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飏见她战战兢兢的模样,安抚道:“你莫要怕,有朕在呢,朕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分毫。” 江婉莹顾不上感动,小心翼翼问道:“那汪宁不辞而别,是身负陛下的密旨吗?” 萧景飏不愿她惶恐不安,颔首道:“没错,你应当猜得到缘由。朕希望你安乐无忧,万事有朕在,你不必忧心这些朝政之事。” 答应公主的事情,总算做到了。 江婉莹没心没肺笑道:“一切听从陛下的安排。” 她想起那些金子,与萧景飏一道出去,让人将箱子抬进了她的寢殿中。 落日霞辉,余光洒在池塘水面。鱼跃而出,追逐嬉戏。 水榭中红纱灯笼亮起,红光笼罩中宛若神秘之地。婉约的琵琶声传出,曲调时而欢快时而哀怨。 水榭中有两男一女,两名男子相对而坐,举杯对饮。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身着郡王服制的绛紫色蟒纹锦袍是宁郡王——萧景荣。 另一个颀长玉立,一脸的风流好色相是那崔远之。 女子正是苏木,她坐在酒桌旁怀抱琵琶弹奏。一袭绯色香云纱的留仙裙,包裹着弱骨纤形。 那日,苏木被崔远之绑到城西的私宅。 欲行不轨之事时,苏木将身世全盘托出。又将朝中的局势,分析的清清楚楚。这让本就介意苏木身份的崔远之动摇了。 苏木句句在理,迫使他一时不敢碰对方。自己沾上乱臣之女,悄无声息杀了便是。 可苏木说春红楼的老鸨知晓她的身世,满城皆知她如今被赎身在崔府。 她曾与老鸨约定,若是她长久杳无音信。便将她提前备好的书信,送给中书令颜正霆。 崔远之怎能不惧。 倘使被中书令抓到把柄,他崔家恐怕再无翻身之日。 苏木提议,既然她入了崔府便是她崔家的人。她愿意入宁郡王府,做崔家的眼线。 宁郡王的王妃产下双生子后,身子孱弱,于两年前病逝。 宁郡王与王妃夫妻情深,王妃在世时连个侍妾都没有。 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怎能没有女人。 苏木才貌双全,送去宁郡王可谓是一举两得。一则,摆脱苏木这个罪臣之女的烫手山芋。二则,宁郡王若接受了苏木,与他崔家便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届时,他可在城中散布谣言。是宁郡王丧妻丧期未满,碍于面子不好纳妾。托付崔远之为苏木赎身,他崔远之不过是受托于人替人做事罢了。 酒杯交错中,宁郡王喝红了脸,粗声粗气嚷嚷道:“苏木,你过来,敬崔侍郎一杯酒。” 琵琶声戛然而止,苏木盈盈起身行向萧景荣跟前。 崔远之有几分醉意,一双眸子恨不得将苏木吃掉。心痒难耐更是不甘心居多,到嘴的鸭子不光飞了,而且碰都碰不到。 苏木拎起酒壶,为崔远之续上一杯酒。又为自己斟上一杯,持起酒杯对崔远之巧笑嫣然道:“苏木,敬崔大人一杯。” 宁郡王萧景荣色眯眯得意笑道:“崔侍郎,本王对苏木十分满意,你懂的,哈哈。” 崔远之后槽牙都要咬碎,阴阳怪气道:“王爷满意就好,苏木在春红楼学的便是伺候人的功夫。”言毕,冲苏木坏笑挑眉。 苏木神情自若,抬起纤纤玉手搭在宁郡王肩头。媚眼如丝,风情万种对宁郡王娇嗔道:“王爷,这种闺房之事,怎好与外人道呢!” 宁郡王握住苏木滑嫩的柔荑,色舞眉飞哄笑道:“小心肝,是本王错了,当罚,本王自罚三杯可好?” 苏木红唇抿动,矫揉造作打趣道:“王爷若是喝多了,还不是累及苏木伺候着。”余光偷瞄,注意着崔远之的反应。 崔远之愤愤将酒水灌下去,自行斟满酒。 宁郡王忽然起身搂着苏木,一副色迷心窍急不可耐的模样,对崔远之大笑道:“崔侍郎,春宵一刻值千金,恕本王不奉陪了。” 不等崔远之回应,宁郡王命下人过来送客。 崔远之眼睁睁看着宁郡王拥着美人,扬长离去。 若非这是郡王府,崔远之恨不得砸了这一桌酒席。 恍惚觉得自己被苏木戏耍了。什么审时度势,什么为了崔家做眼线。分明是为她自己做打算,将他玩弄于鼓掌另攀高枝去了。 崔远之拂袖将走,那名仆人偷偷将一封书信塞给她,低低急匆匆道:“这是苏姑娘,托小人交与大人的。” 崔远之将信塞进袖中,严厉命道:“带本大人出府。” “大人,随小人来。”崔远之跟随那名仆人,出了水榭隐入夜色中。 那边,宁郡王拥着苏木进了房内。 一入房,宁郡王便撒手放开苏木后退两步。恢复成往日憨厚的模样,拱手道:“姑娘莫怪,是本王唐突了姑娘,情势所逼,请苏姑娘多多见谅。” 苏木恭恭敬敬回礼:“苏木心中有数,王爷不必介怀。” 宁郡王垂下手臂,憨笑道:“本王告辞,苏姑娘好生歇着吧!” 不等苏木应声,宁郡王大步流星行到门前自行离开。 而崔远之上了马车,借着灯笼昏黄的亮光迫不及待读起信来。 崔远之大人亲启: 吾委身做戏,终取其信任。耳闻慕家有意拉拢宁郡王,望大人早做打算。 崔远之看着没有落款,想必是苏木谨慎有意为之。 原来慕家打的如意算盘,与他崔家如出一辙。
