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冤司平日除了巡街,缉拿凶手,查办冤案,平日里倒也没有上头的公文,这次林毅这般失色,也不知是瞧见了什么。 柒鸢一面揣摩着,一面沉沉睡去。 第二日她纵马赶到解冤司里,同僚们已经到了不少,凑在一块小声的议论些什么。 柒鸢刚拴好了马,她手下管着的几个兵丁围了过来,神神秘秘的道:“咱们解冤司过几日要与青林卫之人合练。” 柒鸢对青林卫不甚了解,也猜不透林毅宣了令,众人全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她本来想趁着下值时揪一个人盘问,瞧见尘卿穿着一件玄色的长衫,披了一件墨色狐裘,立在长街上,她眯了一下眼睛,歇下心思。 两人到了经常去的酒楼,小二上了酒菜便退了下去,尘卿在小铜炉上烫酒,浓白的水汽浮了上来,他往柒鸢的杯中添了一杯酒。 “你们解冤司要与青林卫的人合练了?” 柒鸢支起来耳朵。 尘卿笑了一下,俊美的面容多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 “身在玉春楼,只要有心,便没有探知不出的消息。” 柒鸢低下头,装作看不透那人无形的撩拨,淡淡的问:“青林卫你可有了解?” 尘卿盯着柒鸢,她的面上没有半分情动,他浅色的眸子黯淡了几分,随后露出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青林卫,大齐有名的勋贵子弟,这么一伙人凑在一起,谁也不服谁,论起实力来自是比不了解冤司。” 尘卿慵懒的靠在窗边,即使说的是大齐那些天之骄子,他的生意依旧散漫的,好像提到的不过是一些不重要的人。 “按理说这帮大爷们只要老老实实的呆着,有祖上荫蔽,出路自然不用发愁,坏就坏在里头来了一个奇人。” 柒鸢抬眼,安静的看着尘卿,等他继续说下去。 尘卿也不卖关子:“那个奇人是顾将军的小儿子顾长夜,这小将军少时在边关长大,几个月前才跟着顾将军回京,圣上看在顾将军立下的功劳上,封赏这小将军做了青林卫的副统领。” “可惜这小将军是个不怎么懂忍耐的少年人,在青林卫里伤了不少子弟,圣上这道旨意,明着是让青林卫跟着解冤司办案,实际上是为了警醒那小将军人外有人。” 柒鸢闻言心下已明。 解冤司里的人是跟在南安王手下做事的,虽然比起王爷手下的精兵逊色不少,可是比起青林卫这种混 日子的兵丁自然强上不少。 柒鸢的目光落在尘卿身上,已经很久没有离开了,她像是在思索什么,又好像入定的僧人,他放肆的打量着她,仿佛回到了浮香楼她误喝下药的酒,意乱神迷的靠在他的怀中。 她一向冷冰冰的,仿佛什么事都入不了她的眼,尘卿忽的生出了几分妒意。 一群纨绔子弟凑成的青林卫有何本事能让她这般在意,她若是当真对那些东西向往,他手下那些…… 察觉到自己想法越来越危险的尘卿喝了一杯酒,掩饰的性的换了个话题:“近来关于这顾长夜还有一件趣事,而且是众人都知道的事,顾长夜生性顽劣、不堪管教,顾家人为了他懂事,正在京里给他办擂台招亲,准备寻一个厉害的妻子将他好好管束起来,而这记名的条件居然不是银子,而是剑法、枪法等物。” 柒鸢被尘卿的话唤回了注意,忆起莫婆婆那张兵器图,心底忽然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莫婆婆那张兵器图不会是为了擂台招亲而准备? 尘卿也忽的注意到什么,忽然酸溜溜的道:“顾家招亲以武决定胜负,你该不会见异思迁吧?” 尘卿的目光咄咄逼人的看了过来,柒鸢低下头喝了一口温好的酒,轻描淡写:“你什么时候对你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了?” 意识到自己有些恭维他,柒鸢解释道:“你不信自己,也该信我,我不会不守诺。”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柒鸢听见有人唤她,不紧不慢的出了酒楼,果不其然看见几个熟悉的面孔凑在一块挤眉弄眼的看着她。 “我就知道他们两人一定和好了。” “以前没入解冤司时,我曾跟着算命的老师傅学过相面,咱们统领跟尘卿公子那是世上少有的绝配。” 柒鸢听了只觉好笑。 她与尘卿婚约至多不过维系两年,哪里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天作之合。 尘卿近来总是有意无意的出现在她周围,除了送些吃食,也时常在她下值后等着她,虽然瞧起像模像样,可是她心里清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至于他那些讨好人的手段,她原本有几分心动,可是在跟着解冤司办案去的酒馆多了,见惯了红粉佳人与多情公子的爱恨情仇,她便也释然了。 没准尘卿送吃食,时不时出现在她跟前,说一些惹人误会的话都是从玉春楼中学来的。 尘卿之事,她托林毅打听了不少。经过浮香楼一案,尘卿在浮香楼已经大出风头,以他如今的地位,在楼中说话的份量也算是半个主子。 好不容易在浮香楼里出生入死,得了一块金牌,稳固了地位,他有为何要千方百计放弃他手中的一切,选择离开玉春楼? 柒鸢苦思了半日,依旧摸不准头绪,只得暂时放下此事。 