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有范连连颔首,哼哼唧唧意在说“愿意”。 江婉莹伸手指着花奴,昨夜她便认出这女子是兰凝霜的女婢,又听元晟唤其花奴,便记下了对方的名字。她嘲讽道:“小侯爷不是让那个花奴,护送我等去远洲。想必她是会拳脚功夫的,还怕侯公公跑了不成。” 事出突然,元晟只能命花奴护送江婉莹上路。可毕竟花奴不能完全信,为此他想进快结果了侯有范,好让江婉莹速速上路。 他则赶回城内,回府安排人手。沿途追赶而上,提防花奴对江婉莹暗下黑手。 转念一想,留着侯有范也行。倘若花奴当真痛下杀手,好歹这人亦能拖延几分。 元晟收了短匕,走到江婉莹面前,贴耳私语道:“记得提防花奴。”又对侯有范恐吓道:“你若敢逃跑,那人定会取你性~命。” 侯有范惊恐颔首,那夜花奴虽然蒙着面。此刻凭借身形,侯有范已然认出那夜是花奴将他打昏。误以为那些杀手潜伏在四周,侯有范哪有不怕的道理。自是元晟说什么,应什么。 元晟粗鲁拎着侯有范身上的麻绳,又将人弄上了马车。 江婉莹忐忑不安思索着元晟的话,想起兰凝霜初入府时对她的算计,保不齐,这个花奴为主出气害她于她。可他百思不得其解,元晟为何如此信任花奴。 江婉莹犹犹豫豫上了马车,还未坐稳,马匹嘶鸣一声狂奔向前,险些将她晃倒。幸而她抓住了轩窗,稳住了身躯。 透过轩窗,望见元晟立在原地,似乎正在目送她等离开。 这时,何婆婆猛然醒转过来。惊悚环视一圈,呜呜哼哼不知在言语什么。 江婉莹连忙帮何婆婆松绑,却未替其取出口中的巾帕,以免引起花奴的注意。她语速飞快道:“祖母莫慌,暂时安全了。切记不可大喊大叫,惊动了驾马车之人。” 江婉莹为何婆婆松开捆绑,转而去替侯有范解开麻绳。 何婆婆自行拔掉口中的巾帕,提心吊胆小声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侯有范活动着酸困的肩膀,顾忌着花奴,低低道:“主子,为何要去远洲?” 江婉莹抓着粗糙的麻绳,惴惴不安道:“路上,你想法逃回宫去吧。” 侯有范可不蠢,若他独自回宫,陛下定会治他护主不周之罪,一样是死路一条。须臾间心生一计,附耳过去说道:“主子,我身上带有一瓶毒药,伺机下毒,如何?” 下毒,可是要死人的。江婉莹可不想背上人命,犹豫不决道:“什么毒,会死人吗?” “不会要人命,只是会令人浑身瘙痒无力罢了。” 侯有范在宫中常受人欺负,打又打不过。即便打了又有上官压着,便时常下药给对方以此报复。 一听不会死人,江婉莹眼中一亮,谨慎低语道:“那好,伺机而动。” 何婆婆一面静静听着,一面留意着花奴的动向。 有了谋划,江婉莹的心绪反倒踏实下来。她看向珠宝匣子,好在金钱都在。无论去往何处,都够她衣食无忧。 她撩开轩窗的帷裳,向后远眺。蓦然间有些依依不舍,想再看一眼京城。可惜马车飞驰而行,早已远离京城数里。 萧景飏的容颜浮上心头,江婉莹的心口隐隐作痛,眼眶微红泛起泪光。她原就打算离开他,只不过经此更坚定了离开的念头。 何婆婆察言观色,以为江婉莹是在害怕,握住她的手安抚道:“莫要怕,陛下定会来寻你的。” 江婉莹不愿多言,苦笑颔首不语。 元晟拿走了她昨日穿的衣衫与那封写与萧景飏的书信,以及作为生辰之礼的荷包。 虽不知元晟具体要作何,大约能猜到一二。无非是用这些东西,好让萧景飏相信她是自愿离开。 他一个帝王,想要什么美人没有。什么一往情深,或许会难过几日,有了新欢自然将她放下。 皇后娘娘有孕,犹如当头一棒,彻底让她从深陷情爱的泥潭中爬出。 她不信任何人,也不敢将整颗心交与他人。毕竟当初连元晟这个未婚夫,都无法令她依靠。对于萧景飏她依赖过,相守过,于她而言已然足以。 “萧景飏,后会无期。”江婉莹眸色伤感,喃喃低语。 车轮滚滚扬起尘土,浮浮沉沉不知前路如何。 皇城司,牢狱中。 慕晚思气息奄奄被吊在刑木架上,身上的囚衣破烂不堪,全是鞭笞留下的一道道血痕。 他面前不远处,跪着一对年轻男女,正是他的一双儿女。 二人只着了单薄的寝衣,犹如惊弓之鸟瑟瑟发抖,其女更是吓得一直低低呜咽。 萧景飏的面色铁青,一挥手下去,莫峥嵘立刻命人按住慕晚思的儿子。 莫峥嵘拿着一把短匕,手起刀落在其手臂上割上一刀。 其子撕心裂肺的嚎叫震耳欲聋,其女瞥见鲜血奔涌而出,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慕晚思惨白的双唇打着颤,音色嘶哑求道:“求陛下,放过犬子吧。” 萧景飏不作声,莫峥嵘改换另一只胳膊,干脆利索又划上一刀。 慕晚思的儿子痛得哭天喊地,“父亲,救救孩儿吧,父亲……” 慕晚思舐犊情深自然是心疼至极,老目垂泪哭泣出声。 