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蓁知道他在看着自己,倒也不惧他的打量,同他道:“任宜君是少主的人吧?” 慕容霄并没有否认,又听她道:“那晚在屋顶上被我暗器所伤的人,也是你。” 荣蓁早就有所怀疑,不过方才替他上药时更确定了这个想法。他的右臂上有着一处新伤,愈合不久,疤痕浅淡。任宜君那日所追的刺客不过是个幌子,她是要调动旁人的视线,将内苑搅乱,而唯一的变故,便是荣蓁发现了屋顶上的黑衣人,也就是慕容霄。慕容霄被她伤后从后窗里潜了进去。而任宜君在暗处瞧着这一切,将计就计,用那枚同样的暗器杀了逍遥派的左护法,借此让慕容斐与逍遥派暗结的关系破裂。只是荣蓁仍旧疑惑,若那日演武场上,他并非是随意选定了任宜君,那她呢?一切的巧合,似乎都是有意为之。 慕容霄墨眸深沉,“你既然知道,为何却没有说出来?” 荣蓁将手中的衣衫翻了过来,又继续烘干着,外面雨声渐急,她们两人倒是平静。“因为,我并不关心逍遥派的死活,也不是家主的人。我既然做了少主的护卫,于少主无益,于我更无益的事,我只当没有看见。” 慕容霄嘴唇轻启,“你是在向我展示你的忠心,让我放过你吗?” 说话间他的外衫已经干了,荣蓁将外衫丢给了他,似乎对他所言有些不忿,并未继续替他烘干身上寝衣,而是在他注视下将自己衣衫解开,放在火前烘烤,她身上只剩一个诃子,女子的身体暴露在他眼前,慕容霄别过脸去,也对她无声的反抗照盘全收。 只听荣蓁道:“少主大可不必将我视作仇敌,我并不是慕容斐的人。” 荣蓁本以为他不会信,却不想他认同了她的坦白,“我知道。” 她进慕容家本就是为了探寻慕容氏与千绝宫的秘密,慕容霄与慕容斐不合更是帮了她。或许,慕容霄会助她一臂之力。 荣蓁停下了手上动作,同慕容霄道:“今日之事,我可以不告诉任何人,少主依旧如从前那般,不良于行,不会武功。我既然是少主的护卫,愿意为少主效力,等着少主成为慕容家主的那天。” 慕容霄却问她,“那你呢?你想要的是什么?” 这话竟将荣蓁问住,她们是各取所需,但荣蓁真正的目的不可暴露,她想了想,道:“世间女子无不希望有所建树,少主若是答应,我想做少主身边护卫的头领。” 慕容霄听了她这话,却轻笑起来,只是也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他捂住胸口,“你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我可以答应你。” “如此,我便是少主最得力的下属了。” 慕容霄却认真道:“你可以做我的盟友。” 第045章 患难 山洞外的雨还在沥沥下着, 里面却静得只听见篝火燃烧的声响,荣蓁停下了手里动作,似乎在思忖着他所说的话, 而后又自嘲一声,“我不过一个护卫,又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如今生杀予夺都在少主手中, 又凭何做少主的盟友?” 慕容霄淡声道:“我也没想杀你。” 可是荣蓁知晓, 慕容霄绝非纯善之人,若无心机算计, 这么多年又如何能同慕容斐周旋。既然慕容霄双腿残疾是假的,那身体虚弱活不过两年的事定也是假的。 荣蓁问他, “既然少主容我做你的盟友, 我是否也该知道少主的一些事?” 慕容霄竟难得笑了笑,只是这笑意浅淡,眼神中隐着几分阴冷,“你想知道什么?” 荣蓁在火堆里添了一把柴, 继续烘着手里的衣衫, “既然每月都有名医为少主诊脉,脉象晦涩凝滞又是从何而来?这么多年少主这双腿又是如何骗得过慕容斐的?” 慕容霄缓缓道:“告诉你也无妨,不过如你所说,你这条命如今攥在我手里。盟友若是背叛,死法会比敌人更惨。” 荣蓁对他的威胁毫无怯意,若她真的怕死,当初便不会答应姬琬来趟姑苏的浑水。她点了点头, “那就谢少主提醒了。” 慕容霄漠然道:“有一种内功心法可以改变脉象,而我所习武功本就阴寒, 借此迷惑她们自然不在话下。而双腿有疾之事也并非全然捏造,只是近两年堪破了所习功法的最后一层,才得以重续筋脉。” 听了他这番话,荣蓁便也了然了,“外人都道慕容少主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原来少主借此修习武艺。” 慕容霄没有说的是,凡事皆有利弊,他被困在慕容府里,整日闭门修习功法,于此虽有长进,但于剑法招式中疏于习练,便也成了他的软肋。而荣蓁却与他相反,剑法精妙,功法不足。他受伤之后,稍一运功便觉心口闷痛,气机不畅,只能勉力杀了那两个刺客,无法对付更多的人。 荣蓁接着道:“以往那些殒命的护卫,真的都死于刺客之手吗?” 慕容霄知道她怀疑的是什么,也不惮告诉她,“一半是我杀的。” 想来那些人也是各方安插的眼线,慕容霄借着刺客之名将人除去,倒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荣蓁最后问他,“那日在演武场上,少主为何选择了我?”