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婆婆挽着她往后院去,乐呵呵回道:“这是成婚,你看不出来啊?” “成婚?何人要在此处成婚?”江婉莹四下环顾,当真是无一遗漏满是喜色。 何婆婆抿嘴笑道:“傻孩子,还能是谁?” 今日是汪祺与颜安霖成婚之日,颜安霖曾在此出住过。或许这些大户人家,不缺钱财铺张连带此处布置罢了。 江婉莹鬼鬼祟祟回首,萧景飏并未跟过来。神秘兮兮对何婆婆,低声道:“祖母,我有要事与你相商。” “何事?” 江婉莹十分谨慎: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回房再说。” 何婆婆没有多说什么,将她带去了东厢房。 到了门口,江婉莹诧异道:“祖母,何时搬来此处住的?” 东厢房一向是主家所居,何婆婆之前一直住在北院的客房。 何婆婆笑而不语,推开了房门。 房内一片红艳,红烛、朱帐,更有双喜高挂。正对门口的膳桌上,摆放着四盘寓意“早生贵子”的干果。 江婉莹再迟钝,也想得到这是成婚所用的洞房。 “这是何意?”江婉莹看向何婆婆,寻求答案。 何婆婆赞道:“陛下,对你是真好。这是陛下特意备下的,说是今日是你生辰,要与你拜堂成亲。” 江婉莹怔住,愣在原地。 若是从前萧景飏一国之君如此对她,她定然感激涕零。如今她下定决心离开,分开在即而他这般相对,令她热泪盈眶不免有几分动摇。 何婆婆自认江婉莹因感动而落泪,跟着感慨道:“大喜之日,该笑才对。”掏出手帕,为她拭泪。 江婉莹回神,吸了口气,稳住心慌意乱,哽咽道:“祖母,关上房门,我有要事相商。” 何婆婆关上房门,走到床榻前端起一方朱红色托盘。托盘上整齐摆放着,一套女子的婚服与凤冠。 何婆婆自顾自,欢声解释道:“这是陛下前几日命人送来的,说是宫里的尚仪局,花了整整两个月时间做成的婚服。” 江婉莹再次动容,眼圈发红泪珠打转。原以为萧景飏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一直放在心上。 她将匣子与包袱放置桌面上,探出微微发抖的玉手去摸那件嫁衣。 这件嫁衣是云锦织金,花样竟然是皇后方能用的凤穿牡丹。 朵朵金牡丹富丽堂皇,金凤更是栩栩如生。凤冠则是九凤衔珠,每个凤凰口中含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红宝石。 这可都是皇后才有资格穿的。 江婉莹半喜半忧,喜是萧景荣如此待她。忧是,终有一日有了新人忘旧人。 皇后是他的发妻,不也被他冷待。还有如花似玉娴妃与如今的崔美人,皆是摆在眼前活生生的例子。 何婆婆没心没肺打趣道:“你这是高兴过了头,莫再哭了,新娘子哭肿了眼,新郎官该心疼了。”伸手便要为江婉莹宽衣,催道:“快更上喜服,切莫误了吉时。” 江婉莹抓住何婆婆的手制止,严肃道:“祖母,求你帮我。”说话间,她屈膝跪地。 何婆婆被吓到,扶她起身,错愕道:“你今日这是怎地了?瞧着你心事重重的样子。” 江婉莹唉声叹气道:“祖母,难道没听说皇后娘娘遇喜一事?” 满京城的街头巷尾早已传遍,何婆婆自然知晓。 何婆婆以为她是担忧何时能有皇嗣,宽慰道:“你也别太心急,你如今年轻,陛下身强体壮,对你又宠爱有加,遇喜是迟早之事。” 江婉莹眼见何婆婆误会,索性直言挑明。她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把钥匙,打开珠宝匣子,郑重道:“这是我所有的家当,足够我与祖母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何婆婆审视一圈匣子,里面堆满了金银首饰与厚厚一沓银票。又听了这话,登时如梦方醒,惊愕道:“你,你莫非想要私逃?” 见江婉莹颔首,何婆婆双腿一软,跌坐在凳子上,惶恐不安道:“他可是皇帝,私逃,那可是会被杀头的。” 江婉莹不慌不忙从匣子里取出那张合庚帖,指着上面的“放尔自由”四字,硬着心肠道:“放尔自由,这是陛下亲手所书。我要离开,不算私逃。” 何婆婆目不识丁,不管是真是假,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这不是犯傻吗? 念着陛下还等着成亲拜堂,何婆婆沉了脸,疾言厉色道:“祖母不管你打了什么主意,眼下先换上喜服,与陛下拜堂成亲。有什么事,过了今日再说。” 江婉莹张口欲言,问外侯有范叩门催请:“江美人,可准备妥当了?” 何婆婆生怕江婉莹说出什么不利之词,抢先喊道:“稍等片刻,马上就好了。” 何婆婆低三下四,哄道:“好孩子,先更衣,将眼前的事应付过去,你我再好生合计,可好?” 江婉莹正有这般打算,至少萧景飏不回宫,她无法伺机而动脱身此处。 二人不敢耽搁,通力合作迅速更上喜服。 何婆婆更是手脚麻利,为江婉莹梳好高盘髻,并将凤冠戴上。 江婉莹手指沾染绯色口脂,涂抹在唇瓣上。铜镜中的自己花容艳丽,眼神迷茫中含着几分哀怨。 这凤冠重量十足,约摸有四五斤重。压得脖子不堪重负,她抬手摸了摸微凉的凤冠,伤感道:“可惜,见不得光,终究是我不配。” 