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鸢停住脚步,微微侧过脑袋,只见一双修长的手接过了那莹白的玉如意,尘卿依在榻上,双手轻轻的抚过那支不菲的玉如意,唇角含笑,犹如春花一般柔情。 他随意把玩着那把玉如意,声音慵懒:“起来吧,我尘卿可不是什么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气之人。” 莫风的脸僵在脸上,一旁几位年纪稍小的公子好奇道:“尘卿哥哥,你这次在浮香楼里这找见旧友了?” 尘卿还没有回答,莫风却已经笑了开来:“你是从问烟那蠢小子那里打听来的?这种鬼话你也相信么?我们玉春楼里的公子个个都是被人供着宠着,怎么可能流落到浮香楼那种下贱的地方。” 说完,莫风带着明显几分妒意:“尘卿,你的手段可真是厉害,总是令人出其不意,还是你有眼光,慧眼识英雄。” “毕竟这天下的客人,可以图谋的绝非钱财,有时名利也很难得。” 尘卿听着昔日对手心不甘情不愿的恭维,心里无比舒畅。 因为凌五,莫风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也有一段时日了,此次浮香楼一案,恐怕叫他气的连屋内的杯盏都砸的不剩几个了。 尘卿洋洋自得,无比惬意的躺在榻上,百无聊赖的往窗外看去,待看见那立着的人影,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怎么了,大白天的难道见鬼了不成?”莫风好奇的道,他顺着尘卿的目光望去,只隐隐看见一个背影。 尘卿顾不得跟他们多说,急急的下了床,连鞋子也忘了穿,就这么散着头发追了出去。 湿凉的地将他的脚冻的通红,可是这一切都抵不过他心里的寒冷。 柒鸢看见了,她不会再原谅她了。 她那样天赋卓绝,洒脱率性的人虽然生着一副冷面,心肠却很好,可是像他这种满口谎言、一门心思追名逐利的卑劣之人,只怕跪下求她也不会换来她的同情吧。 果然尘卿找遍了解冤司,也没有看见柒鸢的身影。 他低下了头,俊雅风流的身姿显出了几分落寞。 她不告而别,没有留下半点踪迹。 走的这般干干净净,连向问烟辞别都放弃了。 她对他失望极了,所以从此打算老死不相往来,或者她始终没有将他看在眼里,卑劣也好、磊落也罢,既然不在意,自然不会追问那么多。 尘卿恶狠狠的赶走了屋子里的人,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屋中。 他到底在伤怀什么?他冷笑了一下,脸上再度浮现出玩世不恭的笑容。 浮香楼里的那些亲近与守护,不过是柒鸢随手而为罢了,即便不是他,换作问烟,柒鸢一样会拼劲实力护着。 甚至因为是问烟,她会更热络。 可是浮香楼里那些经历,也算是同生共死,她怎么就这般绝情?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那些人已经都走了?”问烟端着食盒走了进来,看见阴郁的尘卿,愣了好一会。 “你这是怎么了?大小姐替你散功驱毒不容易,怎么不披一件衣裳。” 问烟嘟囔着,将尘卿裹进被子里,小声念叨:“你可不要再生病了,十日后我还要去探望大小姐呢。” 尘卿晦涩的眸子陡然一亮。 解冤司的赏银到手之后,柒鸢马不停蹄的为柒荨备好了各种名贵的药材,将柔弱的柒荨生生养胖了一圈。 柒荨由于生病,脸颊瘦的凹陷了下去,如今胖了一些,像个粉妆玉砌的福娃一般。 她的相貌与柒鸢有□□成的相似,只是她的眸子随了母亲,圆溜溜的乌黑明亮,漂亮极了,而柒鸢的眸子却是一双极为精致,眼尾狭长,眸子的颜色比常人浅淡许多,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冷感。 “阿姐,那里有面具和陶人。” 柒鸢带着柒荨在街上游玩,柒荨年纪还小,瞧见好玩的,便会停在摊子面前,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柒鸢。 这会儿柒荨站在一个简陋的小摊上,指着上头摆着的小陶人:“阿姐,这个陶人好眼熟啊,阿荨好像见过他。” 柒荨苦恼的挠着头,这时一直埋着头的小贩,将柒荨看重的小陶人捏了出来。 “你是第一个客人,这个小陶人送给你了。” 柒荨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双手接了过去,只有柒鸢眸色淡了下去,她摸了一下柒荨的脑袋:“阿荨乖,前面还有更好玩的,阿荨喜欢小陶人,阿姐明日和你一起做好不好?” 柒荨爽快的放下陶人,拉着柒鸢:“嗯,要阿姐的。阿姐的陶人才是最好看,阿荨只要阿姐一个。” 小贩戴的斗笠狠狠地动了一下,他攥紧了手,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斗笠之下是一张俊逸委屈的面孔:“柒鸢,故人相见,你就这般绝情么?便是嫣娘的案子,也得经过数人审讯,最后才定的罪啊。” 柒鸢拉着柒荨,淡然的转了身:“我又不是官差,有罪无罪,容不得我来裁定。” “柒鸢,你不能因为那些人的一面之词,总得听听我的解释啊。” 柒鸢不回头,拉着妹妹准备离开,倒是柒荨瞧见尘卿的脸,呆呆的说了一句:“阿姐,他看起来好像哭了,他瞧着好可怜啊。”
