要坐在这张椅子上?” 管事道:“此事全凭柒统领喜欢,您只要不出这个亭子,是躺是坐都成。” 柒鸢奇怪的看着管事,管事咳了一声,解释道:“您面前这些花是我们郡王新得的品种,郡王说花也有人性,见了美人便会心情舒畅,开的更漂亮。” 小郡王倒真是一个怪人,管事说完之后,察觉凉亭有些燥热,让人搬来一盆冰就退了下去,柒鸢虽然觉得奇怪,倒也依言。 她原以为这两个时辰会非常枯燥,哪知躺在椅上,嗅着淡雅的香气,一连几日绷紧的心弦竟然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松弛下来,缓缓的陷入睡眠。 难得歇下的柒鸢并不知道在层层叠叠的绿荫掩藏下,一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第43章 偷窥 柒鸢嗅着清淡好闻的花香,好似坠入了一场美梦,斑驳的阳光洒在她冷白如玉的面孔上,照出了她眼底一小片淡淡的乌青。 她的呼吸清浅,胸口细微的起伏着,藏在暗处的人眼底划过一抹疼惜。 她警惕性很高,从不放任自己在陌生的环境中卸下防备,此刻她却安静的熟睡,全然忘记了她的处境。 管事口中出去踏青的小郡王此刻偷偷摸摸跑了出来,看着恢复身份的堂兄,一时还转不过神来。 他的堂兄,昔日那位不染尘世情感的南安王爷在孤身一人二十年后,终于生出了求偶的心思。 齐醴用尘卿这个身份时用药水易了容,此刻恢复王爷身份后用的是他本身的面孔。 小郡王早就发现他堂兄骨子里也是个爱美之人,否则不会连掩人耳目的假脸也要改成俊美明秀的翩翩公子。 对着改换出的面具久了,小郡王以为自己都快忘记堂兄的长相了,此刻一靠近,他的心脏不由自主的漏了半拍。 比起尘卿的温柔隽秀,齐醴的俊美更为锋芒毕露,剑眉星目,肤色冷白,是一种毫不遮掩、让人见之难忘的仙人般的俊朗。 齐醴毫不错眼的看着柒鸢,“她是不是被安护欺负了,半月前颊边还有些肉,这会儿都没了。” 小郡王腹诽,解冤司里柒鸢的大大小小的事都被齐彻记录好送到堂兄书案上,每件事他都再清楚不过,这会儿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齐醴并不介意郡王没有作答的事,他的一颗心全都被柒鸢吸引了,他这蠢堂弟要是说了煞风景的话,免不了被他揍上一顿。 阿鸢怎么短短几日便消瘦的这般厉害,看那眼下的乌青怕是一连几日都没怎么好好歇着。 “堂嫂也许是想你。”小郡王小声提醒道。 齐醴露出不怎么相信的眼神,自嘲的苦笑:“阿鸢一向懂得分寸,不为外物所扰,我假死之日阿鸢消失过几日,后来便恢复如常了。” 假死之后,他在王府筹谋打算,齐彻被他派到解冤司保护阿鸢,从他每日传来的信上,阿鸢似乎一切如常,从未有过悲伤难过的情绪。 看来他在阿鸢心中的分量只有寥寥几日,虽然心有不甘,可齐醴时常想若是临别之时没有与阿鸢争执,阿鸢会不会多念他几日? 齐醴一直看着柒鸢,不知不觉两个时辰将至,他依依不舍的离开,可是一想到下一次见阿鸢也不容易,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换上了花匠的衣裳。 柒鸢醒来之时神清气爽,郡王府一行虽然莫名其妙,不过郡王向来重诺,倒也不虚此行。 管事见她醒了,微笑着拿了几包瓜果点心,说是郡给的赏赐。 柒鸢没有推拒,跟着管事出府,刚走出凉亭,忽然发现花架旁不知何时蹲了一个人,那人身形高大,带着宽大的草帽,正用帕子擦花叶上的尘土。 柒鸢多看了那人一眼,意外的觉得那人背影看起来有几分可怜,像是无家可归的猫儿。 那人像是察觉了她的视线,身子微微动了动,可是他戴着的草帽遮挡了他的视线,以致于他并未发现花架上最高的一盆花因为他的动作直直的砸了下来。 柒鸢身子比头脑反应还快,上前一步接住那盆掉落的花。 这个动作使她的半个身子悬在那人身上,那人轻轻颤了一下,柒鸢听见他那微哑的声音,“多谢贵人相救。” 那人说完像是怕被怪罪,一手按着帽子狼狈的跑了出去。 “这人也是郡王请来侍花的?” 管事心虚的笑道:“是,这批花养成后是要送给王妃的,王爷平日很看重。” 柒鸢想起方才的惊鸿一瞥,那人草帽之下俊的出奇的面容,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小郡王果然言出必行,安护派人从内臣府上打探出了消息,折子当夜便被递入宫中了。 安护心内大喜,与柒鸢一道留在解冤司里整理卷宗,平日云家子弟犯事,解冤司遭人牵制,未能秉公办差,他心里何尝不曾积攒怨气。 没想到这会儿解冤司不光搜集到了云家的罪证,甚至连那似乎飘在云端上的云家家主都给拽了下来,塞进了他们牢中。 安护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看着沉稳如老僧般的柒鸢,嘟囔道:“解冤司从未收过女子,当初你入解冤司时,不少迂腐之人暗中讥讽,幸好我没有听他们的话。” 柒鸢在安护眼中就是个宝,自从她入了解冤司,好事便接二连三的来了。 安护此人颇有些迷信,柒鸢这样的人留在解冤司难免大材小用,她合该有更过广阔的天地。 安护想了几夜,最后一早便将柒鸢叫到跟前:“阿鸢,你在解冤司的日子虽短,可是接连立下大功,王爷麾下曾有禁令,才能出众者经过考验后可直接效力于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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