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遗落着,苏木那把沾染血迹的短匕。 宁郡王将短匕捡起,取出自己的娟帕将匕身擦拭干净。递到苏木面前,正正经经道:“你的东西,拿好了。” 苏木伸出左手接过,放回了腿上绑着的匕鞘内。 宁郡王忽然想起什么,惊问:“姑娘姓江,与八年前蒙冤致死的,前任御史中丞江正,是何关系?据本王所知,前任御史中丞只有一子一女。女儿如今是陛下的嫔妃,那姑娘,莫非是江家的亲戚不成?” 苏木心中涌起五味杂陈,叹道:“我虽姓江,但与前任御史中丞家,同姓不同宗,其实毫无干系。可是仅仅是因为家父姓江,无端招来杀身之祸。家父乃是八年前御史台的一名七品小官,殿中侍御史。当年御史中丞蒙冤入狱后,家父唯恐祸及无辜。写了休书将我母亲休掉,让我母亲带着所有家财暂时远离京城。若是父亲未受牵连,许诺日后接我们母女二人回京团聚。” 奔涌而出满腔的仇恨,令苏木的面容有些狰狞。 她咬牙切齿道:“崔文行当年是吏部侍郎,本不该负责此案。是他上奏力荐公平期间,让三司不得介入。那梁王萧明奕当年是大理寺卿,御史中丞这桩案子,两司牵扯其中。为此,崔文行与梁王的奸计得逞。连刑部也不能插手此事。在梁王提供的假证,以及屈打成招的证词下,御史中丞被定为蛊惑储君犯上谋逆的罪名。御史台凡事与御史中丞交好的,无一幸免全都锒铛入狱。我父亲更被冠上了同宗之名,判了斩立决。” 宁郡王愕然,当年的事自然多少有过耳闻。 苏木沉浸在往事的漩涡中,低低哀伤诉说。 八年前,母亲领着及笄之年的江木槿出京暂避。等来的,却是夫君枉死的噩耗。 连夜带着江木槿回京收尸,料理后事。 母女还未进京,便被先帝的人提前找到拦下。朝廷那时正在通缉涉案官员的家眷,倘使回京那是自投罗网。 先帝的人将母女二人送入苏家,隐姓埋名多年。 先帝扳倒梁王,为所有的冤死者平~反。 他们母女不必再过东躲西~藏的日子,可崔文行竟然独善其身,甚至高升官拜吏部尚书。 人人皆知崔文行与梁王当年私交甚笃,后来却成了扳倒梁王的功臣。 仇人未死,她母女二人何以安然度日。 江木槿之母在三年前病逝后,她终于没有后顾之忧。悄悄离开苏家入京,凭借当年先帝给的一封手书,进入皇城司成为一名女暗卫。 马车徐行,轩窗外的晴光挤入。 宁郡王抬眸,发觉江木槿眼中晶亮,眼尾带泪。与素来在他面前倔强的模样不同,一副柔肤弱体的楚楚可人样。 宁郡王瞅了一眼,弃在脚边带血的娟帕。鬼使神差起身,坐到了江木槿身边捏起衣袖欲为她拭泪。 江木槿泪流满面,气息凌乱。更有疲惫不堪,半合着眼瘫靠在马车壁身。 眼角轻柔的触碰,令她愕然睁眼。 宁郡王打了一个激灵,猛然间缩回了手,语无伦次解释道:“本,本王,只是,想,不是,本王,是本王唐突了,本王……” 宁郡王急得欲起身逃开,江木槿挪过去将头倚在宁郡王肩头,有气无力道:“我累了,借王爷肩膀一用。” 温香软玉在怀,宁郡王绷直腰杆,一动不敢动。 江木槿安心阖眼,她信得过宁郡王的为人,绝不会对她有非分之举。 宁郡王如坐针毡,双手掐着自己两边的大腿肉。 他一俯首,似乎便能偷香窃玉。萦绕鼻腔的幽香,仿若馋虫在他体内做乱不断。 宁郡王紧紧闭上双眼,不好看那张娇容。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憋得面红耳赤。 陡然间,有温软覆上了他的唇。 宁郡王只觉得血脉偾张,汗毛炸立。脑子发懵,错愕睁眼一看究竟。 江木槿用自己未受伤的左手,揪着宁郡王的前襟支撑着身子,仰首吻在宁郡王唇上。 片刻后,江木槿移开红唇,失望笑道:“王爷,果然定力如山。” 她这般姿色,投怀送抱对方不为所动。 宁郡王痴痴盯着娇艳欲滴的朱唇,呆呆问道:“你这是作何?何故试探于本王?” 江木槿松开他的前襟,却被宁郡王一把抓住手腕。 “放手。”江木槿闷声赌气,嗔道。 “你还没有回答,为何亲本王?”宁郡王咄咄逼人,不肯撒手。 江木槿故作风情,无所谓道:“送与王爷的离别之礼,怎地,王爷不喜欢吗?” 宁郡王愣住,被江木槿挣脱手腕。 她从容不迫,甚至有些故意擦了擦红唇。似享受,又似厌恶一般。 宁郡王回神,一副被调戏的模样,委屈道:“你,既要走,为何非要如此,撩拨本王?” 江木槿调侃道:“撩拨?王爷可是连合欢散,都不能撼动的男人。” 宁郡王面色刹那间铁青,疾言厉色道:“本王敬重姑娘,不想姑娘竟如此戏耍本王。” 江木槿故作轻佻,媚笑:“王爷,生哪门子的气?那木槿为方才轻浮之举,向王爷赔礼道歉。”语毕,扭头冷脸。 这两月,二人朝夕相处,江木槿欣赏宁郡王的为人。说不清道不明,不知是心动,还是有捉弄老实人的恶念。 就是想看看,这个对亡妻守身如玉的男人,究竟会不会再动凡心。 宁郡王直勾勾目不斜视,凝着江木槿。