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田等人将云镜的手下绑好之后本想跟上去看,安护拦住了那群愣头青,“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打扰她。” 安护想起上值之时偶然遇到的在解冤司外长身玉立默默等待的公子,沉重的摇了摇头。 解冤司之人干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事,旁人唯恐避之不及,日后怕是寻遍整个大齐,也难为柒鸢找出一位那样温柔俊美又痴情专一的夫君。 柒鸢用了一日不眠不休的赶到山崖底下,一头扎进了密林里,开始她还牵着马,拨开繁盛的数枝,想要寻到一些东西,可是林子太大,她走的双腿麻木,也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她在密林里不知寻了几日,马儿忍受不住饥饿偷偷跑了出去,最后偌大的林子中只剩了她一个人,她孤独的迎接着日出日落,在无声的密林里漫无目的的寻找一个永远不会找到的人。 到后来,她实在走不动了,靠在树旁想着那日在寒潭边他寻到她时的场景,她后知后觉的想到,原来要找一个人是这么难。 希望不断破灭,前路阴影重重,她不知那人身在何方,甚至不知那人是否留存于世。 柒鸢在密林中蹉跎了几日,解冤司安护石田等人便忧心了几日,这个时候任何安慰都是空洞乏味的,有些路终究只能一个人去走。 云镜被解冤司押入大牢的事很快便传入了云家的耳中,为了救出云镜,云家没少费功夫,明着暗着用了不少花招。 这几日解冤司的牢房里的侍卫比往日足足多了三倍,将云镜所在的牢房围的密不透风。 劫狱的法子不可行,云家也不气馁,开始向朝中施压,让户部扣住他们的月俸,之后又派了不少士兵寻解冤司的不痛快,甚至不惜在市井之中雇佣了一批地痞流氓,放任地痞在解冤巡查的街市上闹事。 对着云家越来越脏的花招,安护颇为棘手,原本在牢房中关着的云镜连着数日没有见到柒鸢,猜测那位煞神元气大伤,自觉解冤司犹如一盘散沙,没什么可忌惮,便也越发不老实。 柒鸢在山中呆了数日,安护听石田禀报柒鸢回来了,心中大喜,待见到柒鸢时却难以露出半分喜色。 突逢大变一夜白头之事他不是未曾听过,不过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只当是以讹传讹,这会儿见到面前的少女,心神不禁狠狠地晃动了。 短短几日,少女变得更为削瘦,面颊苍白冷厉,原本清冷出挑的面目清瘦之后竟现出一抹令心悸的冷感,清寒的眸子更如寒潭浸透过的墨色玉珠,折射出静寂的寒。 安护知道柒鸢一向冷肃,可那时她的冷意似是收敛在剑鞘里的长剑,让人还有直视的可能,此时冷意在无形中迸发出来,让人连看的勇气也没有。 虽未一夜白头,青丝依旧,可她身上那点人气似乎顷刻之间被什么东西全都抽干。 “小柒统领,如今司里没有要务,你不妨先到府上歇着。”安护扯出了一个笑。 柒鸢在回来时从石田口中知道云镜耍赖的消息,她静静的看了安护一眼,“安大人,解冤司在云家的辖制之下还能坚持几日?” 安护面上发苦,却又有些无奈,谁能料到云镜平日一派世家风度,矜贵温雅的皮相之下竟是个无赖。 柒鸢眸子微合,“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给属下。” 安护觉得云镜此人犹如顽石,软硬不吃,问出东西的可能性极小,可是听着柒鸢的模样,心里生出了一丝微小的希望,没准柒鸢真能问出什么? 柒鸢没有再看安护那纠结的神色,无比冷淡的走入刑房亲手挑出一根结实的绳子去了云镜的牢房。 云镜那时尚在睡梦之中,被柒鸢以绳子勒住之后,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然而柒鸢宛若阎罗殿里走出的杀神,神色空淡将他的双脚用绳子捆缚起来随后又系紧了他的脖子。 “云大人,我曾给过你一个机会,可是你并不珍惜。” 云镜没有堵住嘴,可是脖颈上已被勒出一条血印子,柒鸢慢条斯理的拿出纸笔,“常人用这个姿势坚持不到半个时辰,云大人素日养尊处优,怕是一刻钟也难撑下来。” 云镜在柒鸢说话的功夫已经察觉出这个捆法的恶毒,他整个人如同一只弯曲的长弓,脑袋和双脚被吊了起来,一旦他卸下力气,便会被双脚上的力道狠狠地扼杀。 “云大人,你只有一刻钟。” 云镜眼前一花,而柒鸢眸子冷若寒冰,“云大人,你的命此刻在你的手中,云家做过的恶事和你的生死,端看大人怎么选了。” 云镜浑身脱力,“你好生恶毒。” 柒鸢面上没有丝毫波动,作势要走,云镜惨叫起来,“别走,我说。” 刑房里的动静不时传入安护耳中,半个时辰后柒鸢神色平静的拿着一叠按了手印的供纸,交给安护,云镜似乎被小柒吓破了胆,供纸皆是几桩要案,每一张都骇人听闻。 柒鸢像是不知疲累,要去整理福康巷子的公文,安护看她眸中空洞,想安慰几句,却无从说起,最后忽的想起什么似的,“小柒,你府上送来了一只木匣子并一封信,前几日你不在,我让石田帮你收了起来,方才我让他给你放到你的屋中。” 柒鸢在解冤司的西南角中有一间休息的屋子,素日办差累了,便会歇在那里。 