林毅给她分派了一个捉拿盗贼的案子,她带着几个兵丁外出探完线索,回来时解冤司众人正拿着扫帚清扫,众人忙成一片。 柒鸢问过才知,原是青林卫那帮娇生惯养的公子们要来解冤司里跟着众位一道训练,他们如今清理的就是那伙公子们的住处。 这还没住进来便这般阵仗,日后真的来了,还不是是福是祸,难怪林毅当初一脸不情愿。 林毅拧着眉毛,一副苦大仇深的站在阁楼上,对着柒鸢招手,向来老实木讷的脸头一回抿平了唇角,不甚高兴的说:“这哪里是过来办案,我看也就是云家借此事磋磨解冤司出气。” 柒鸢不甚明了。 林毅叹了口气,解释道:“云无凡这一案子算是已经了了,云家身上多了丑闻,可是云家的动作很快,借着发放冬衣、施粮的善举,将此事全都压了下去。” 柒鸢的心跟着一沉:“若真是云家所为,他们此举也太急切了些。” 明摆着收买民心的举动,被有心人拿住了,告上朝堂,这可是意图谋反的大罪。云家怎么会一点也不收敛。 除非云家那里又生出了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乱子。
第11章 玉盏 大齐王宫内,一个容貌柔弱眉眼却带着媚态的美人儿懒懒的坐着,绿衣丫鬟小心的替她捏着肩膀。 美人儿的长眉在瞥见上前行礼的白净内侍事轻,稍一抬手,丫鬟们便乖乖退了下去。 上百烛火将宫殿衬得亮堂堂的,内侍跪下身去,胆战心惊的将得来的消息禀报了上去,脸上立马挨了一个凶狠的耳光。 美人的指甲尖利,在内侍白净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内侍连脸也不敢捂,慌忙求饶。 “贵妃娘娘饶命,玉盏一直藏在玉春楼,平日里玉凌掌管着玉春楼,他那人恃才傲物,根本不将我等放在眼中,若不是小人主动探查,只怕那玉凌还要瞒着此事。” 云贵妃的眼里浸染出怒火:“一群废物!可查清楚那玉盏是如何丢失的?” 内侍抖如筛栗,“玉凌没有查到凶手,只说玉春楼一向守卫森严,寻常人难以进入,近来也只有云无凡为浮香楼造势之时,曾经派一群人闯进过。” 云贵妃打落身边的碟子,瓜果点心碎了一地,“好一个玉凌,他的意思难道是本宫派人偷了玉盏?” 被人如此忤逆,云贵妃恨不得将玉凌捉来大刑伺候,可惜玉凌是她父亲手中的人,她不好直接下手。 “你们便没有继续搜查过么?”云贵妃脸色不怎么好看。 浮香楼之事是她力排众议,亲自提拔了云无凡一手督办,浮香楼药人一案被解冤司揪住辫子害得云无凡成了死棋,已经让她颜面全失,若再传出玉盏丢失一案,父亲那里也不好交代。 “云无凡一脉已经被灭门,云府也被烧成了瓦砾,小人亲自搜查过,现在云里什么也没了,便是有,也已经成了灰烬。” 云贵妃心中怒气未消,听见此事却松了一口气。 烧的好,如此一来便是死无对证,只要玉盏不落在旁人手中,毁了倒也没什么大碍。 齐醴生死未卜,他手下之人搜了半年也没有找到人,只怕早就凶多吉少了。 玉盏决计不会落入一个已死之人手中。 若是这般,只要将此事在父亲面前遮掩过去,便不会生出什么乱子。 云贵妃在心里筹谋了一会儿,吩咐道:“那玉盏不必寻了,本宫想起云无凡曾经将它当作生辰礼送了过来,那玉盏本宫瞧着喜欢,便一直留着了。此事本宫会向父亲解释,玉凌那边不必再回。” 内侍赶忙点了点头。 云贵妃本想将人赶走,可是忆起自己近来频频失手,不由的生出了几分怨怼。 无论是云无双还是云无凡,他们做出的蠢事在云家已经传的沸沸扬扬,那伙人口上不说什么,只怕在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得意。 云贵妃声音里带着几分急躁:“顾家那边的事办的如何?我让你给顾老将军送的礼可送出去了?” 小内侍吓得脸色苍白,怯弱的回道:“都被退回来了。” “放肆!”云贵妃拍案而起,“那顾家竟然敢这般折本宫的面子。” “并非顾家有意给娘娘难看,而是顾家近来正忙着给顾小将军筹办擂台招亲,已有数日府门大关。” 云贵妃冷笑:“他将天子脚下当成边塞蛮夷之族?真是有失颜面。” 然而转身时,云贵妃忽的心下一动,“云家近来可有适龄的婚嫁女子。” 内侍思索了一会儿,回道:“云府的小姐们年纪还小,最大的还不到八岁,倒是旁支云三爷膝下有一个被休的姑娘。” 虽然不满意,可云贵妃已经等不及了,她接连失手多次,必须将顾家拉拢过来,才能挣回失去的面子。 “不必再选了,就她吧。我云氏一族的女子血脉不凡,生来便尊贵,还有何人配不得?” 内侍欲言又止,可是对上云贵妃沉下的脸,不敢再说,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 却说解冤司中,柒鸢跟着众人将解冤司里里外外清扫了三遍,这才得了林毅点头放人。 柒鸢揉着酸痛的肩膀,本想随便吃些干粮对付几下,却收拾一个三层的食盒,打开一看,饭菜还热着,头一层里装了四盘她最喜爱的菜,第二层里放着一碗浓香四溢的肉汤,最里面一层放了一些精巧的干果点心。 “尘卿公子可真贴心,柒副统领太福气了。” “是啊,我当差十几年,我家夫人从未送过一回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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