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下一刻,自己的伪装逞强被元晟看穿。一想到江婉莹最后见的人是元晟,亦如万箭穿心般痛楚。 他脚步沉重行到院中,对莫峥嵘大发雷霆道:“愣着作何,将兰凝霜押至皇城司继续审问。” 莫峥嵘慌里慌张,命人将兰凝霜押走。可兰凝霜不肯就此离开,挣扎着高喊:“夫君救我,夫君。” 元晟躲在书房没有出来,他对兰凝霜是有怨恨。说到底夫妻一场,一时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莫峥嵘唯恐陛下圣心更烦,气急败坏命道:“堵住嘴,快快将人拖走。” 兰凝霜被粗鲁塞住口,言语不得哼哼唧唧被强行拖走。 莫峥嵘小心翼翼请示道:“陛下,兰凝霜的那个贴身女婢,要不要一同抓回皇城司?” 萧景飏灰心丧气,只想尽快离开元家,不悦斥道:“还要朕教你做事吗?”拂袖,佯装愤然走开。 莫峥嵘一面示意几名暗卫追上护驾,一面命其余人,在元府搜寻花奴的踪迹。
第132章 皇宫, 朝华宫。 萧景飏浑浑噩噩,步履蹒跚行进寢殿。 寢殿内摆设如初,张阿斓两个宫女正在打扫。 也无人通报, 二人发现悄无声息到来的萧景飏, 自是吓得连忙跪地拜见。 萧景飏无声挥手, 两人识趣退下。 他慢慢行到铜镜前, 案几上摆放的素日里江婉莹用的胭脂水粉。 他的眼光悲伤游移至妆奁, 探手将妆奁打开。里面空空如也,竟然没有一件珠钗首饰。 刹那间,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想法。或许如上次那般, 将金银首饰送与了何婆婆。 一股不甘心蒙上心头,他怒气冲冲行到联通的耳房内。 他送江婉莹那两箱金子的红木大箱,静静搁置在原处。 她如此喜欢钱财, 怎会舍得这些金子。 萧景飏掀开了红木箱盖子, 空无一物的箱口倒像是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似要将萧景飏一口吞下,咬得他的心口剧痛无比。 他踉跄冲到另一口箱子前, 怒掀箱盖。一模一样的血口, 将他最后的奢望撕扯得粉碎。 他红了眼眶, 喉间艰难滚动,唇角颤抖着哽咽道:“竟是真的, 原来你从未对我有过真心。” 他无力抵挡痛彻心扉, 只能咬破了嘴唇分散痛楚。 染血的红唇,似有无尽的痛苦。他哭笑着, 挥拳一拳一拳砸向身旁的梁柱。 江婉莹这个女人,竟然敢欺骗他的感情。她想弃他而去, 逍遥自在过日子。她妄想,天涯海角他也要将她捉回来。 困在这无情无义的宫墙里, 让她受尽自己的折磨。 不知多少拳下去,手背早已皮开肉绽。比起心上的疼,皮肉之苦算什么。 “哎呦,陛下,您这是在作何啊!”郝守信突然进来,瞧见陛下自~残,慌忙过去阻止。 萧景飏停下挥动的拳头,如同一只搏斗败下阵来的猛兽,虚弱不堪道:“这些金子如何能运出了皇宫?” 郝守信手忙脚乱掏出娟帕,替萧景飏包扎手背,心疼道:“老奴哪知为什么,陛下若有疑惑,老奴这便命人去查个清楚。”方给娟帕打了个活结,萧景飏烦躁抽走手掌,咬牙切齿道:“那就去查,给朕查个清楚。究竟是谁,在帮悦妃往宫外偷运黄金。” “是,老奴这便去。”郝守信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失态,慌里慌张冲到了殿外。 萧景飏跌跌撞撞来到床榻前,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四周隐隐飘散着她残留的气息,好似一张无形的罗网将他紧紧裹困住。一呼一吸之间,收缩不止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憋得他脖间青筋暴起,面红耳赤难受地咳嗽两声。一颗泪迅速滴落,他哀伤自语道:“原来两情相悦,是这般不易。纵是真心,也换不来你的真心。” 他重重跌倒在榻,过往种种的欢愉纷沓而来,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心房。 从他坐上太子之位,便未有一日松快过。先皇的严苛与局势的迫不得已,皆让他时时警醒不敢有一丝懈怠,更不敢贪心儿女情长之事。 直到遇见江婉莹,他以为自己身为帝王足够强大,可以保护想要保护之人。 在意她,继而强留她在自己身边。越陷越深,对她爱深如渊。生出想要与她生儿育女,白首到老的痴念。 午时,骄阳正盛。这寢殿寂静如声,似一滩冰冷的死水。 萧景飏心思混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天灰地暗,噩梦连连。 待他醒转,已是半夜子时。 寢殿内没有烛光,唯有门口廊下的灯笼映入一丝昏黄。 萧景飏满头冷汗,发冠有些松散。几缕青丝被汗水濡湿,胡乱黏在额间。他慢慢撑掌坐起,手背上的伤口一阵撕裂剧痛。 一股浓郁的孤寂,侵蚀他的四肢百骸。腰间的荷包突然掉落,那里面是他与江婉莹的同心结。 他探出手,迟迟不肯去捡。