她不信这是无心之举。 “这个答案,终有一日你会知道。”慕容霄道:“等我重新夺回慕容氏权力的那一日。” 她不在乎慕容霄与慕容斐谁死谁活,而她心头也有更多的疑问,例如千绝宫,但眼下她与慕容霄各怀心思,纵是试探,在这山洞里也不是最好的机会。 荣蓁手上的衣衫已经干了,她披在身上,重又穿好,又将湿透的长发打散,披在肩后,等忙完这些,她对慕容霄道:“你的亵衣还湿着,穿在身上不会舒服。少主若是信我,我可以背过身去,你自己烤干。” 男子亵衣毕竟是贴身之物,荣蓁大大方方说出来,倒也坦荡,慕容霄嗯了一声,荣蓁便转过身去,用手梳理着长发。 慕容霄身上有伤,宽衣不便,将身上的亵衣褪去已经费了一番功夫,而这篝火的亮光也将他的身影映在了山洞的石壁上,只见肩背与腰身的线条流畅非常,他修长的手指在脖颈处轻触,肩上垂着的长发便落了下去,在腰脊处轻晃。 荣蓁梳理头发的手滞住,呼吸也跟着停了一刻,慕容霄似乎并未察觉,将外衫披在肩头,轻轻拢住,虚系上衣带。 荣蓁闭上眼,平复着气息,或许是身体旷得久了些,方才竟生出些绮念,虽只有片刻,也足以让荣蓁觉得羞愧。她只在少年时对男女之事有过沉溺,当初也不过是觉得云轶有些风月手段。到后来做了官,同僚之中总有一些人喜好赠送美男,借此拉拢,荣蓁也都拒而不受。而在这处山洞里,她竟对慕容霄…… 还是个随时都有可能要了她命的男子,荣蓁心头哂笑,理智已经回笼。难怪一些话本中常写些公子贵女落难山中,情难自控,做下不该做之事,生出情爱来。如今自己倒也险些步了后尘。 荣蓁不知道的是,慕容霄此刻也在看着她,他不是没有听出荣蓁气息凌乱,提防了几分,可很快她又自持住了。 慕容霄将衣衫烘干,又很快换上,才让荣蓁转过身来。荣蓁往后坐了坐,靠在了石壁上,两人相视无话,一整日的奔波,荣蓁只觉疲惫不已,不知何时竟睡着了。 而慕容霄见她睡下,这才放松片刻,面前的火堆快要燃尽,他添了一些,只维持着亮光,闭目养 神,只期望这雨早些结束,秋童带人早些寻过来。 荣蓁再醒来的时候,火堆已经熄了,天刚破晓,雨也停歇,对面慕容霄还睡着。靠坐一整夜,荣蓁只觉得整个脊背都已僵硬,她扶着墙起身,轻微的响声便把慕容霄惊醒。 他墨色的眼眸定在荣蓁身上,“你要去哪儿?” 荣蓁揉了揉后颈,同他道:“也不知慕容氏的人何时才会寻来,天既然亮了,我们在这里等着只会坐以待毙,说不定还会等来刺客。” 慕容霄倒也认同她的说法,“好。” 他刚要起身,身上的伤口又被牵扯住,眉头紧蹙,荣蓁见状伸出手臂去,他抬眸看了荣蓁一眼,握住了她的前臂,借力站了起来。 荣蓁弯腰从山洞中走出,雨下了一夜,外面的路有些泥泞,稍不留神便会滑倒,荣蓁回头看向慕容霄,“少主一个人若能站稳,我不会多事。若求稳妥,少主还是握着我的手臂。” 慕容霄牵住了她的衣袖,如此也好,荣蓁走在前面,有些树丛低矮,掩映着前路,荣蓁抬手将树枝举起,让慕容霄先过去。谁知前方泥土松动,慕容霄竟险些踩空,荣蓁惊呼一声,“小心……” 荣蓁紧握住他的手腕,使力将他身体拉回,慕容霄回身时扶住了荣蓁的肩膀,他低头看去,荣蓁的另一只手护在他后腰上,两人身子靠近,像是搂抱在一起。慕容霄别过脸去,荣蓁也将手松开,后退一步。 两人这才瞧见原本踩空之处竟是一个猎坑,里面布着铁刺,本就被泥土虚掩住,若方才荣蓁没有救他,只怕他会身受重伤。 慕容霄看了她一眼,道了声谢,荣蓁道:“少主不用谢我,原本也该我走在前面的。” 前方仍旧未知,荣蓁不敢大意,只得道:“我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但这丛林险象环生,我们能不能活下去都还难说。少主若是不介意,就抓紧我的手。” 荣蓁还是难得同一个男子这般商量,她已有家室,而慕容霄未嫁之身,若非今日困境,她也不想同慕容霄有任何肢体接触。 荣蓁摊开手心,这一次慕容霄未再犹豫,将手放在她掌中,荣蓁将他的手紧握住,两人从这猎坑前越过去,他们在这片树林里走了许久,却还是没有见到一个人影,荣蓁的衣摆上布满了泥点,发丝凌乱,这可算是她近来最狼狈的时候了。慕容霄倒是好些,还维持着大家公子的体面。 天仍旧阴沉,看不到太阳,找不到出路,也不知现下什么时辰,走得久了,荣蓁只觉得有些饿,水米未进,腹中怕只有昨日山寺里的那碗斋饭。两人到底还是轻视了这片山林,她们走不出去,而慕容家的人也未必容易寻到她们。 慕容霄也看出荣蓁的乏力,他停了下来,“去找些野果吧。” 荣蓁并没有在野外过活的经历,她望着前面并没有什么野果树,硬撑着道:“我没事。” 荣蓁手心温热,继续牵着慕容霄往前走,慕容霄看着她的背影,她明知不敌他,却丝毫没有畏惧,对他的态度也是不卑不亢,如今两个人困在这里,若是她死了,只怕今后的计划也要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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