第8章 示弱 喧闹的街市上,卸下斗笠的尘卿身姿俊逸、雅致风流,引得路过的姑娘驻足偷看,小小的摊子前,挤满了面色羞红的女人们。 柒鸢拉着柒荨的手,眉头轻蹙。 尘卿为何而来她并不关心,她与他不过是因为浮香楼的案子偶有一次交集。 日后的日子还很长,她要在解冤司里勤恳办差,如果没有意外发生,整日与她为伍的始终都是同僚和罪犯。 尘卿这样从头到脚都华贵风流的人,和她这种以刀剑为生的人永远不会是同路人。 身姿曼妙的少女们拿着团扇羞赧的看着那个宛若鹤立鸡群的男子,眉眼里装满了深情。 由于人太多,少女们身上的脂粉味混在一起,挤的人喘不过来气。 柒鸢低头看着脸色涨的通红的妹妹,掏出布巾为她掩住口鼻,抱着她小小的身子,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柒鸢的背影决然洒脱,没有半分留恋。 她穿的那一身淡青的长衫在一群精致柔美的裙衫之中,素淡的好像是一朵云,就连离开的身姿也如行云一般转瞬间没了身影。 “阿姐,我没有事,你不要担心。” 柒鸢带着柒荨离开后,只见柒荨脖颈红的厉害,那一小片雪白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生出些小疹子来。 柒鸢果断的带着柒荨往老大夫的医馆走去。 老大夫给柒荨施针之后,柒荨安然睡去,依着老大夫的话,柒荨的身子虽然用药温补了一段日子,可是她的身子亏虚的厉害,再多的灵丹妙药也无法让她与常人一般。 柒鸢谢过老大夫,用一张厚毯子将柒荨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准备带她回去了。 外头不知何时起了一阵凉风,刮得人生疼,柒鸢抱着妹妹快步往回走,心里琢磨着用剩下的赏银给府上弄一辆马车。 柒荨身子大好之后,总是闷在屋里也不是什么好事,莫婆婆早年在肃州就会骑马,学上一段日子,待熟悉了之后,便能带着阿荨看一看京都广阔的天地。 “阿姐,好冷。” 柒荨无意识的呢喃唤起了柒鸢的注意,她皱了一下眉头,将柒鸢往自己身上抱的更紧。 “阿荨乖,一会儿回去了,让莫婆婆给你煮上一碗姜汤,阿姐今夜抱着你,一直陪着你。” 可是柒荨身子不适,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像一只病弱的小猫一般趴在柒鸢身上。 “阿姐,好冷啊,阿荨的手和脚好像动不了了。” “今日很冷,你妹妹若是这么回去,会让病情加重的,上来吧。” 尘卿不知何时从一辆马车里探出头来,他让车夫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柒鸢。 他已经换下了方才的粗布衣,他披着一件厚厚的狐皮披风,眼里带着几分苦涩:“我没有恶意,就是看在问烟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柒鸢没有怎么矫情,抱着柒荨上了马车。 尘卿的马车很宽敞,里头还摆了一张小桌,小桌上的碟子里盛满了各色点心。 尘卿递来一个汤婆子:“汤婆子还热着,让她抱着暖暖身。” 一刻钟后,柒荨不再拧着眉头,安稳的睡去了。 尘卿小心翼翼的看着柒鸢,压低了声音:“那日的话你全都听见了?” 柒鸢原本在闭目养神,听着尘卿发问,她睁开了眼睛,沉静的看着尘卿。 尘卿心虚的笑了一下,有些慌乱:“他说的都是假话,浮香楼的事是我骗了你,我的确没有友人困在那。可是我可以发誓,我现在绝对没有利用你的意思。”柒鸢不置可否,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腰上的短刀。 尘卿绞尽脑汁想着解释的话,可是他也清楚,无论怎么说,他都站不住脚。 他的确欺骗了柒鸢。 浮香楼一事,他本就是借着柒鸢的告示闯进去,甚至在没有与柒鸢共事之前,他都已经做好了让柒鸢做一个替死鬼的准备。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善人。 他需要借浮香楼这个案子来扬名,打压莫风一派,在玉春楼站稳跟脚,所以才会顺着问烟的话,捏造一个借口。 在浮香楼里,如果那日柒鸢将毒酒留给他,那么他有无数种方式让柒鸢栽在嫣娘手里。 他会幸灾乐祸的看着嫣娘将迷糊的柒鸢丢给那些肥头大耳的男子,甚至在那些药人大开杀戒之时,他会毫不犹豫的将柒鸢丢出去挡刀。 他不会有任何愧疚,因为这种事情他习惯了。 尘卿沉默了,他放弃了提前想好的解释:“对不起,是我对不住你,要打要罚,全都由你。” 柒鸢从来没有利用伤害他,他眷恋和她在一起的感觉,自然不能虚与委蛇下去。 在她身边,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想留住这种感觉,只能以诚相待。 柒鸢终于睁了眼,她打量着尘卿,看着他抿平了的唇角,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故意泄露了云无凡的消息,云家上下三十口人全部惨死,为什么这么做?” 尘卿捏紧了手,随后有些自暴自弃:“云无凡不是好人,他的家眷早就被送出去了,他府上那些人都是恶贯满盈之徒。” 柒鸢紧紧的盯着尘卿,淡淡的道:“想不到玉春楼的公子,都有一副行侠仗义的大好心肠。” 尘卿吸了一口气,认栽一般:“好了,我知道瞒不住你,我与他有私仇。” 问到这里,柒鸢便不打算追问下去了。 尘卿其人远不像表现出来的软弱可欺,他这人很危险,他可以为了平衡势力费心算计,也能为了私仇大开杀戒。 他的手上虽然没有沾上鲜血,可是死在他手上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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