听见安护的话,她身上的冷意消融了些许,缓缓的点了点头,换了一个方向。 信是阿荨寄来的吧,她有些迟钝的想到。 阿荨很喜欢与尘卿呆在一起,跟着他弹琴练字,莫婆婆也时常与尘卿商量不同花样的吃食。 柒鸢此刻脑袋很痛,有些记不清尘卿到来之前她与阿荨莫婆婆是什么样子了,只能隐约想起狭小的屋中散不开的苦涩的药味以及莫婆婆惊惶的面孔。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面上才染了笑呢? 柒鸢冷静的回想到,她的性子很无趣,鲜少注意到宅院之中琐碎的小事,是尘卿。他好像从来不知疲惫,在小院中栽种了数朵不知名品种的花卉,收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将小院子一点点填满了。
第42章 小郡王 柒鸢眼前的匣子是个长方的木盒,匣身极为精致,雕刻着梅花的纹路,锁扣上镶嵌一只小小的铜锁。 柒鸢在妹妹送来的包袱中翻找,并未发现钥匙,可她不打算强力破坏锁扣,她拿起小匣子晃了晃,里面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她好奇的凑了上去,在匣子中闻到熟悉的冷梅香。 她脑中忽然灵光一现,从衣服的暗袋中掏出一枚精致的香包。 香包是尘卿从福康巷子脱难时送的,里面的梅花她没有记错的话,也是二人亲手所晒,那时尘卿满面羞涩的向她展示了袖口处圆滚滚的鸭子绣样。 柒鸢捻了一下香包,果不其然在里面发现一个坚硬的东西,她拆开了绣线,小心翼翼的分开香料,捏出了那个精致小巧的钥匙。 居然真的在里面,柒鸢不禁有些恍惚,她怎么会这般无知无觉呢? 柒鸢怀着复杂的心情打开了匣子,入目的一叠泛着冷梅香的信纸,信纸已经积累了厚厚的一叠,每张纸的角落都记着一个小小的日子。 第一张信纸是他们初见的日子,这时的尘卿似乎对她很惧怕,在信上画了一个和她一样的一人,随后附上了一段小字,大意是这女人虽然冷若冰霜,但是行事果决利落有侠义之风,值得相交。 柒鸢知道有人会将自己心中珍贵的东西写在纸上,将那一刻的悸动与悲喜真真切切的保留下来。 尘卿那般温柔雅致多愁善感,这事倒也的确像是他的作风。 就在柒鸢以为后面都是尘卿记下的点点滴滴之时,往后看了几张,她才察觉出点异常来。 纸上写的是玉春楼她帮他脱身之事,尘卿用端整的小字简评,阿鸢利落洒脱,虽冷若冰霜,让人不敢心生亵渎之意,将她揽在怀中会被冻伤吗? 柒鸢悲哀的心绪被打断了一瞬,尘卿温柔雅致的翩翩公子皮囊之下,藏着的竟然是这么多不端庄的念头。 往后继续看去,尘卿的念头似乎越来越不拘泥于俗礼了,从想抱一抱阿鸢到被阿鸢抱也很满足,到最后竟然越发离谱。 一瞬间柒鸢有些怀疑这信是阿荨寻来骗她的,只见信纸上写着今日与阿鸢去了庄子消暑,山庄后有一处冷潭,有公务要处置,未能与阿鸢同行,阿鸢亲自穿了我挑的衣裳哄我开心,阿鸢当真美若天仙。 后来到山上挂了玉牌,尘卿写道,他特意捐了许多香油钱让僧人将玉牌挂在最显眼处,还差人绑了红线,最后还从僧人手中夺下了一对珠串,保佑他与阿鸢白头到老。 若没有记错的话,那时她与尘卿明明是普通的联手状态,原来从那时尘卿便已经想要和她一直相守下去了吗? 柒鸢在感情上极为迟钝,很难从日常中发现掩藏在眼神言语里的情意,可这回尘卿直白而坦诚的话彻底攻破她的心房,她头一次震撼而又无比真实的感受到她曾被人珍爱着。 这份情感太特殊,来的太珍贵,柒鸢忽的不敢再看下去了。 柒鸢将木匣子重新合上,珍重而谨慎的收了起来,这些东西对她而言就是甘甜的浆果。 尘卿在时她轻松便能得到的东西现在却变成了随时都会消失的萤虫,她知道这些温暖和光亮迟早都有消散的那天,她只希望这一日来的缓慢一些。 云镜吐出的供状次日便被柒鸢呈奏了上去,在阁臣们接到状纸时,这个消息飞快的传入了云家。 昔日被云镜占据的正堂此刻围满了云家的男丁,他们一早就收到了云老爷子传来的信,对家主的觊觎之心本就蠢蠢欲动,这会儿算是彻底压制不住了。 说到底云镜不过是老爷子从旁支中过继的,与老爷子之前并没有父子亲情,这回云镜弄巧成拙被人抓到了解冤司里,到了解冤司那种炼狱,他怎么可能毫发无伤的退出来。 众人之中云镜的堂兄云泽站了出来,正义凛然的道:“云伯父,云镜擅自行动,思虑不周,竟然将云氏的把柄送到了解冤司手上,为了保全性命,还认下了几桩案子,这种贪生怕死之徒我们岂能放过。” 云老爷子的手放在檀木拐杖上,银白的胡须一颤一颤的抖动着,没有发话。 云家其余之人误将他的表现当成了默认,纷纷一喜,争论的脸红脖子粗,嚷叫着谁当家主合适。 众人将正堂吵嚷的如同市井的集市一般,最后云泽和云赫脱颖而出,对家主势在必得的两人对众人纷纷允诺丰厚的利益,最终以云泽答应每年给每房多拨一倍的银子,成了最终的人选。 “伯父,让您见笑了。”云泽压下心中的喜意走到了老爷子身边,“云镜如今身在解冤司无法脱身,云家不可无首,小侄不才,愿为云家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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