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张兄。” …… 看过这边的田地之后,再看另一边时,那张姓武侯就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时刻盯着他们,甚至在他们“不小心”走到别处田地时,张姓武侯还会主动告诉他们,那边是哪家的田产。 整片田地看完,苏露青在心中默了一番周围的田产主人。 田西、北这一片都是阆国公府的田产,南边挨着的田产是一位姓奉的娘子的,东边的田产主人姓骆,听闻也是个商户,主要在江淮一带跑生意,不常在长安。 正想着,忽听张姓武侯问,“裴郎君检查了这么半天,累了吧,茅舍已经备好了食水,裴郎君先去歇歇吧?” 秦淮舟点点头,“有劳张兄。” 茅舍还是之前的那处茅舍,院中坐着几个武侯,看到他们进来,投以审视的目光。 张姓武侯大致向那几人介绍一番秦淮舟,那几人没什么表示,只摆摆手,让张姓武侯带他们入内歇息。 看起来,张姓武侯在这里的地位不算高,院子里的这几人才是开明坊内能说得上的人。 张姓武侯引他们入内之后,就表示自己还要巡坊,告辞离开。 屋内说是留给他们休息,但屋门却仍开着,院中时有人走过,时不时会向屋子里投来探查的目光。 秦淮舟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边。 苏露青接过来,目光一扫院子里的人,跟着往秦淮舟那边靠去,顺势抬手,挽住他的手臂。 被挽住的人手臂肌肉紧绷住,因着有衣服的遮挡,倒是看不出端倪, 加上他调整的速度快,神色已经柔和起来,侧身低头,看住她,手也跟着覆到她的手上。 “累了?” 苏露青抬头看向他,神情比他更柔,半真半假的笑,“不累,和裴郎在一起,做什么阿昭都开心。” 眼神里带着暗语: (演得不错。) 秦淮舟视线一扫: (彼此彼此。) “看了这么久,裴郎现在可想好,开春要种什么了?” 之前她套过一次话,秦淮舟没上套,用别的话题岔开了。 这次她故技重施,可以说将眼下场合利用了个彻底。 他们在屋内说话,院中的人只能看清楚他们的神态举止,听不到话里的内容。 秦淮舟移开目光,落在桌上的糕饼处,拣了一块酥,主动喂到她唇边。 面上笑得柔和,开口却是,“这个问题,是苏提点想问,还是阿昭想问?” 茅舍里的酥,味道平常。 苏露青咬下一口,“有什么区别?” “如果是苏提点问,秦某的回答是,无可奉告。” 说话间,院中有武侯往这边来,大步走近门口。 秦淮舟眼风扫过,只作不知,先放下酥,屈指以指节抹掉她唇边沾到的酥屑。 有意无意抬高了声音,“阿昭问的话,等开春,种麦子如何?” 苏露青同样注意到门边的情形。 她挽着他的手臂,手指在他手背上轻点过几下,忽然撬起他的袖口,指尖自然的探进去,沿着他的手背向上攀,攀过突起的腕骨,继续攀进手腕内侧…… 指尖触及到他猛然绷紧的筋。 “种什么都好。” 她噙着笑,顺势靠着他的肩,指尖从袖中滑出来,在他的手背虚虚的打着圈。 “不过……裴郎总是嘴上说着疼阿昭,如果裴郎能把这田转出一块到阿昭名下,阿昭就相信,裴郎是真的疼阿昭。”
第39章 第39章 炭盆里的火星儿崩出来一两颗,发出“噼啪”几声响。 手背上的痒意像是突然迸出生命,顺着皮肤肌理往深处钻,一直顺着手臂向上攀升…… 一直钻进心底,连心上都跟着沾染出怪异的痒,仿佛落上一片羽毛,被风吹着,在心间不停打转。 秦淮舟不动声色收了收手臂,手腕翻转,手背贴在腿上,五指内蜷,虚握成拳,防止有人继续作乱。 口中道,“……这处田,阿昭既然喜欢来,那么往后常来就是。” 苏露青忽觉手上一空,低头看去一眼,见此情形,忍下笑,指尖继续探过去。 再开口时,语气里添上抱怨,“裴郎那么忙,十天半月都见不着人……” 说到这儿,她再叹了长长一口气,半嗔半怨,“唉,也不知外面是不是真有什么花儿呀粉儿呀的,比阿昭还能拴住裴郎的心?” 指尖随着话音一道动作,撬开他的手指未果,也不气馁,改为在他掌根与拇指一带徘徊。 握着拳的手又是一颤,收拢的手指松开一瞬,被她抓住机会,趁虚而入,目标明确的轻挠他掌心。 然后,她听到一声,从喉间溢出的压抑不住的气息。 秦淮舟有些慌乱的抓住在他掌中作乱的手,将其牢牢控制在手里,眉间跟着微起折痕。 昨晚并不曾领教过这些,险些被她出其不意。 心中烧过一些杂念,他调整心神,用空着的那只手端起茶杯,先喝了一口茶。 清茶清苦,泛着咸,灵台由这股清苦茶香冲刷,重归清明。 暗忖着,乌衣巷作风,不择手段,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合该静心醒神,严密提防。 再开口,声音与之前无异,“阿昭怎会这样想?不过……裴某先前太过重视生意,冷落了阿昭,的确是裴某的不是。” 他偏过头,看向她,挡在桌案后面的手仍在使力,紧抓住她的手,不让这只手再有什么动作,“以后,裴某一定多抽出些空闲来陪阿昭,如何?” 