第96章 弦月当空, 夏蝉嘶鸣。 烦暑之时夜风闷热,池塘蛙声此起彼伏。 崔远之踏着夜色步履匆匆,心急如焚赶去父亲崔文行书房。将慕家的狼子野心告知父亲, 共商计策如何应对。 少倾, 到了崔文行的院门口。 管家与一名家丁守在月洞门外, 见崔远之过来, 伸臂将其拦了下来。 管家压着声调, 似乎怕人听见一般:“公子,家主正在见客。” 以崔远之对管家的了解, 暗自揣测父亲所见之人定然非寻常人。不然有何人何事, 连他这个儿子也要避讳。 崔远之没有多言,径直转身离开。他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不远处的必经之路竹林之中。 竹林之中蚊虫甚多, 不消片刻崔远之被咬得满头肿包。 不绝于耳的“嗡嗡”蚊叫声, 令崔远之忍无可忍从竹林里窜了出来。 “哎呦。”一声惊恐的尖叫,打破宁静。 原来是崔远之突然如鬼魅一般冒了出来, 吓得管家一行人狼哭鬼嚎。 管家惊魂未定, 抚着心口直抱怨:“哎呀, 公子,您说您神出鬼没, 老奴的魂都要吓没了。” 崔远之一脸烦躁, 一手抓挠着手背被咬起的红肿。盯着管家身旁,一身黑色斗篷的男人。 这大热天的, 头戴斗篷也不嫌热。分明是见不得人,生怕被人看到模样。 那个戴斗篷之人将头低垂着, 根本无法看清容貌。 崔远之故意不耐烦问道:“本公子,现在能去见家主了吧?” “公子请自便。”管家也不废话, 扯了扯黑色斗篷的男子,口吻客气道:“请随小人这边走。” 管家领着那男子,继续向前行去。 崔远之心系慕家之事,健步如飞赶去父亲的院内。 崔远之到时,书房的门敞开着。 崔文行神情凝重倚窗而立,不知在想些什么。 “父亲,方才那位客人是何人?”崔远之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相问。 崔文行回神,从窗前走到书桌前,唉声叹气道:“你来的正好,为父正好有事与你说。” 当下首要的是慕家的事,崔远之迫不及待道:“父亲,孩儿有要事相告。” “何事?”崔文行心事重重地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崔远之皱眉,忍着蚊虫叮咬过后的瘙痒难耐,正颜厉色道:“父亲,慕家的心思与我们一般无二,正在想尽办法拉拢宁郡王。” 崔文行面不改色,十分平静嗯了一声。 崔远之诧异:“难道?父亲早已知晓了此事?” 崔文行放下茶杯,答非所问冷嘲热讽道:“你可知,方才为父见了谁?” “谁?”崔远之的好奇之心,如潮来般翻涌而至。 崔文行与崔远之四目相对,语气沉重道:“是,慕晚思。” 崔远之错愕道:“他,他来作何?” 崔文行眼神阴沉,冷笑道:“他想与为父联手,对付中书令。中书令不倒台,崔家与慕家的女儿,如何争皇后之位。” 崔远之仔细想想,两家联手共同对付颜正霆似乎胜算更大。倘使颜正霆倒了,届时崔家与慕家当真能独善其身,谁又能笑到最后。 崔文行自然料到儿子的疑惑,胸有成竹道:“远儿,你妹妹与慕娴妃都不受宠,陛下的心思她们谁也左右不了。可太后娘娘不同,若是能哄得太后娘娘欢心,陛下素来仁孝,定然不会忤逆太后的懿旨。为父已送信与你妹妹,让她务必孝敬太后,讨得太后娘娘的欢心。” 崔远之听后,反倒糊涂了,不解道:“父亲这都是后话,眼下要紧的是,如何能扳倒中书令呢?” 这正是崔文行发愁之事,颜正霆为官几十载向来谨慎小心。当年先帝未登基时,颜正霆是御史台的最高官御史大夫。 前任御史中丞也就是江婉莹之父,弹劾梁王结党营私时,颜正霆因丧母丁忧在家。 江婉莹之父被反咬一口,让梁王诬陷为先帝一党,在狱中被人逼死。后先帝被罚去守了两年皇陵。 先帝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两载暗中收集梁王的罪证。恰逢颜正霆丁忧归来,与先帝联手扳倒了梁王。 先帝顺利继位,颜正霆则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为中书令。 而他崔文行坐上吏部尚书的位置,正是见风使舵出卖了梁王换来的。 慕晚思在工部尚书这个位置这么多年,没少中饱私囊。若说清廉,两家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沾边。 颜正霆出身御史台,为官以来更是谨慎小心。想要捉到对方的把柄,谈何容易。 为此方才他没有一口回绝慕晚思,而是做出一副迫不得已而答应下来的样子。 陛下如今有意针对崔家,无疑是想秋后算账。他被革职在家三月,如今已有两月之久。能不能官复原职也未可知。 不论如何,重新取得陛下的信任才是重中之重。可是女儿在陛下那里不得脸,说不上话吹不了枕头风。儿子花名在外,一向被陛下鄙夷瞧不上。 等慕晚成顺利出使归朝,那慕晚成说不定会手握部分兵权。届时慕家在朝中的地方举足轻重,岂能是他崔家可抗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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