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凝霜仰首对上盛气凌人的目光,装傻充愣道:“妾不懂陛下在说什么,江美人,不应当在皇宫中吗?” 江婉莹册封为妃的消息,兰凝霜亦不知晓,仍称其美人。 萧景飏深知一口气,强忍着怒气,厉声道:“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去皇城司与慕晚思当面对质吧。” 兰凝霜心中慌乱,不想慕晚思已成阶下囚。可她确实不知江婉莹如今的情况,依旧嘴硬道:“请陛下明示,妾,真的听不懂陛下在说什么。” 萧景飏只是吓唬兰凝霜,去皇城司来回折腾浪费时光,他可等不了。 昨日调兵布局的密诏已下,萧景飏对于兰凝霜这个帝国公主已无顾忌。 萧景飏阴森冷笑:“来人鞭笞。” 一暗卫依令,手持马鞭到了兰凝霜背后。 兰凝霜心惊肉跳,咽了口水,虚张声势道:“我乃西昌国公主,贵国竟不顾两国盟约,如此羞辱本公主……” 萧景飏不屑一顾,阴阳怪气打断道:“两国盟约?兰公主背地里做的那些腌臜之事,不会真的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吧。” 暗卫毫不手软,扬鞭重重抽向兰凝霜的后背。这一鞭用了十足的力道,绸缎做的披风立时破口。 兰凝霜咬紧牙关,忍着皮肉之痛不屈不挠,呛道:“不想陛下竟是昏君,不分青红皂白,随意对臣子的妻子滥用私刑。若被天下人知晓,也不怕盛梁沦为诸国的笑柄。” 这般说辞本是想向萧景飏施压,妄想对方可有所忌惮,不再对她用刑。 哪知彻底激怒了萧景飏,讥讽道:“臣子之妻?你与慕晚成之事,可曾想过你是人妻?” 莫峥嵘一使眼色,第二鞭落下。 兰凝霜被鞭力推倒在地,腹间登时传来一阵绞痛。 她的面色煞白,双手死死握拳。忍得双目通红,额上淌下一片冷汗。皇帝知道了她与慕晚成之事,那元晟可曾知晓? 思前想后,元晟近日之举并无异常。或许,元晟尚不知晓。心存侥幸,兰凝霜捂着腹部想要爬起来。 侯府正门,刘管家一早领着两名家丁出去采买。发觉府门紧闭,甚是奇怪。正欲叩门,身后传来元晟的声音:“刘管家。” 刘管家垂下手臂,转而迎到元晟身前,恭恭敬敬道:“小侯爷,有何吩咐?” 元晟拉着刘管家到镇门石狮旁的角落里,附耳过去吩咐道:“劳刘管家挑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亲自带人速速回远洲祖宅。” 刘管家满腹疑惑,好端端的为何要他回远洲祖宅。他张口欲言,元晟又急急道:“莹丫头在花奴手里,我担心花奴对她不利,劳刘管家亲行亲为,将人护送回远洲祖宅。” 刘管家大惊失色,京城人人皆知江婉莹如今是陛下的女人。人为何在花奴手里,又为何要送到远洲祖宅去。 元晟深知对方疑问重重,心急如焚道:“事情因果暂时不能相告,权当元晟求刘伯了。”放低姿态,拱手向刘管家作揖。 刘管家被一声“刘伯”唤得心头一软,感慨应道:“此事侯爷可知晓?” 元晟摇首回道:“来不及了,若是晚了,莹丫头怕是会出事,求刘伯,速速动身上路。” 想到花奴的身份,刘管家误以为江婉莹是被花奴挟持,以此威胁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刘管家不敢耽搁,赶忙答应下来:“老奴这便回府收拾一下,随即动身。” 元晟喜上门梢,除了刘管家旁人他还真信不过。 二人并肩而行到府门口,刘管家拉响门环,喊道:“小侯爷回来了,还不快开门。” 正门后无人应答,不过吱呀一声开了半扇门。 出来一名墨色铠甲的男子,元晟认出是墨甲暗卫,心生不妙。 “元将军,陛下正在府上,请元将军速速前去见驾。” 元晟与刘管家神色陡变,他以为是莫峥嵘查到自己头上。不想竟是御驾亲临,难道这么快江婉莹之事便瞒不住了。 事到如今,再无回头路。 元晟心一横,冲刘管家使了使眼色,意在说按计划行事。 元晟迈进大门,顺手将正门关闭。刘管家会意,命两个家丁将采买东西放置府门一侧。 他乘上方才出行采买的马车,那两个家丁一人赶马,一人翻身上了马背。 “快,出城去。”刘管家一声令下,车轮飞转向前。 皇城司,牢狱中。 崔远之拍打着牢门哭嚎着,骂道:“苏木,你这个贱人,你回来,不准走。” 阴暗的过道里,一抹曼妙的身影稳步离开。 崔远之闹得要见江木槿,她便如他所愿来此一见。 只不过话不投机半句多,江木槿承认接近崔远之是为了寻仇。崔远之便如失心疯一样,破口大骂不止。 江木槿懒得理会,漫步离开。 出了牢狱,白日清亮,照得人神清气爽。将方才牢狱里的阴霾,驱逐无踪。 秋风凉爽,撩动朱红色的衣摆。 江木槿发髻半挽,一顶红玉小冠固发。身上一袭朱红色的对襟长袍,身段高挑更有一股侠骨做派。 