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是有所耳闻,乔大人唯独一嫡女,却因腿疾而藏在闺中。但如今一瞧,此女应为一稀世佳人呀。”宋太尉是个见缝插针的主儿,他倒是并未疑惑宗尧为何突然关注女儿家,毕竟众所周知,东宫的侍女寥寥无几,储君不好女色。 他仅是以为宗尧见到陌生的面孔心生好奇。随即轻挥宽袖,一手置在大肚皮上大笑:“可惜,日后世家郎君只可远观了。乔、秦本是表亲,而今更是结成烟亲,不日将置办酒席。” 未待宋万贯话落,单公公便手持拂尘轻戳他的腰间,令他不禁呼叫一声,却在宗尧投来森然的视线里闭嘴。 “聒噪得我头疼,罚俸禄三个月。”宗尧见‘珠圆玉润’的宋万贯,在他的面前,晃悠晃悠的,不由格外的碍眼。 男人从上到下扫了宋万贯一眼后,轻描淡写一句:“单公公,你派人去宋府看管他的一日三餐,不得令他沾到荤腥。”话落,他不顾太尉面如土色,径直走人。 秦彦作为大理寺卿,破解错综复杂的案件是游刃有余。在宗尧向此处看来时,他便敏锐的察觉到。 “表哥,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可是有何事?”乔妘宓不解的看向待在原地不动的人,温言软语的询问。 她顺着秦彦的视线远远望去,只见数名重臣紧跟着一男子,他身形颀长,黑袍加身内衬暗红缎,仅是一个背影便尽显仪态高华。 此人是谁?在乔妘宓心生疑惑时,秦彦低头为她挽起额前的碎发,温和一笑:“无事。”是他多心了,太子应该只是路过而已。 “你小两口可别杵在宫门了,待回去后尽管打情骂俏,现在可不是时候。彦儿,你先与小姨夫去见共事的官员,我送宓儿去休息一会儿。届时你二人记得在宫门口会合,尽早归家。”秦夫人走在前走,转头便见两人未跟上,赶忙交代。 前半场的宫宴,男女不同席,只得分开行事了。再且皇族世家里的人尤为诡计多端,秦夫人担忧旁人嘲笑乔妘宓腿疾,便令她后半场再去。 “母亲,劳你费心了。” “宓儿此地不比家里,记得当心点,我尽快来找你。”秦彦今日不知为何,心里颇为不踏实,仿佛眼前的娇人在下一刻便消失不见。 乔妘宓感受到他的担忧,莞尔一笑:“我知晓的。表哥,你快去吧。”不待两人再言,秦夫人甩着绣帕吩咐:“揽酒去推轮椅,否则表少爷可不放人了。” 秦彦见某人被揶揄得粉面红腮,禁不住上前轻捏她的脸:“我走了,待会见。” “嗯嗯。”乔妘宓长睫扇动,娇羞的模样着实招人稀罕。 秦世子亦是不能免俗,他星眸微深,心中情动不已。在国公夫人的戏谑下,道貌岸然的转身就走。 “姑娘,皇宫果真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仅一待客的殿室便如此的奢华。”主仆两已经来到宫内,专门为贵人小憩的宣华殿。揽酒打量着四周,全是雕梁绣柱的布置,不禁连连发出赞叹。 “其实不必艳羡的。待日后,你寻个机会在宫内领个差事,何时不能见到?”乔妘宓笑意盈盈,调侃。 “姑娘!” 在两人笑闹声中,门外突然来一位陌生人:“乔家小姐,我得知你今日也赴宴,便来与你坐会儿。” 当此人站在乔妘宓面前时,一股熟悉的胭脂香扑面而来。她心里徒然一紧,不安问道:“你是?” “我是王将军的嫡女——王青施,亦是秦彦的好友。” 