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守信抹了把额上的汗水, 静待陛下的吩咐。 萧景飏未言语一挥手,郝守信立刻会意命人继续前行。 待他到时, 太后寢殿里传出几声呜咽。 听声像是太后在哭,看来是一时难以接受萧景华骤然离世。 魏尚宫瞧见陛下慌张屈膝跪地, 不由自主害怕地抖肩。 萧景飏居高临下蔑视,一切尽收眼底。 郝守信一声传呼升殿:“陛下,驾到。” 萧景飏不慌不忙踏进殿中,汪太后正坐在短榻上掩面而泣,被那几人围在正中。 几人闻声散开,跪地行礼。 汪太后泪眼婆娑,伤心撵人道:“你们几个告退吧,哀家有话与陛下说。” 萧景飏不动声色斜了一眼颜安如。 她面上涂了厚重的脂粉,遮掩着本色。乍看,气色还算不错。 慕娴妃面色如常,崔淑妃却是一脸急色。 颜安如一派谦和有礼,领着娴妃与淑妃规规矩矩退下。 齐尚宫识趣挥退左右,退到门外守着。 汪太后哭腔哀道:“这好好的人说没便没了,哀家上次见景华,还是上元节宫宴之上。若早知他病重,当去王府探望一下。” 萧景飏面色凝重,没有安抚反问道:“是何人,告知母后诚亲王一事的?” 汪太后捏着娟帕,沾了沾泪痕,“自然是皇后,毕竟诚亲王妃是她的亲妹妹。听说王妃已有三月身孕,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颜安如告知汪太后这些,想必是不知又在打什么算盘。人都要死了,仍不安分守己。 汪太后自顾自言语:“母后思量过了,待景华下葬后,将诚亲王妃接入母后宫中待产。若是这一胎是个小世子,不如将其过继到陛下名下,正好堵住百官的口,一解陛下的困境。” 萧景飏脸上一闪而过鄙夷,原来这就是颜安如的打算。 汪太后久久不见萧景飏回话,以为对方不愿,声泪俱下逼迫道:“这一回,皇儿就依了母后吧!” 萧景飏起身对汪太后郑重其事一拜,不留情面冷冷道:“后宫不得干政,万事朕自有定夺。” 萧景飏没有称“儿臣”,就是要让汪太后清楚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汪太后愣住,眼眶中欲滴的泪珠定在眼尾处缓慢滑落。疑惑不解,为何皇儿对于诚亲王暴毙一事没有一丝难过。 萧景飏收起严肃,语气温和道:“母后,你可有想过,将诚亲王妃接入宫中待产,实则是将对方置于危险之地,这孩子未必就能平安落地。” 汪太后神色一凛,立时醍醐灌顶顿悟过来,心有余悸道:“是母后糊涂了,娴妃与淑妃日日到母后跟前,夸赞宁郡王之子。想必这两家想在宁郡王之子上一争长短,怎会让诚亲王的遗腹子平安出生。” 语毕,勃然色变怒道:“怪不得,方才娴妃极力赞同此事。人到了宫里,好方便她们下手。” 萧景飏这才放下皇帝的架子,好声好气劝道:“母后切莫动怒,伤了凤体。儿臣打算眼下以不变应万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 他上前端起茶盏奉到汪太后面前,意味深长与之对视。 汪太后会意,神色轻松接过茶盏,笑道:“陛下,可还满意江才人的侍奉?” 即便是母后,萧景飏也不愿暴露出自己对江婉莹的心意。若是表明态度,就是将江婉莹推到防不胜防的宫斗之中。 萧景飏口吻轻蔑道:“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 汪太后抿了口茶,倒也没怀疑萧景飏的说辞。 男人嘛,对美色新鲜也在情理之中。放下茶盏,不免又苦口婆心念叨道:“那皇儿趁着新鲜,让江才人怀上子嗣,也好驱散那些流言蜚语。” 萧景飏这两日心境起了变化,之前迫切盼着江婉莹能够遇喜有孕。而今却舍不得与江婉莹独处的时光,什么皇嗣顺其自然便好。 面上不好让母后忧心,顺从敷衍道:“皇儿定会努力。” 汪太后满意展颜,招呼人奉上早膳。 宫巷里,崔淑妃沉不住气捏酸吃醋道:“皇后娘娘您回宫了,可要为嫔妾们做主啊!昨夜,太后又让那个江才人侍寝了。娘娘可要劝诫着陛下雨露均沾啊!” 颜安如命不久矣,哪有闲工夫理会崔淑妃。不过面子上总要做做样子,满口应下笑道:“陛下难得召幸,待陛下腻味了,本宫定会劝上一劝。不过眼下,瞧着江才人恩宠正盛。若是贸然进言,定会惹得陛下龙颜不悦。” 崔淑妃再蠢,也听出有几分敷衍。张口欲言,被慕娴妃抢先:“皇后娘娘说的是,想当初,妾与淑妃妹妹入宫不到半年便失了宠。算算日子,这个江才人入宫不到三月,想必也快了。” 崔淑妃想起谢良妃,讥讽笑道:“你我好歹侍过寝,我听说啊,每回良妃侍寝,都是与陛下讨论舞刀弄棒之事,陛下压根就没碰过良妃。” 慕娴妃亦露出嘲笑,随口道:“对了,皇后娘娘都回宫了,良妃为何还不回宫?” 