这时才看清,她的一手握着一柄长剑,一手拎着一个檀色包袱。 江木槿轻车熟路出了皇城司的大门,跨上一匹骏马纵马而行。 昨日与宁郡王一度春宵,于她来说再无遗憾。一早打发宁郡王回府,便下定决心就此离开。此时不走,唯恐被宁郡王缠上。届时,怕自己动了恻隐之心脱身不得。 马蹄奔腾,直奔城门而去。 流云聚拢,似有染色化为乌云。 元晟匆忙而至,入眼是伏倒在地的兰凝霜。 萧景飏并未再让人鞭刑,只是兰凝霜腹痛难忍起身不得。 元晟毫不遮掩对兰凝霜的厌恶,作揖拜道:“臣,元晟拜见陛下。” 元晟的到来,对于兰凝霜而言简直是天降救星。她立即娇弱,可怜兮兮喊道:“夫君救我啊!” 元晟置之不理,反倒行到萧景飏跟前,一脸严肃道:“陛下,臣有事请奏,请陛下移步。” 萧景飏满心只有江婉莹之事,不耐烦道:“待朕审问完,再说不迟。” 元晟直截了当道:“事关江美人之事。” 萧景飏错愕,顾不上猜测,急问道:“你有她的消息?” 见元晟颔首,萧景飏神惊色变,急忙起身向书房行去,元晟紧随其后而入。 兰凝霜难以置信,元晟竟对她视而不见。挣扎起身,想要追上去,却被一群暗卫团团围住。 书房内,萧景飏迫不及待追问道:“快说,悦妃身在何处?” 悦妃?陛下竟然封她为妃了。 元晟胡思乱想一夕,将身上的包袱递到萧景飏面前,如是回道:“悦妃娘娘走了,这是她留与陛下的手信。” 原本打算利用父亲元默刑部尚书的便利,寻一个身量与江婉莹差不服的死囚,做成江婉莹遇刺身亡的假象。 可进入府门那一刻,元晟恍然顿悟。陛下绝不是能轻易糊弄过去的主,倘使深究起来元家定会付出覆灭的代价。 情深者断情,唯有心死方能忘情。 元晟自知做不到,不然不会日夜悔恨过往。可他赌一把,但愿陛下可做到对江婉莹死心。 萧景飏心中五味杂陈,既欢喜江婉莹未死,又不解她为何离去。更有嫉妒,为何是元晟告知自己这些。莫非二人藕断丝连,余情未了? 萧景飏生平第一次胆怯,双手微抖解开包袱。包袱里静静躺着一封信函,一个靛青色的荷包,以及那份眼熟的合庚帖。 他先拿起了合庚帖展开,字字历历在目,的的确确是那夜二人亲手立下的相守盟约。 他放下合庚帖,在信函与荷包之间左右摇摆不定。而后,选择先拿起荷包。 朱红色的石榴花栩栩如生,艳丽多姿。 元晟突然开口:“石榴寓意多子多福,她说祝陛下子孙满堂。” 萧景飏将荷包揉捏成一团,死死攥在手心里,慢慢塞进了怀里。 最后,他抑制住颤抖的手,稳稳将书信拿起拆开。 景飏亲启,字迹工整。是这些日子江婉莹日日练习的成果,亦是他见过的字迹。 景飏: 请呼其名,与汝相识为吾幸也。日色蜜意,余喜乐,也尝伤心。尔极好,犹吾为不足。吾既贪乐,欲宫中之富贵,又畏其诈计。吾累矣,不欲年老色衰,以观互生厌。今有皇后正妻有子,真国之幸事。求陛下同意昔日诺,放吾自由。吾本为薄情寡义之女,世间好女万万千,任陛下有之。惟陛下舍之,还吾自由。 江婉莹叩上 书于八月初六午时三刻 八月初六,今日是八月十一。也就是出宫前,她便打算好离开了。 萧景飏觉得心口似有重锤击打,一下下痛入骨髓,他气息急促,苦笑道:“她去了何处?” 为了让陛下死心,元晟狠心撒下谎言:“回陛下,臣不知。一早有人将这些东西交与臣,说是前日受人之托,让臣将这些交与陛下。臣追问过那人,说是收了一个年长的婆子一锭银子,替人办事罢了。据说,前日一早城门一开,在城门口碰上的。” 元晟故意这般说,就是让萧景飏认为人已走了两日。此时想追,无从追起不说,亦追赶不上。 萧景飏将信与合庚贴,一同收进信封内。忽然对元晟诡异笑道:“你说她走了?那为何慕晚思说,是与兰凝霜密谋刺杀于她?” 元晟心口一紧,陛下果然知晓了此事。 萧景飏稳住气息,强忍着心如刀割,霸道宣言:“就算是她要走,朕,要亲眼见过人,亲耳听她说要离开,否则,天涯海角,朕定会寻到她。” 元晟起了争强好胜之心,口不择言道:“陛下,何必固执,或许她从未对陛下有过真心。” 萧景飏的眼神阴寒,横眉怒对道:“她有没有真心,轮不到你来告诉朕。” 元晟不顾君臣之分,冲动回怼道:“她入宫,自始至终只是为了报复臣。陛下,何必自欺欺人。” 萧景飏陡地没了底气,以江婉莹与元晟之间的过往,确实可能有这个缘由。他颓然自语道:“报复你?原来如此。” 他扪心自问,自己是一心一意对待江婉莹。为何她要轻易离他而去?难道过往的情爱,皆是她的逢场作戏不成? 元晟这时又故意激将,叹道:“陛下若不信,那便派人去找到她,亲自问上一问。” 萧景飏为了男人之间的颜面,若无其事笑起:“朕与她之间的事,必然要当面问清楚。”言毕,抬足去向书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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