乔妘宓一听这话,便心知王青施此行定有所图,便令揽酒先行退下:“你在外头等会,我与王姑娘谈谈心。” “是,姑娘,有事您唤我。”揽酒眼见来者不善,想待在乔妘宓的身边,但既然她不肯,只得作罢了。 此时殿内只剩下她两个人,但皆是沉默不语。 王青施的脸上虽然挂着和善的笑意,但是眼底的审视却呼之欲出。 她之前就想见一见,令秦彦牵肠挂肚的人,但乔妘宓一直待在深闺,如今正好借此机会过来。 现在一瞧,呵,美则美矣,却是个不良于行的人。 在心里嘀咕一会儿后,王青施按捺不住开口:“乔姑娘长得可着实是标志,可惜却闭门不出。我若有此等芳容,该喜不自胜,日日出门赏花游玩。” 乔妘宓虽娇弱,但却不愚钝。王青施明摆着是来者不善。她纵使是软柿子,也不是谁都能捏的。 她头疼的厉害,不愿与王青施客套了,径直说道:“你究竟是何意,直接说吧,何必拐弯抹角的刺我。” 王青施的英容花面,瞬时闪现龟裂。她从未想过,弱柳扶风的人,竟出言怼她,倒是她小瞧人了。 但是王青施思及,此次前来的目的,立即变脸,颇有些喜形于色道:“乔姑娘,你误会我了。我方才以为秦彦与你在一块,便赶忙来还他那晚落下的玉佩。” “王姑娘,可有人称赞你:自带将军的英气?然而你今日的所做所为,却令我觉得与市井的小人别无不同。玉佩我替表哥收回,您请回吧。”乔妘宓语调平缓,绵言细语的,却句句令王青施不舒坦。 “你!”只见她瞳孔冒火,瞪着乔妘宓,仿佛以此可以发泄自已的怒气。 但是坐在轮椅上的人,却不以为意,嘴角浅笑似在看笑话。 “乔妘宓,我不与你争口舌之快,你再怎么伶牙俐齿也是一个废人。而且我从秦彦那处得知,你久病缠身,难以孕育子嗣。我劝你心善些,放过他吧,秦国公府可是三代单传。” 王青施眉眼冷厉,居高临下的指责乔妘宓不厚道。然而面前的人却低垂眼帘,不发一言,似一块木头疙瘩。 她心里的气无地可撒,越发堵得慌,不禁把玉佩扔到乔妘宓的腿上,扬声:“我绝对不允许你毁掉秦彦,你好自为之!” 当王青施愤然甩袖离开后,只见强装镇定的乔妘宓紧紧抓着双腿,泪水在眼里流转一滴一滴的落在玉佩上。她双肩止不住的颤抖,青丝上的步摇随之晃动,宛若此刻摇摇欲坠的她。 乔妘宓眼尾挂着泪珠,凝视着手里的玉佩,这是秦彦向她讨要的定情信物,她怎会不认得。王青施的一席话,刺痛了她藏在心底的自卑。 秦彦本该是京城里惊才风逸的人物,然而却被她拖累。随着婚期的临近,这种心绪压得乔妘宓喘不过气来。 她以为可以自私的装作若无其事,可是今日王青施的到来,让她知道,她实在不想成为秦彦的累赘。 “姑娘,您莫哭,可别听她胡说八道了。”在殿外侯着的揽酒方一进门,便见乔妘宓咬着唇瓣低声抽噎。怎么也劝不住,顿时心生急切。 她蹙眉紧锁,摸着乔妘宓烫人的额头,慌得踱步,适才真不该令姑娘与王青施见面:“怎的又烧起来了,可如何是好?姑娘,你在殿里等会,我去寻国公夫人请太医来。” “揽酒,别惊动姨母。”乔妘宓纤纤素手揉着颞颥,忍着头痛欲裂想要阻止她。 但揽酒生怕她有个闪失,赶忙大步跑去找人帮忙。 揽酒不知此次一走,再回来时宣华殿已经被熊熊大火燃烧殆尽。而乔妘宓下落不明,不知所踪。
