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晟不安回道:“舆图确实不见了。” 萧景飏表情凝重一夕,忽而仰首轻狂笑道:“真是天助我也,不枉朕一番筹谋。” 元晟不想自己又在陛下的算计之中,难以置信道:“陛下,莫非是故意为之?” 总算有一件高兴事,萧景飏笑道:“舆图是假的,等西昌国拿到假的舆图,定会按照舆图部署兵力,我~军便可轻而易举拿下西昌国。” 元晟一惊一乍道:“陛下,花奴恐怕会对婉莹不利。” 萧景飏自然想到过这些,了然于胸镇定道:“花奴定当不会杀她,或许只是想要一个威胁朕的人质,来日作为交换兰凝霜的筹码。朕,问你,花奴当真会听从你的命令,去往远洲吗?” 元晟摇首,面有悔恨道:“回陛下,如今想来,花奴一直在欺骗罪臣,只是想利用罪臣的身份,拿到舆图,逃离京城。想必她不会去远洲,应当会想法设法回到西昌国去。还有,京城中仍有西昌国的暗探。” 萧景飏当机立断传召: “传,莫峥嵘。” 待莫峥嵘来以后,元晟将那日城南暗探的住所相告。 可惜等莫峥嵘带人奔去,早已人去房空。向街坊四下打探,得知那暗探多年伪装成一名羊倌。昨日一早出城放羊,至今未归。 萧景飏听了莫峥嵘的奏禀,表面若无其事,其实内心亦焦急万分。确定舆图不见,他已心中有数,花奴不会去远洲。只不过断定花奴不会要江婉莹的命,强装镇定罢了。 元晟嚷嚷着要戴罪立功,亲自去追捕那名暗探。 萧景飏分析利弊后,决定暂且不追究元晟的罪责。若是处置了元晟,必会打草惊蛇。 毕竟,这城中残留的其他西昌国暗探的身份不明。再则,两国开战在即,正是用人之际,更何况元晟在军中颇有威信。 萧景飏一面命莫峥嵘为元晟松了绑,一面恐吓道:“朕,劝你好之为之,若敢胡来,朕第一个要的就是你父亲的性命。” 元晟依旧不死心,被松了绑重新跪地,拜道:“陛下,若追回婉莹,会如何处置她?” 莫峥嵘深知此话,犯了陛下的大忌,吓得拖起元晟。 萧景飏没有回答,而是背过身去。莫峥嵘有眼力劲,招呼两名禁卫进来,一同将元晟强行架了出去。 殿外传来,元默装腔作势的训斥声。片刻后,恢复了安静。 萧景飏目光落在随身所带的荷包上,事到如今他还是舍不得丢掉。倘使追回江婉莹,他要亲口问上一问,否则让他如何甘心。 祥和宫,萧景俪正陪着汪太后,侍弄盛开的金菊。 齐尚宫匆匆行到跟前,奏道:“太后,娴妃被陛下打入冷宫了。” 萧景俪拔下一片金菊的花瓣,不解道:“娴妃,犯了何错?” 这正是汪太后想要问的,剪下一朵花瓣,随意问道:“御前的人,怎么说的?” 齐尚宫接过金菊,回道:“御前的人,嘴都十分严紧。问不出什么,不过,听说陛下近日心情不佳。” “陛下因为何事烦心啊?”汪太后有些担忧,不等齐尚宫回答,自言自语叹道:“哎,陛下心思重,也不是旁人能轻易揣测的。” “太后,说的是。”齐尚宫话音落,萧景俪鬼机灵插嘴道:“儿臣看,怕是江美人,呃,是悦妃娘娘离宫多日,皇兄这是得了相思病了。” 汪太后放下铰刀,蹙眉有些不满道:“一个美人而已,竟能不顾宫规出宫小住,你皇兄也真是,又未遇喜,竟然封她为妃。齐尚宫,你亲自去,将这个悦妃接回宫里来。让她回宫后,到哀家这里好好学学规矩。” 萧景俪一听这话,心急火燎恳求道:“母后,让儿臣与齐尚宫一同去吧。” 汪太后哪能不清楚公主的小心思,必是想借此机会出宫玩乐。不过并未阻拦,摆摆手表面不乐意,其实默许了。 云海翻腾,月望月朔,半月后。 午时,中宫殿。 颜安如一袭朱红凤袍,头戴凤冠坐在铜镜前。她消瘦苍白的面容,被魏尚宫涂上厚厚的脂粉。绯色的胭脂,恰到好处掩饰住病态。银朱色的口脂,为毫无血色的唇瓣添上血气。 魏尚宫眼圈通红,哽咽道:“娘娘,您真的要这么做?” 颜安如气短声抖,强忍着痛楚,惨笑道:“我大限将至,也就这一两日了。何不再送陛下一个人情,以此保全颜家。” 魏尚宫下跪,哭出了声:“奴婢,这便去。” 颜安如扶起魏尚宫,强颜欢笑:“这就对了,擦干眼泪,莫让人瞧出端倪。” 魏尚宫擦去眼泪,收拾好心绪。换上一副冷傲的模样,退出了寢殿。 西殿外,守着有几名禁卫。 魏尚宫迎过去,趾高气扬道:“皇后娘娘,请兰公主过去一道用午膳。” 守门的禁卫随即将西殿的房门推开,魏尚宫自行进入。 正午时分,房内明明清亮,却透着一股沉闷。 魏尚宫环视一圈,发现缩卷在床角里的兰凝霜。 兰凝霜神情呆滞,不过衣着整齐。一身碧色衣衫,只是披头散发没有梳头上妆。 那日萧景飏并未将兰凝霜关入皇城司,而是带入宫中囚禁在中宫殿。 毕竟军情部署尚未完毕,让兰凝霜关在宫中,也不怕有苛待盟国公主的流言传出。 魏尚宫走到床榻前,也不管兰凝霜愿不愿意,抓住对方的胳膊往外拉扯。 兰凝霜吃痛,回过神来。看清楚来人是魏尚宫,有些不悦道:“魏尚宫,这是作何?” 