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有范眉开眼笑收下银票,揣进自己怀里,随口打趣道:“美人拿这么多银票,让人误以为是要跑路不成?” 江婉莹急忙否认,端起架子训道:“说什么胡话,我一个皇帝的嫔妃,跑什么路。” 侯有范信以为真,听着对方不悦的口气,也不敢没有尊卑,恭敬回道:“方才遇上郝总管,他说,明日陛下命小人一同陪着美人出宫。” 江婉莹捏着银票,随口问道:“为何让你陪同?” 提起这个,侯有范沾沾自喜道:“陛下说,小人略通药理,让小人陪在美人左右,在宫外好生伺候着。” 好不容易,让萧景飏答应不准暗卫跟着。这又来个侯有范,她该如何脱身。 江婉莹微微烦躁,问道: “这么说,陛下全都安排妥当了?” 侯有范颔首,回道:“明日出宫,帝后同舆同行,美人位分低,只能另乘车舆。” 人家是皇后又是正妻,本该如此。也好,免去她面对二人的不自在。 侯有范见江婉莹神色低沉,以为对方不乐意说自己位分低微,忙宽慰道:“美人不必介怀,依着陛下对美人的宠爱,晋升妃位甚至贵妃,都是迟早之事。” 江婉莹一个即将离开之人,哪有心思说这些,摆摆手无所谓道:“我知道你是无心,我并不介意,这两日你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侯有范倒也识趣,乖乖告退。 江婉莹将那些银票放进匣子里锁上,这可是她的全部家当。 她望了望房外的暮色苍茫,也不知今夜萧景飏会何时来朝华宫。 月上枝头,夜幕已深。 江婉莹左等右等,不见萧景飏来。明日她离宫去私宅,便要动身离京。 本打算今夜与他再好好说说话,日后可能在无相见的机会了。 烛火落泪燃尽,殿内陡地一暗。 江婉莹辗转难眠,瞪着眼珠子紧盯着门扇。 也不过了多久,实在熬不住睡了过去。 待她睁眼,天已大亮。 身旁依旧空着无人,甚至没有一丝有人躺过的痕迹。 江婉莹有些不甘心,匆忙起身到房外询问宫人。 一问方知,昨夜萧景飏的的确确未来。 皇后有孕,萧景飏又重视子嗣,想必昨夜宿在那里贴心陪着。 她深呼一口气,咬紧银牙似要将涌出的醋意逼回去。整日为个男人与旁的女子争风吃醋,这种日子没法过。不然,她也不会下定决心离开。 她换了那身,入宫穿的那件天青色宫装。无精打采坐在妆奁前,对镜梳妆。 早膳后,仍然无人来催请她离宫。 难道,萧景飏察觉到了什么? 她信不过旁人,托侯有范到别处打探一番。看看萧景飏此刻是否离宫。 皇宫东门口,朱红色厚重的宫门被四名禁卫合力推开。 为首出来是,一队高头大马的铁骑暗卫。而后是宫女太监持着方圆大扇的仪仗,正中则是天子六驾的御辇。 郝守信坐在两名驾驶马车的戎仆右边,乘车随行。魏尚宫步行,紧跟在御辇左侧。 莫峥嵘则骑着骏马,行在御辇一侧。御辇后面,亦是一队铁骑尾随。 御辇内,萧景飏一袭正红龙袍,端坐正中。 颜安如坐在右侧,凤袍在身,端庄大方。可惜如今形销骨瘦,浓重的脂粉遮掩不住她的疲惫。不过她眉眼带笑,今日是满怀期待与汪祺相见。 萧景飏闭目养神,眉宇之间亦有几分喜色。 宫巷里,侯有范步履匆匆,急着回去复命。 朝华宫里,江婉莹立在池畔,向池中抛洒鱼食。 “美人,美人,陛下与皇后娘娘已经出宫了。” 侯有范人未到声先到,扯嗓子大喊。 江婉莹抓着一把鱼食,愤愤洒入池塘。 萧景飏这是何意?明明亲口答应,让她今日一同离宫的。 侯有范赶到身边,喘了口气,又道:“美人,您快些准备准备吧。” 江婉莹将鱼食的罐子塞给侯有范,闷闷道:“准备什么?” 侯有范捧着鱼食罐,一股脑倒入池中。瞧着争相恐后抢食的锦鲤,笑道:“午后,陛下会派人来接美人出宫。” “当真?” “千真万确,小人可没胆子,假传圣旨。” 侯有范招呼张阿兰二人过来,命道:“你们两个,快伺候美人沐浴梳妆,别误了时辰。” “什么时辰。”江婉莹算着离正午尚有一个多时辰,怎会误了时辰。 侯有范如实回道:“小人也不知,总之这是陛下的原话。” 先不去想那么多,只要能出宫就好。 宫外,国舅府。 府门外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板鼓唢呐,一敲一吹好不热闹。 崔文行与慕晚思,一前一后从自家马车上下来。 二人互相施礼,走近私语。 “崔大人,还有何高招?” “那慕大人呢?又有何对策?” 互不服气,可又想套出对方的心思。 两人登上国舅府的石阶,听见身后有人招呼。 “崔尚书,慕尚书,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元默与元晟父子。 崔文行与慕晚成,一个强颜欢笑,一个似笑非笑。 