第3章 行人与落日归家后,月夜悄然降临于京城。 苍穹之上格外醒目的星宿,正为宫中宴席添色,鼓乐欢声响彻整个皇城。 秦彦正襟危坐于桌前,与两边交头接耳的百官,俨然成鲜明的对比。 但,他掩在桌下的手指却不禁轻敲思量。如今皇上龙体欠安,朝廷的局势变化莫测,帝位更替一事,他亦是心生忧惧。 然而秦家为自保早已交出兵权,父亲隐退在家中,乔府更是手无实权。 于东宫而言,他便是位居中立,无论日后是何人登基,皆于他无碍的。辅助的功臣必然得道升天,可于他而言,保宗亲平安方为上策,但…… 大理寺卿分析着个中厉害后,不由窥探一眼上座的人。开宴的时辰将至,却仍未见到皇上与四皇子的踪影,只见储君一人而已。 此时,宗尧仪态欠佳的靠在椅上假寐,却不减他天家贵胄的半分风华,反而令在场的权臣感到无形的威压。 宗尧察觉到秦彦看向他的视线,摇晃玉酒杯的他,不经勾唇冷笑,眼如深潭的回望他一眼。 秦彦突然一滞,但正当他再细看,却捕捉不到了。 此时,宗尧正浅酌一口琼浆玉液,身材瘦健的单公公悄然无声的从殿后小步走来。 他弯腰俯身,在宗尧耳边低语:“殿下,东宫的人已准备妥当,可以安全撤退了。是否与赴宴的人,知会一声?” 男人微阖的眼眸里暗藏杀意,轻置玉酒杯在食案上冷笑:“蛇鼠一窝,将死之人与我何干。” 单公公即使早已经,习惯了男人阴狠的手段,听到这话也是不免心惊。 但是,他不敢反驳,赶忙回:“殿下言之有理,更深露重了,夜路不易行走,应各奔东西才是。” “呵,寡人乏了,走吧。”宗尧未向底下的人透露一丝一毫消息,他起身便径直离开此地。 而宋万贯早已察觉出苗头,今儿可是紧盯着太子的一举一动,方一见到他走人,立马紧跟其后。 “殿下,您中途离席,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正当宋万贯试探性的小心询问,只见漫天的羽箭射向宫中,紧接着便是响彻云霄的厮杀声。 “老天爷!这……是在逼宫啊,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震惊得宋太尉颤颤巍巍的指着前方宫门。 宫内的众人亦是听到此番动静,一时间宫中大乱,纷纷跳蹿,却并未影响宗尧向东宫走去的步伐。 宋万贯不解,无论逼宫的是何人,身为储君的宗尧倘若不趁乱出宫,将置于危险的境地。 但此时殿下的情绪诡异至极,瘆人得慌。他可不敢触及霉头,与单公公紧挨着,生怕空中的羽箭令他命丧当场。 在他一行人走后,敏锐的秦彦心中是越发的惶恐不安,在听到殿外刺耳的凄惨声时,立即大步去寻乔妘宓。 然而身居高位的男人,却在踏出殿门的刹那间,不经眼前一黑。 远处的宣华殿,燃起熊熊烈火。 乔妘宓委实是惨,前头初染风寒,后头王青施来示威。而今更是因宫仆急于逃命,碰倒宫灯而,使得宣华殿失火,被困在殿内。 “咳……揽酒?揽酒?咳……”乔妘宓大声呼唤着,浓烟呛得她头昏目眩:“殿外可有人啊,救命……” 周围的温度在升高,红瓦碎地,房梁倾倒。 乔妘宓知晓四周无人后,她咬紧唇瓣,双手使劲推着木轮。以往孱弱的娇身,如今倒是迸发出一股力。 轮椅推到石阶前停住,无法上前,在顶梁即将倒塌之际。 乔妘宓竟被片片红瓦砸中脑袋,额前全是鲜血淋漓。她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竟然敛声屏气,弃掉轮椅,从石阶上纵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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