魏尚宫收起戾气,口吻和善道:“皇后娘娘,请公主过去一道用午膳。下官唤了公主半天,不见人应声。这才无礼上手,请公主莫怪。” 兰凝霜听了这话,乖乖随魏尚宫下了床榻。 她被囚禁在这宫里半月,任何人都见不到。如今是何情况,她一无所知。她还在发愁如何打探消息,皇后这便送上门来。 多少顾忌着仪容,兰凝霜去向妆奁前恳求魏尚宫帮她梳妆。 魏尚宫也无心应付对方,又不好拒绝。随意挽了个单螺髻,戴上一支金菊花簪便算了事。 兰凝霜心绪满腹,自然不在意这些。安安分分随魏尚宫,去向皇后的寢殿。 她到时,午膳已备好。 颜安如笑盈盈招呼她,落座用膳。 兰凝霜的身孕已过了三月,时常会觉得饥肠辘辘。闻到食香味,早已口水涌动。 不过比起用膳,打探消息才是重中之重。 兰凝霜主动为颜安如布菜,一副低三下四的模样,装傻问道:“皇后娘娘,妾在宫中住了半月了,何时能回侯府?” 故意这般问,就想想弄清楚,她做的那些事情,是否已是人尽皆知。 颜安如并不知兰凝霜做下之事。只是前日,萧景飏安排她父亲与幼弟入宫见她最后一面。她从父亲颜正霆口中得知,两国即将开战。 于是,她便生出心思来。两国开战,便是撕毁盟约,那必要名正言顺才行。临死之前,她这个皇后的身份正好物尽其用。 她的汤碗里下了剧毒。 颜安如打起精神将菜肴吃下,既要死做个饱死鬼。 “本宫不知,这得问陛下的意思。” 这般敷衍了事的回答,不免让兰凝霜失望。她不死心又问:“那,可否安排妾与夫君相见吗?” 颜安如自行吃得菜肴,不紧不慢回道:“本宫做不了主。” 兰凝霜又急道:“那,可否让妾见见陛下?” 颜安如慢条斯理咀嚼,想到一会自己中毒而亡,陛下定会来中宫殿,笑道:“午膳后,陛下会来。” 兰凝霜私以为颜安如这是答应了,喜笑颜开心情大好。 “快用膳吧。”颜安如催促一句,端起兰凝霜的汤碗为其舀了一碗乌鸡人参汤。 兰凝霜谢过后,忙直起身子为颜安如舀满一碗鸡汤。 “娘娘请用。” 颜安如捏起汤匙,慢慢悠悠舀了一勺。反对兰凝霜笑道:“本宫命御膳房特意做的乌鸡人参汤,兰公主快尝尝合不合口味。” 兰凝霜饥肠雷鸣,客套一句便端起汤药大口大口吞咽。 “味道鲜美,娘娘也快尝尝吧。”兰凝霜意犹未尽放下汤碗。 颜安如笑着应好,缓缓将汤匙放置唇边。 魏尚宫在殿门外,掐着手背强忍着泪水。 颜安如张开染得鲜艳欲滴的红唇,将勺中的鸡汤尽数吸~吮而净。连喝了三勺,她放下汤池,静静等待毒发,笑道:“果然鲜美。” 这时,殿外突然响起传呼升殿:“陛下驾到。” 颜安如喜眉笑眼,起身欲迎。她原以为死前见不到陛下了,没想到闭眼之前还能相见。 兰凝霜慌张放下筷子,起身候在一旁准备行礼。 萧景飏跨进门槛,瞧见兰凝霜在此,不解问道:“你们这是?” 颜安如方想做答,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喉间涌上一股热血,忍不住张口喷了出来。 兰凝霜大惊失色,忘记了行礼。 萧景飏以为颜安如毒发之日到来。还算镇定,快步行到颜安如身旁扶住了她。 颜安如拼尽最后一口力气,伸手指向兰凝霜,断断续续道:“陛,陛下,兰凝霜,她,她下,下毒害妾……” 魏尚宫再憋不住,不顾礼数哭天抢地奔了进来,“娘娘,您怎么了?” 兰凝霜回过味来,察觉这是一场鸿门宴,惊恐喊道:“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颜安如抓住萧景飏的手,欲要言语可终究一口气提不上来。头一歪,气绝身亡。 门外几名太监冲进来,将兰凝霜扣住。 萧景飏脸色阴沉,抱起颜安如的尸身,安放到床榻上。 “拖下去。” 太监们听令,将兰凝霜拖了出去。 魏尚宫爬到床榻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萧景飏盯着魏尚宫,低低质问道:“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魏尚宫悲痛欲绝,压着哭声回道:“娘娘,希望借此,陛下可名正言顺出兵讨伐西昌国。求陛下,饶过娘娘亲人的性命吧。”说着话,重重朝萧景飏磕起头。 萧景飏喟叹不已,他不是嗜杀之人,并不是真的要动颜家人。虽说二人貌合神离,终归是结发夫妻一场。 近来种种之事,积压许久无处发泄。萧景飏心中如巨石压顶,陡地有些喘不过气来,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魏尚宫吓得吱哇乱叫,慌张起身搀扶,“来人啊,快传御医,陛下昏倒了,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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