崔文行的女儿因江婉莹被降位分,而慕晚思的妹妹慕娴妃,传来的消息是这个江婉莹圣眷正浓。 京城流言蜚语众多,此刻二人更倾向于元默这个老狐狸,故意将未过门的儿媳送与陛下。 不然元晟为何升任兵部侍郎,这其中定有美人在陛下耳边,为其吹枕边风。 元默与元晟行到二人身前,崔慕勉为其难寒暄问好。 元默左右环视,诧异道: “咦,崔尚书,为何不见令公子,崔侍郎。” 提起崔远之,崔文行便一肚子火。这小子绝食抗议,求自己放过苏木那个女人。他昨日派去的杀手,皆是从前梁王遗留下的死士。若得手,让这些人将苏木的尸身带到千里之外掩埋,想来没有个三五日不会回来复命。 崔文行压着火气,冷冷回道: “犬子这几日染了风寒,不宜出门。” 元默信以为真,张罗几人入国舅府庆贺。 宾客众多,汪君远只是简单与几人客套几句。 元晟迟迟不肯入门,在府门口逗留张望。从方才开始他便魂不守舍,也不知今日江婉莹是否伴驾同行。 炮竹声震耳欲聋,接亲的队伍返回。 路上行人纷纷驻足观看,艳羡讨论着十里红妆的盛大。 汪祺喜服在身,乘着白马,一脸的春风得意。 汪君远在府门口迎客,听见动静张罗管家燃炮相迎。 八抬大轿落地,喜婆笑喊:“新娘子下轿咾。” 喜轿里的颜安霖,蒙着正红色的喜帕,局促不安的双手紧握。白皙的手腕上,露出一对红玉镶着祥文金边的手镯。 直到喜婆第二声催请,她才起身下轿。 她低眸瞧见面前有一双乌皮靴头,暗自猜测也不知是不是汪祺。 喜婆将喜绸的一端塞入颜安霖手中,另一端递与汪祺,口里念念有词道:“千里姻缘一线牵,美满良缘共白首。” 喜婆搀扶着颜安霖,示意汪祺入府。 方才立在石阶上言语的宾客,迅速让开一条道让新人入门。
第127章 宾客满堂, 欢声笑语不断。 这些人皆是朝中大小官员,欢聚一堂少不得七嘴八舌互相寒暄。 汪君远与夫人端坐高堂之位,眉欢眼笑看着新人将跪拜高堂。 “圣驾至。” 郝守信一声传呼升殿, 立时鸦雀无声所有的宾客安分下来。躬身拘礼, 准备跪地接驾。 萧景飏与颜安如并肩而行, 在众人的拜见声中入了正堂。 郝守信紧随其后, 到了正堂外高声传旨:“免礼。” 汪君远领着夫人上前欲跪, 被萧景飏抢先上前扶住,阻拦道:“今日表哥大喜, 不论君臣, 舅父与舅母是长辈,更不必向朕行礼。” 汪君远深知陛下的脾气,也不执拗直起腰身。 屈膝欲跪的汪夫人, 被颜安如扶起, 见礼,“见过舅母, 舅母金安。” 颜安如在礼数上, 一向让人挑不出毛病。 萧景飏转而去扶起汪祺, 随和笑道:“表哥今日成婚,朕来讨杯喜酒喝, 沾沾喜气。” 颜安如动情盯着今日春风得意的汪祺, 情难自已眸中渐湿。为了掩饰失态,她慌去搀扶三妹颜安霖起身。 “三妹, 祝你与你夫君二人,百年好合。” 这句祝福半真半假, 却又让颜安如心如刀割。 “多谢皇后娘娘。”颜安霖仍对长姐有成见,口吻有些生分。 喜婆跪地不敢起身, 唯唯诺诺说道:“吉时已到,新人快行礼吧。” “行礼吧。”萧景飏一声令下,喜婆起身喊道:“一拜高堂。” 萧景飏与颜安如,落座到一旁的客椅上观礼。 萧景飏上下打量着新娘的喜服,一副甚有兴趣的样子。 正红色的云锦布料,泛着莹润的光泽。金丝绣花,富贵花开。衣裙拖尾上,布满金丝连理枝。 若是江婉莹穿上,必然更美些。 萧景飏浮想联翩,眼前恍然有江婉莹凤冠霞帔娇美的模样。 魏尚宫挤过人群,悄悄到颜安如身旁。掏出丝帕奉与颜安如,小声劝道:“娘娘,大喜的日子,切不可哭。” 颜安如哪里听得进去,让她如何强颜欢笑。人之将死,昔日情郎在她面前欢欢喜喜与亲妹妹成婚。何以不痛,又怎能轻易释怀。接过丝帕,拂了拂眼泪。做出喜极而泣的样子,时哭时笑。 正堂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只有三人稳坐在席位上不动如山。 分别是谢从善与崔文行,以及慕晚思。 慕晚思主动为谢从善斟了杯酒,笑道:“谢尚书,听闻良妃娘娘卧病在床,可有好些了?” 谢从善心如明镜对方意图,近来时常有飞贼翻墙入府。一般的毛贼怎会去偷尚书府,必是另有所图。譬如说,入府一探谢良妃卧床不起的虚实。 不过事到如今,谢从善不想府上再受烦扰,如是道:“其实不瞒慕尚书,良妃已不在府上,听闻孟山道观是疗养胜地,便求了陛下前往此处养病。” 慕晚思错愕一夕,陪笑道:“原来如此,我妹妹娴妃一直挂心良妃,见其久久不回宫,本想让慕某代为登门探访。”心中窃喜不已,不论良妃在何处?只要人不在宫中,子嗣无望便不足为惧。 谢从善轻飘飘回道:“多谢娴妃娘娘牵挂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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