何婆婆捧过来喜帕,数落道:“什么配不配,你这孩子便是心思重,陛下如此看重你,换作旁人早便乐开了花了。” 江婉莹嘲讽道:“没有三书六聘,名不正言不顺,终究是低人一等的妾室。在宫里顾忌这个,畏惧那个,锦衣玉食又如何,还不是有今朝没明夕,悬着一颗脑袋惶恐度日。” 何婆婆瞧她的口气是厌倦了宫中生活,真真是下了决心想要离开的。 “江美人,好了吗?”侯有范又在外催促。 何婆婆忐忑不安,求道:“好孩子,莫耍性子,先将今日应付过去。” 江婉莹噤声不语,默默颔首以示同意。 何婆婆忙将喜帕盖上,搀扶起江婉莹起身。 打开房门,侯有范一眼认出喜服上的绣样是皇后方有资格能用。自是大为震惊,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回过神来,乐得合不拢嘴。他可真是好运,跟对了主子。陛下如此宠爱江美人,来日他说不定能升个总管做做。 侯有范在前引路,三人去向前院正堂。 唢呐喜乐声隐隐入耳,似乎寻常人家成婚应有的皆有。 正堂门口,萧景飏翘首以待,甚至觉得有些莫名的紧张。 他与颜安如成婚之时,全是迫不得已,心中更无半分欢愉。只是勉强尽人夫之责,与颜安如表面相敬如宾。 他张望着何婆婆三人过来,咧嘴傻笑更是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与江婉莹入洞房,一览芳华绝代。 江婉莹的一只手被何婆婆抬起,萧景飏立马紧紧握住。 “陛下,开始拜堂吧!”何婆婆催促一声,萧景飏与其一左一右扶着江婉莹迈进门槛。 何婆婆附在江婉莹耳边,低语:“高堂位上,摆着的是你双亲的牌位。” 江婉莹隔着盖头,自然看不清楚。萧景飏越是如此用心,她的心越发纠缠。又念起双亲,难免难过。 何婆婆自顾自喊起:“一拜天地。” 萧景飏屈膝跪地,江婉莹却愣在那里犹豫不决。 明明知晓这些,都是萧景飏费心准备的。可她就是心中不痛快,这个过家家一般的婚礼算什么。心绪纷乱,想到当初若是留在元家。必然亦是这般,无名无分被人纳为妾室。 她厌恶自己的贪心,既想锦衣玉食,又想与萧景飏一世一双人。留下来注定会因争风吃醋,而痛苦不堪。 顷刻之间,动摇的心稳如磐石。 何婆婆急得拽了拽江婉莹的衣袖,示意她赶紧下跪行礼。 萧景飏察觉到她的迟疑,张口欲问缘由。 这时,江婉莹却屈膝跪了下来。 何婆婆松了一口气,慌张道:“拜。” 得见江婉莹伏首一拜,萧景飏顾不得多想什么,随之一拜。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这两个字一出,何婆婆与萧景飏不约而同露出笑意。 侯有范在外起哄:“送入洞房。” 萧景飏拦腰将江婉莹抱起,惊得她低叫一声。 何婆婆捂嘴偷笑,催道:“陛下,快入洞房吧。” 萧景飏颔首不语,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抱着她出了正堂。 清风拂过,撩动她头上的喜帕。一个间隙见,她瞄见萧景飏含情脉脉的眼眸。 她下意识咬紧朱唇,心生升起一股愧疚。 很快,二人回到洞房中。 萧景飏仔细将她放在床榻上,顺势扶她坐起,问道:“阿莹,今日这些你可喜欢?” “喜欢。”她没有撒谎,的的确确喜欢,而且很是感动。 听她说喜欢,萧景飏提心吊胆的心总算踏实下来。遇见她以后,方知要讨女子的欢心,竟如此不易。 他取过一旁矮几上搁置的金如意,慢慢将喜帕挑开。 略施粉黛的娇容,在朱红喜服的映衬下艳丽至极。 一双秋瞳中噙着薄薄的一层泪水,晶莹剔透中我见犹怜。 “阿莹,你今日好美。”萧景飏发自内心的夸赞,将金如意搁置回原位。迫不及待坐到她身旁,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情意绵绵道:“今日是你生辰,也算你我的成亲之日。” 江婉莹暗自揣测,难道萧景飏今日不打算回宫去了? 她怯声开口询问:“陛下,今日不回宫去吗?” 萧景飏抬起她的柔荑,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半真半假抱怨道:“洞房花烛夜,你也忍心赶我走。” 江婉莹绞尽脑汁,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恰逢,何婆婆端着一些吃食到了房外。 “陛下,长寿面好了。” 萧景飏起身,行到房外接过托盘。折返进来,顺道将房门关上。 诱人的鲜香味飘来,应是一碗鸡汤面。 萧景飏温和唤道:“阿莹,来,吃碗长寿面,这生辰方算圆满。” 江婉莹发怔,愣愣看着萧景飏。他宠溺的笑容,温暖而真诚。 他很好,好到自己生过无数贪恋。 萧景飏等不及过来牵她,将人带到膳桌前,轻轻按她落座,笑着催道:“快些吃,这面坨了,该不好吃了。”贴心将一双正红喜色的木筷子,递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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