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阿父不是刻意要隐瞒你那些往事,而是不想你想起那段痛苦往事后,会像儿时那样曲解阿父的用意,不管何时,阿父从未想过伤害你,你要相信阿父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疼爱你。” 茗月终于睁开眼,双眸似深邃湖底,不见任何光亮,只有无尽的失望。 她冷笑道:“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来疼爱我?阿父您的道德底线呢?您有想过您伤害的人是我在乎的人吗?不管是小狼,还是阿母,您曾经都深深地伤害过他们,如今阿母已死,小狼也被赶走,您还有什么脸面来求我原谅?” 易太傅举着几根香正想给简蓉上香,茗月突然上前夺走他手里的香火,“在没得到我和阿母的原谅之前,您还是别给她上香,我怕她在那边怨我。” “月儿你这说得是什么话?为父给自己的发妻上香有错吗?” “我不敢说您有错,但有些事咱们必须得当面说明白,您若执意偏袒丁氏母女,那就不要再假惺惺地给我阿母上香,阿母她受不起,不,她根本就不想受您的香火!” 茗月指着门口对他作出‘请退’的手势,毫不客气地说道:“如果阿父不是诚心来求我原谅的,那就请回吧!” “你真的要逼阿父在你和星儿她们之间做选择吗?月儿,你怎能忍心这么对你阿父呢?” 易太傅虽然早就清楚茗月自儿时起就潜藏着固执的犟性子,但随着阿母离世,长大后的她明显收敛了不少。 他以为茗月还是和之前一样是个听从父命的乖女,可自打她从狼牙山回来后,她竟然变得比儿时还犟?而且还为了一个陌生男子与家人作对,这一切都是他无法理解的。 “阿父请回!” 茗月没有多大耐心与他做无谓的争执,她也看出了父亲这次主动前来示好只是缓兵之计,他心里根本就没怀疑过丁氏他们。 易太傅起身后,茗月以袖拂扫他方才坐过的蒲团,表现出十分厌恶的样子。 自他走后,这接下来的两天都不曾有人来祠堂打搅她,除了那些送饭食的婢女,她们也只敢将食篮放在门槛边上,没有茗月的允许,谁也不敢轻易进去。 这期间,三姑母易琦兰还会偷着送来细软棉被,怕她夜里睡祠堂会着凉。 姑母除了送东西,有时还会留下来和茗月说些体己话,时而会劝说她两句:“父女俩哪有什么隔夜仇?阿兄虽然有错,但他总归不会想害你,你若真的与他断了父女关系,那岂不是正合丁氏的意么?” 每当提及阿父的事,茗月都会刻意回避。 易琦兰也无奈,之后的几次都不再提及此事了,直到有一天夜里,她来看望茗月的时候突然告诉她:“月儿,丁氏她......她又有身孕了。” 茗月愕然一惊,不可置信地望着姑母,不解地摇头,她阿父年过半百的年纪,再加上前些日子旧疾复发,身体早已大不如从前,怎么可能让丁氏再度怀上子嗣? “是真的,姑母我今日亲耳听见邢大夫说的,前两天丁氏精神不佳,食欲不振,吃啥吐啥,阿兄还以为又是什么邪气入体,准备请望余法师再度出山作法驱邪;你大姑母一眼看出了她那像是害喜的样子,于是请来邢大夫把脉,果真把出了喜脉,你说这离谱不离谱?丁氏这个半老徐娘居然还能怀上孩子?这事我也不信。” 易琦兰说起此事时,义愤填膺,仿佛下一秒就要去验证丁氏身孕的真假。 茗月愈发惆怅了,阿父本就偏宠丁氏,如今老来添子,那他还不高兴坏了,难怪这几天都不见他来祠堂外边转悠了。 “兰姑姑信不信又有什么用?阿父一定会信的。” 易琦兰在茗月的脸上看到了绝望和失落。 她劝慰着茗月别太在意,丁氏一把年纪了,老来得子的她能怀上就已经是奇迹了,那孩子就算怀上了也未必能顺利生下来。 就算能够生下来,等到易太傅百年之后时,他还尚未成年,根本威胁不到茗月嫡长女的地位。 “兰姑姑莫再劝我,我对阿父早就不抱有任何希望了,往后他和丁氏如何皆与我无关,从此往后,我只愿在此长伴易家列祖和吾阿母。” 说完,她沉默地闭眼,眼角闪过的泪光在烛光的照耀下仿若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泪光越亮,她心头的悲越深。 无声的哭泣往往才是最难过的,她不愿扰乱祖宗清闲,所以才闷声落泪,再睁眼时,眼前已被蒙上一层泪纱,明亮的烛光在此刻都有些看不清了。 姑母何时走的,她都不知,她只知往后的路越来越艰难了。 如今的她腹背受敌,每踏出一步都如屡薄冰,唯有三姑母还算得上真心待她;等到姑母回江南后,就再也没有真正为她说话人了。 “阿母,您说接下来的路,我该怎么走?” 茗月双手捧玉,合眼在心里轻念,希望阿母在天之灵能指引她。 祠堂里排列两旁的烛火突然闪动几下,她没感觉到有风,但烛火却动了,难道说真的是阿母回来了? 茗月蓦然睁眼,盯着母亲灵牌前那根白烛,轻声喊道:“阿母?是您吗?您听见月儿在唤着您吗?” 深夜的祠堂静谧如无人之境,唯有窗外偶尔传来风拂树叶发出的沙沙响,堂内的烛火也在刹那间恢复了平静,仿佛从未被惊动过一样。 茗月失落地揉着手心的翡翠,是她会错意了,阿母或许早已轮回转世,哪还能记得她? 就在她失望低头之际,堂内的烛火再次晃动起来,摇曳的光影倒映在祠冰冷的地板上,好似一个个翩翩起舞的小人影。 与此同时,她似乎听见堂外有脚步声。 茗月四处张望着,透过轩窗的窗纸,她瞧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那儿。 “是谁?” 这个时辰还会来看她的也就只有兰姑姑了,可是她刚已来过,为何又折回来了呢? 人影转过身来,指尖捅破窗纸,透着窗纸上的小洞往里边瞥,一只如死鱼眼的眼珠子正朝她看来。 茗月瞬间觉得毛骨悚然,害怕得往后退,大声惊呼:“什么人鬼鬼祟祟?” 那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里含带笑意,霎时间祠堂内的阴风四起,数十支白烛在一瞬间被熄灭,周遭漆黑一片,更令人觉得阴森。 而窗外的人影突然发出咯咯的低笑声,身子也跟着伛偻起来,他伸出掌心正欲推开轩窗。 茗月被吓得捂脸后退,爬向灵牌桌下,抱着阿母的灵牌祈求她保佑。 下一秒,她听见祠堂大门被推开的声音,急匆匆的脚步声跑进来,那人轻声唤着:“月儿你在哪儿?” 躲在桌下的茗月立马听出那是狼王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回应他:“小狼,我在这儿!” 狼王闻声后,一个箭步奔向那排摆放灵牌的长桌,掀开桌布,他发现了蜷缩在内的茗月犹如一只受惊的白兔,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她蓦地扑进他的怀中啜泣。 茗月一手紧握阿母的灵牌,另一手则紧紧拦住狼王的脖颈,惊慌未定的她哭诉着:“还好是你,呜呜......” 狼王单手拖住她的杨柳细腰,将她扶起。 “怎么了?孤回来找你了,你不开心吗?” “不,是太开心了,不敢相信真的是你。” 茗月镇定心绪后才敢往窗户那边望去,方才那人影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指洞。 她指着轩窗那边,问狼王:“你刚才有看见一个行踪诡异的人影吗?” “什么人影?孤未曾见到任何人。”
第45章 狼王不禁蹙眉发出奇怪的哼声 茗月还以为自己是真见鬼了, 但窗纸上的指洞确实真真切切的存在着,魂魄不具有实体,怎么能给这儿捅出个洞呢? 所以刚才一定是有人来过的, 可惜只看见了一颗恐怖的眼珠子,无法认出那是谁,茗月回想起刚才那一幕,至今都心有余悸。 狼王上前推开那扇窗, 往外探了探身子, 然后不知在对谁做手势,很快, 一个黑影跳至他身旁。 “那是什么?” 茗月不敢靠近, 还以为是他发现了刚才那个人影,可她看见狼王对着窗外低语几声, 说得不像是人话,更像是狼群之间的语言。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黑影便从窗户上跳了进来, 她看清那黑影后才发现那是母狼小柔。 “小狼,这是祠堂,你怎可让它进来?” 茗月将狼王和母狼带到祠堂旁边的小木屋内, 那儿本来是给下人准备贡品用的地方,但她因为怕扰乱列祖列宗的安宁, 所以才暂时把他们带到此处。 “小柔它......为何也跟来了?” 茗月许久未见母狼,再见时如遇故友相见般,她已经毫不畏惧母狼,能够欣然靠近它, 而母狼也记得她,还和当时在狼牙山一样待她, 安静地蹲坐在她脚下,任由其抚头。 “孤是独自下山来找你,不曾料想到它竟偷着跟了孤一路,或许是因为上次孤受伤的事,它不放心孤一人单独行动。” 茗月上下打量着狼王,不过是数日不见,他身上的伤痕基本上都愈合了,不得不说,他和狼群一样有着超强的自愈能力。 先前因为他带伤离开,茗月甚为担忧,如今看见他安然无恙,茗月也总算能够放下心来,也不枉她日夜在祠堂为他祈祷。 可下一秒她又再为狼王深夜擅闯易府而担心他被人发现,所以故意将他带至隐蔽的小木屋内。 茗月将小木屋的门扉掩紧,焦急地语气质问他:“你又冲动行事了,你难道不怕再被他们发现吗?” “冲动又如何?被发现又如何?孤未曾怕过他们那群穷凶极恶之人。” 狼王满脸不屑的表情,仿佛当日的伤于他而言不过是挠痒痒而已,况且那日他并非屈服那些人,而是听从茗月的命令才离开的。 他离开茗月的这些日子了,虽然有狼群伴其左右,但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每当深夜来临,那种孤寂敢就愈发强烈,它就像慢性毒药一般一点点侵蚀着他的心腔。 自从与茗月重逢后,他发觉自己的感情有了变化,不再是想先前那样纯粹地为了报恩才想找到她,情愫不知不觉间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 他克制不住心里对她的思念,但又不敢在大白天的闯进易府,于是他站在狼牙山头等待暮色降临,夕阳隐没山间后,他便朝着记忆中的方向飞奔过去。 母狼一路躲躲藏藏地尾随其后,直到临近京城,狼王才发现它也跟了过来,在闯入易府前,他命令母狼不许靠近,因为怕它被那些人发现,独狼行动本就势单力薄,更何况它还是一头年迈的母狼。 但母狼这次似乎有自己的想法,无论狼王怎么命令它,它都死皮赖脸地跟着他,它虽不如少狼它们强壮,但却有着其他灰狼无可比拟的敏锐洞察力,一旦嗅到危机,可以第一时间通知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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