萧景飏见他仍是不愿开口,冷厉道:“继续。” 莫峥嵘听令,将匕首落在了慕晚思儿子的肩膀之上。对方面色煞白,吓得失禁尿流。 莫峥嵘咬牙,准备发力下刀子。千钧一发之际,慕晚思哭喊道:“我,我说,求陛下开恩,放过犬子吧。” 萧景飏在坐不住,闪身冲到慕晚思念起,凶狠道:“说,人在何处?” 慕晚思头一回见陛下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失态,阴阳怪气道:“陛下若不答应罪臣,饶犬子不死,罪臣绝不开口。” 萧景飏气急败坏道:“事到如今,你没有资格与朕谈条件。莫峥嵘,继续用刑。” 莫峥嵘也不废话,出手利落划伤了肩头。慕晚思的儿子哀嚎着,求道:“父亲,求您招了吧,父亲……” 慕晚思泪流满面,闭眼不敢看儿子的惨状。逼不得已,只能乖乖开口:“是兰凝霜,至于悦妃娘娘的下落,罪臣的确不知。” 萧景飏雷厉风行,立刻命道:“来人,将兰凝霜押来见朕。” 声未落,他又改口:“不,朕要亲自去侯府。” 萧景飏甚至嫌御辇慢,直接跨上骏马纵马飞驰。 莫峥嵘集结一百铁骑,浩浩荡荡策马追赶。 街头闹事本是客来商往的喧闹,万马奔腾的杀气腾腾将人流四下惊散。 一路扰民无数,半柱香后总算到了元侯府。 萧景飏跃下马背,直奔侯府正门,莫峥嵘紧随其后。 侯门守门的家丁怎会识得萧景飏,依例出声阻拦:“什么人?竟敢闯进侯府?” 萧景飏暴躁喝道:“兰凝霜呢?” 莫峥嵘领着人闯了进来,几名铁骑暗卫一拥而上治服了家丁。 这时,正门外有一名商贩打扮的男子,鬼鬼祟祟行到莫峥嵘身边,谨慎低言道:“大人,兰凝霜这几日一直未出过侯府。” 这名男子是皇城司的暗探,与几名同僚奉命日夜监守在元家府外。 萧景飏已然向府里闯入,莫峥嵘慌忙命道:“你们去守住后门,关闭大门,不准放任何人出入。” 莫峥嵘匆匆交代下去,手忙脚乱去追赶萧景飏。 昨日萧景飏命元默今日,与大理寺,御史台同审崔文行。为此元默一早到衙门点卯,并不在府中。 元晟又尚未归来,这侯府群龙无首乱作一团。 府上的家丁与女婢四下逃窜,弄得鸡飞狗跳。 莫峥嵘抓住一名家丁在前带路,很快到了兰凝霜所居之处。 “兰凝霜呢?”莫峥嵘凶神恶煞质问家丁。 家丁吓得口齿不利,回道:“少,少夫人,应,应当还未,起身。” 莫峥嵘一把将家丁推到一旁,向萧景飏请示道:“陛下,臣这便将兰凝霜押来面见。” 萧景飏的面上再无素日的温润,眼神森然阴厉。仿若一头暴怒的百兽之王,随时会张开血盆大口将事物撕咬粉碎。 他强压着四肢百骸游走戾气,抬手一挥算作同意。 他没有入房,立在院中央。冷眼瞧着莫峥嵘带人,粗鲁踹门而入。 房内,兰凝霜躺在榻上纹丝不动。 昨夜花奴下的药分量足,此刻兰凝霜仍然昏睡未醒。不然,府上这么大的动静,也不会无动于衷。 莫峥嵘历练老成,一眼便洞悉缘由。毫不怜香惜玉,拎起茶壶朝着兰凝霜面上泼去。 兰凝霜沉在梦中,一股湿凉拉她拖离梦境。猝然间惊醒过来,伸手胡乱抹去挡在眼皮上的水珠。 擦去水珠,映入眼帘是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们。 她惊恐抱住锦被,一面往床里侧躲避,一面装腔作势斥道:“什么人,不要命了,竟敢擅闯侯府,我可是骠骑将军元晟的妻子。” 陛下还等着呢,莫峥嵘可没心思与其废话,凶道:“管你是谁,随我去面见陛下。” 方才梦中初醒脑子不够清楚,这会子兰凝霜认出了莫峥嵘,隐隐不安道:“莫大人,陛下为何要见我?” 莫峥嵘耐性全无,恐吓道:“兰公主是自己出去,还是让本官命人将你拖出去。” 男女有别,怎么说都还未更衣。兰凝霜软言求道:“求莫大人,容我更衣。” 莫峥嵘不肯退让,径直去往屏风后取了件美人祭色的披风,扔到了兰凝霜身上,凶巴巴催道:“披上它,随本官出去。” 莫峥嵘一个眼色,其余人背过身去避嫌。他却不转眼瞪着兰凝霜,又催道:“兰公主,请吧。” 兰凝霜心绪不宁抓住披风,皇帝为何突然闯入府中要见她。莫非,那夜刺杀之事得手了?皇帝查到了什么,来寻她算账不成? 兰凝霜慢慢悠悠将披风系好,下了榻登上青色绣花鞋。 莫峥嵘随即命道:“带她出去。” 两名暗卫立马回过身,一左一右上去将兰凝霜架出房外。 暗卫从书房搬出太师椅,萧景飏故作镇定落座。 兰凝霜跪地拜见,还未开口,萧景飏阴沉着问道:“江婉莹呢?” 果然是为了江婉莹而来,不过怎会这么快查到她的头上。难道是慕晚思出卖了她? 兰凝霜四下环视,院里竟然没有元府上一个人,连花奴也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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