苏露青仍挽着他的胳膊,歪头看他。 她的手被他抓着,连带着其他动作也受限,手上传来的感觉表明秦淮舟一直不曾松懈,誓要与她对抗到底。 只是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被牢牢控在一个范围内,耳鬓厮磨容易,泾渭分明很难。 “裴郎说话可算数?”她更近的凑过去,当真像是寻常小女子一般,要求郎君一个保证。 “自然算数。”秦淮舟似是已经习惯了她的突然靠近,这次没躲,身上也没有下意识发僵的反应。 “那……等开春,田里除了种麦子,再种些花生吧,好不好?” 不等他答,她已经自顾自接着说下去,“阿昭知道裴郎生意做得大,必然不会只窝在一个地方,总要天南海北的跑,到时候,十天半月恐怕都只是去时的路程。阿昭想着,若这田里多种些花生,到结出果实来,阿昭就把它们磨成粉,添到点心里。裴郎出门带着点心,就像是带着阿昭,有阿昭陪着一样,如何?” 秦淮舟听她说着这些妻子会叮嘱夫君外出时说的话,再看她眼里状似柔情实则暗藏盘算的神色,明明只用点头称是配合演戏就可以了,但心念无端一飘,忍不住多问上一句, “为何一定要种花生?用香芋做点心,味道更好。” “香芋随处可见,花生可是难得,”苏露青又靠近他一些,“所以啊,裴郎这次出远门去做生意,多寻些花生种子带回来,可好?” 他怎么就出远门了? 秦淮舟听出她话里话外的给自己下套,偏又不好纠正,只深吸一口气,“听你的。” “裴郎待阿昭真好。” 苏露青说着欣喜的话,将挽着他手臂的胳膊抽回来,改为捧起他的脸,结结实实亲上一口。 只不过,亲的不是他的唇,而是贴在他唇边的自己的拇指。 门口的武侯往别处去了,也许是觉得,若是装的身份,装不出这样的亲密举止,终于放心了。 苏露青余光瞥到门外情形,转身抽回手,但没抽动。 扭头去看,秦淮舟呆住片刻,才回过神似的松开她的手,起身离开桌案。 “过河拆桥呀,裴郎。” 她提醒着秦淮舟,前后转变莫要太过明显,惹人察觉。 “阿昭不是也一直在拿裴某往火上架?” 说什么出远门,十天半月只是去时路上的时间,这话怎么听,都是在为后面的事铺垫前情。 “裴郎可是生意做得红火的富商呀,”苏露青理直气壮,“商人重利轻别离,阿昭这么说,有何不对?” 秦淮舟想要反驳的话,蓦地在喉间哽住,这话说的,的确在理。 他重新折回桌边,视线落在门外,观察那几个武侯的动向,话是对她说的,“裴某若出远门谈生意,这里可就难得来了。” 苏露青端起茶杯,递到他唇边,杯沿虚虚的悬在唇的上方,要贴不贴的。 “裴郎商事繁忙,耕种之事想来不会亲力亲为,这庄稼里的把式,也要在这几个武侯面前多露几面,混个脸熟吧?” 秦淮舟低头看一眼茶杯,不动声色接过来,喝上一口。 转头在看她时,眼里满是探究,“阿昭对这里的田,当真如此感兴趣?” 这时候想起那日清早,她突然出现开明坊内,看情形不像是从坊外进来,倒像是……一直在坊内。 但是那晚,她不是在玄都观中么? “阿昭说感兴趣的话,裴郎会怎么做?” “阿昭感兴趣的话,裴郎……可以暂时不出远门。” 秦淮舟如今用着温柔语气说拒绝的话,已然十分得心应手。 苏露青听得出来,秦淮舟的意思就是,不卖,怎么说也不卖。 “裴郎可是有生意在身啊,”两人打着知己知彼的机锋,“在商言商,裴郎总不能撇下生意不管,只来陪着阿昭。” “家事繁多,想来阿昭也不会时时得闲,何况田间事杂,多一个人理事,总会多一分稳妥,裴某以为,阿昭不必过于心急。” “裴郎家大业大,这种每日迎来送往的日子,阿昭有些厌了,不如就此丢开钥匙,裴郎另找旁人执掌中馈吧。” 秦淮舟抿了抿唇,从长安县衙屈靖扬书房内带回的密匣,唯有那把钥匙才能最快打开,但这田地也与屈靖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分走田地,相当于把此间线索也拱手让出。 “出来这么久,阿昭也累了吧,不如先回去?” 茅舍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想谈判,离开这层监视再谈。 苏露青弯了弯眉眼,“也好,出来这么久,是也乏了。” 两人就此上车,离开开明坊。 马车行在主街上,车内的两人却谁也没有开口,只各自朝两侧车窗向外看,在心中做着打算。 一直到回府。 林丛等在门口,看到苏露青下车来,小声秉道,“苏提点,来庭坊那边,有眉目了,疑似抓到千秋宴上‘行刺’之人。” “……厉温统领将来庭坊上下搜查一遍,暂时未发现私铸地点,也不曾发现暗道痕迹,不过发现了此人,手上有被火油灼伤痕迹。” 乌衣巷牢房里,一人被绑在柱子上,浑身是伤,手臂被吊起,在锁扣住的手腕上,有一片明显的灼伤痕迹,自他的手掌内侧,一直蔓延到小臂内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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