仿若那不是荷包,是被无情丢弃的废物一般。 门外传来叩门声,传进郝守信担忧的呼唤:“陛下,您醒了吗?” 萧景飏拾起荷包,叹了口气。即便认定江婉莹对他毫无真心,可还是舍不得。 他重新将荷包系到腰间,有气无力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郝守信听见声响,音色更急:“陛下,要不要用膳?” “不必了,朕没胃口。”萧景飏换了个姿势,重新躺了下去。 郝守信又道:“陛下,老奴已然查明,是悦妃娘娘身边的太监侯有范,用十两黄金换五十两的银票,将手里的黄金尽数与宫中的禁卫交换成了银票。这银票方便携带,恐怕已被悦妃娘娘带出皇宫了。” 郝守信并不知江婉莹遇刺失踪之事,以为她只是贪财罢了。 想起那日,江婉莹十分宝贝手里的那个珠宝匣子。原来那里面全是银票,怪不得她片刻不离手。 至此,萧景飏彻底相信,江婉莹的的确确是有预谋的离开皇宫。只不过不凑巧,碰上慕晚思与兰凝霜的暗杀。 可他百思不得其解,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从那些杀手刀下逃脱。 元晟今日所言亦十分怪异,为何那般笃定江婉莹入宫只为报复他。 除非这二人私下见过。 一夕千念,千头万绪纷乱四起。 萧景飏按耐不住匆匆起身,行到门前开门命道:“去,让莫峥嵘速速来见朕。” 郝守信偷瞄了一眼,虽说陛下气色不佳,可眼神比之方才有了精神。这才稍稍安心,依令下去传召。 半个时辰后,莫峥嵘出现在寢殿外。 萧景飏并未在寢殿内,而是在廊下观月。半圆之月清冷疏离,如同他此刻残缺不全的心伤。 莫峥嵘谨慎奏道:“陛下,臣查到兰凝霜那个女婢,今日驾着马车出城了。据在城门盘查的暗卫说,那个女婢是与元晟将军一同出城的。可元晟将军回城时,是孤身一人。那个女婢连同马车并未一同回城。不过陛下放心,臣已派出人马,兵分四路追踪。” 萧景飏疑惑问道:“可有问清楚,出城之时确定马车上,只有元晟一人?” “这倒没有,城门守卫不敢得罪元晟,确定了元晟的身份,便放其出城了。” 如今只有捉到那个花奴,方能知晓事情究竟如何。 萧景飏凝着半月,冷厉命道:“将其余皇城司的人全部散出去,带上江婉莹。”他还是不喜直呼她的大名,改口道:“悦妃的画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将人给朕寻回来。” 莫峥嵘暗自庆幸,幸好他有先见之明。派出人马之时,命他们顺道寻找悦妃娘娘的踪迹。他多少有些沾沾自喜,回道:“陛下放心,臣已吩咐下去,全力寻找悦妃娘娘的踪迹。” 萧景飏又命道:“着人盯着元晟的一举一动。”而后挥手,命其退下。 郝守信离得不远隐约听上几句,虽说一知半解,大概明白是那个江婉莹出了什么事。结合陛下今日的反常,似乎一切说得通了。 郝守信陪着笑脸,劝道:“陛下,秋夜寒凉,还是回房吧。” 萧景飏没有答话,恍然回首望向漆黑的寢殿。殿内仍未掌灯,黑压压一片死气沉沉。 这里处处有她的身影,留在此处只会让他堕入无尽的痛苦深渊之中。 他回首,无力道:“回勤政殿。” 夜月游移,清白的月光穿过枯枝败叶,洒落地面。 一阵马蹄声,惊飞树上的夜莺。几声刺耳的鸟叫,在深夜中透着阴森。 一盏昏黄的灯笼,悬挂在马车檐下。随着马匹的奔腾,剧烈摇曳。 花奴赶了一天马车累了,便命侯有范出来接替她赶马。她则与其同坐,好监督侯有范。 马车内的江婉莹与何婆婆,被摇得骨头酸软似要散架一般。 何婆婆从江婉莹口中得知一切,又听侯有范说这个花奴便是那夜的杀手,更是吓得惶惶不安。 这一日赶路,几人略用了些干粮充饥。连如厕之时,皆是被花奴紧盯着。水囊在花奴手中,三人讨水喝时,皆被监视着。侯有范实在是毫无下毒的机会。 何婆婆撩开马车轩窗的帷裳,向外窥探。 马车与月亮背道而驰,一路朝着西北方位行去。 何婆婆放下帷裳,小声诧异道:“不是说去远洲吗?为何行进的方向不是西南?” 江婉莹亦撩开帷裳分辨方向,确实如何婆婆所说方向不对。难道是黑夜天暗,一时行错了方向。 马车猛然止步,若非江婉莹二人互相扶持,险些被甩飞出去。 马匹呼哧呼哧重重吐气,似乎是累极了。任凭侯有范挥鞭,一步都不肯走动。 花奴无可奈何冲侯有范凶巴巴道:“就地休整吧,明日一早上路。” 侯有范得了话,将马鞭双手奉还给花奴。待花奴接过马鞭,他转身爬进了马车内。 没有车轮辗转声的遮掩,三人面面相觑不敢轻易言语。 花奴横靠在马车门口,三人若想逃跑必会惊动她。她打了个哈欠,随即闭目养神。 江婉莹从怀里掏出一支锋利的银簪,塞到侯有范手里。与其眼神交汇,意在说拿着防身。 侯有范颔首,接过银簪藏进手掌心里。 若非顾忌着花奴是个练家子,三对一岂会怕她。 江婉莹盘算着即便没有机会下毒,最佳的逃脱时机,便是到人多的地方制造混乱,趁乱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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