崔淑妃看向颜安如,问道:“皇后娘娘可知良妃为何迟迟不归?” 颜安如瞟了一眼随在魏尚宫身旁面生的宫女,那是陛下派来监视于她的。 这会子想必这些话,尽收那个宫女耳中。她已是将死之人,又有何怕的。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娴妃与淑妃得势。 于是,故意道:“陛下许了本宫离宫十日,或许是良妃妹妹在陛下面前得脸,陛下多允了些日子吧!” 这话一出,慕娴妃与崔淑妃皆是一脸嫉妒。想不到谢良妃竟然能越过皇后,难不成陛下转了性对谢良妃有了兴致。 二人如临大敌,再没心思背后议人。 勤政殿,寢殿。 夏尚仪与宫女伺候江婉莹梳妆完毕。听闻诚亲王薨逝,特意着了素净的天青色对襟襦裙。 浅浅用了一些早膳,赶着去上书房。 江婉莹一出寢殿,便瞧见立在廊下不远处的元晟。 江婉莹视而不见,径直疾步远离。元晟却抬足追了上去,喊道:“江才人,安好?” 夏尚仪有些诧异,虽说二人曾有过婚约。如今怎好追着皇帝的女人问安。 可见江婉莹脚步未停,似乎是不愿搭理对方,更像是刻意避着。便自作主张回身,一手拎着书箱,一手伸臂拦下了元晟:“请元将军自重。” 元晟不得不止步,眼看着江婉莹越行越远,慌对夏尚仪作揖求道:“元某有要事相告,劳夏尚仪替元某向江才人捎句话,事关她父亲之事。” 夏尚仪没有一口回绝,模棱两可回道:“下官记下了。”而后,快步去追赶江婉莹。 江婉莹出了勤政殿,便在宫巷里等待夏尚仪过来。 不过须臾间,夏尚仪便赶了过来。 江婉莹没有好奇元晟想要作何,默不作声与夏尚仪一道继续行进。之所以不问,实在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夏尚仪犹犹豫豫走得极慢,她多少听闻过有关江婉莹的身世。何况江婉莹曾在侯府住了八年,万一确有其事岂非耽误正事。 说到底只是传句话,便软了心肠开了口:“江才人,元将军方才对本官说,有关江才人父亲之事,想要告知江才人。” 江婉莹仍不愿见元晟,先帝已替江家平~反,如今再说前尘旧事又有何意。 她往前走了两步,义正言辞道:“夏尚仪,我是陛下的女人,不易私见外男。” 江婉莹煞有介事向夏尚仪欠身,求道:“今日之事,求夏尚仪莫要告诉旁人知晓。” 夏尚仪满腹疑问却不好多问,毕竟这是旁人的私事,何况二人并未有越矩之事。 “江才人放心,本官定会守口如瓶。” 得了夏尚仪这话,江婉莹心中踏实下来,赶往上书房。 宫巷里,萧景俪领着春桃慢悠悠去向上书房。 昨夜的雨声扰人清梦,萧景俪一夜未睡好。整个人无精打采,一路上哈欠连天。 春桃神采奕奕抱着书箱,往前眺望一眼。上书房宫门外多了不少禁卫,恰巧郝守信从门里出来。 春桃一惊一乍道:“公主殿下,您快看,郝总管为何会在上书房啊?” 萧景俪昏昏欲睡耷拉的眼皮,一个激灵瞠目惊醒过来。揉了揉眼,定睛细看果然是郝守信,嘟囔道:“难道是皇兄有何吩咐?” 春桃催道:“公主,快些走吧,再耽搁下去,本就晚起误了时辰了。” 萧景俪不以为然,汪太傅那边最多撒个娇,装个身子不适便能糊弄过去。依旧不紧不慢,在春桃百般催请下懒洋洋迈起步子。 郝守信瞧见公主过来,笑眯眯迎了上去:“公主殿下金安。” 萧景俪一手捂住腹间,装作难受的样子,一手挥道:“郝总管,为何在此?” 郝守信一五一十回道:“回公主殿下,老奴是随驾到此。” 萧景俪暗叫不妙,莫非皇兄到此考问功课不成。 她将另一只手亦放到腹间,装腔作势拧眉拉脸叫疼:“哎呀,本宫腹痛难忍,今日怕是去不得上书房了,劳郝总管向皇兄通传一声。” 语毕,也不管郝守信答不答应,拉上春桃一路哀嚎:“哎呀,好痛啊,快,扶本公主回去,请御医来……” 春桃明知公主装病,以此逃避陛下的考问。却不敢多嘴,扶着公主远离上书房。 这点小把戏,岂能瞒得过郝守信。噗嗤笑出声,嘀咕道:“我都能看得出,岂能糊弄住陛下。” 萧景俪慌不择路,迎面撞上匆匆赶来的江婉莹二人。 几人跌得人仰马翻,书箱里的文房四宝摔得一片狼藉。 萧景俪捂着磕疼的膝盖,看清来人是江婉莹,也顾不上乱发脾气。手脚麻利爬起来,拽起江婉莹央求道:“江才人,见到我皇兄,便说我今日病了,去不了上书房了。” 撒开手,拖着爬起欲要行礼的春桃,连散落的东西都顾不上捡拾,慌里慌张逃命似地疾走。
第107章 方才江婉莹摔在了夏尚仪身上, 并无大碍。 倒是夏尚仪跌倒时手撑了地面,人是没多大事手腕貌似折到了。痛得面色发白,额上冷汗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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