忽然,惭愧道:“自打王妃过世,本王再未碰过女人。本王以为,本王能守住当初对亡妻的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惜,本王终究是个凡夫俗子,短短两月,几次三番为姑娘动摇过心思。” 江木槿难以置信道:“王爷,对我起过心思?” 宁郡王重重颔首,面有为难道:“我虽贵为王爷,一介鳏夫,还有两个儿子。怎可厚颜无耻,让姑娘成为续弦,后母。是我不配,既对不住亡妻,又匹配不上姑娘分毫。” 对于宁郡王的妄自菲薄,江木槿心花怒放,噗嗤笑道:“你可真是个呆子,什么匹配不匹配,两情相悦最为重要。” 宁郡王笨嘴拙舌,反问: “那姑娘,对本王,不,对我萧景荣可有意?” 一想到自己不久便要离京,江木槿喟叹:“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我终究是要离开之人。” 宁郡王探手想拉江木槿,终究是忍了下来缩回手,恳求道:“若我求你留下,你可愿意?” 江木槿几乎没有犹豫,摇首冷淡回道:“我不会为任何人留下,这天下之大,风光无限好,我还没去看过,去闯荡过。若为王爷留下,便要被捆了手脚,拘在一方庭院里。” 人家姑娘又未说过喜欢自己,又怎会为他而留下。宁郡王心灰丧气,双拳局促紧握着,无言以对就此沉默不语。 江木槿挪动身躯主动贴近,附耳轻佻道:“在我离京之前,不介意与王爷有一段露水之情。如此,你我都不吃亏。王爷,觉得呢?” 宁郡王被江木槿大胆之言吓到,愕然道:“露水之情?” “怎么,王爷不愿意吗?”朱唇从他耳畔轻轻拂过,结结实实落在侧脸上。 宁郡王脸皮滚烫,烫得耳根发红,气恼道:“本王要的是天长地久,不是什么露水之情……” 江木槿抬手捂住言语之口,佯装不乐道:“既然王爷不愿意,便算了。大不了,我寻旁人去,这好男儿多的是。” 宁郡王将捂住嘴柔荑拿下,紧紧抓住,信誓旦旦道:“我对姑娘是真心的,绝不是随口一说。” 这个愣子,私以为江木槿在考验自己。急着表明心意,唯恐对方不信。 江木槿软了身子,整个人贴近他的胸膛,使坏笑道:“你如何能证明?” 宁郡王一本正经,急切反问:“姑娘说,要我怎么证明?” 江木槿不说话,抬手点了点樱唇。意在说,亲她。 宁郡王倒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揽住纤腰。红着脸低首,在她唇上蜻蜓点水一下。 江木槿不满,激将道:“王爷又非头一次,连儿子都生了两个的人,连这也不会吗?” 宁郡王另一只手到她脑后托举,重重吻了上去。 素了四年的鳏夫,一发不可收拾。狂风暴雨般令她无法招架,先前的一副老手的姿态溃不成军。反被人掌控着,厮磨作乱。 宁郡王让她枕在自己臂弯里,压着急促,一脸认真问道:“江姑娘,可还满意?” 江木槿羞怯交加,撇过脸反倒不敢与之对视,半嗔半喜道:“王爷,怎能如此野蛮。” “那我改。”说着便要重新覆唇而上。吓得江木槿推他一把,拒绝:“我还有伤,养伤期间,我会考虑考虑是否留下。” 听她松口,宁郡王欢喜傻笑:“当真?” 江木槿见他憨厚的模样,实在忍俊不禁,笑道:“那要看王爷的表现了。” 宁郡王听着倒像是鼓舞,壮了胆子又吻了上去。 江木槿没有躲闪,迎合为之。 马车骤然停下,二人依依不舍分开,各归其位而坐。 江木槿更是装模作样,一副不熟疏离的样子。 宁郡王傻呵呵仍在沉浸回味,方才的亲密之举。 江木槿下了马车,仰视一眼肃穆的“皇城司”三字。回眸瞟了一眼,立在身后一脸痴汉的宁郡王。回首叹息,抬足踏进皇城司。 她只是骗他,怎会为了一个男人留下。是她无法抗拒自己卑劣的想法,想玩弄或者体验一把。宁郡王与她见过的其他男子,究竟有何不同。 红墙金瓦在落日余晖下,蒙上一层安宁。 朝华宫。 江婉莹收拾好几件换替的衣物,愁眉蹙额抱着包袱呆坐在床沿。 这两日寝食难安,一想到要离开萧景飏便有万分的舍不得。 “当当。”叩门声响起,江婉莹放下包袱,去开房门。 门外,侯有范一手挎着菜篮,一手捏着衣袖胡乱擦着满头大汗。 这会子,江婉莹支开两个阿兰在后厨备晚膳。 江婉莹让开门口,让其进来。 侯有范跨进门槛,便掀开菜篮的遮布,拿出一沓银票递与江婉莹,谨慎低言道:“美人,这是最后一千两银票了。” 大功告成,江婉莹开怀不起来。抽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侯有范手里,客气道:“这二百两银票给你,莫嫌少。” 她没说赏字,不是主子与仆人,是真心感谢对方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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