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羡云连连作揖,惶恐道:“扰了贵客安宁,小人死罪!请容小人回禀——小人乃是途径此处的胡商,今日与娘子大吵一架,深感后悔,转遍整座宁城,寻了娘子大半夜,这才寻到娘子……家里年夜饭都冷了,还请贵人体谅,放我们夫妻回家去吧。” 夏侯祯狐疑地看着芊芊,“风萱姑娘,他当真是你夫君?” 芊芊无奈点头,也猜到了舅舅的计划,巫羡云扮演她的夫君,与她先行一步离开,舅舅随后脱身,谁能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过这宁州总督,倒确实是个为民请命的父母官。 夏侯祯背着手,一脸正色,严肃道: “莫怕,风萱姑娘。若是有何冤屈,但说无妨。” “夏侯虽不才,却也是一方长官,定会为你做主。” 芊芊欠身作礼: “多谢世叔好意,只是他确实……是奴家浑家。今日也是奴家一时赌气,才想出这么个昏招,扮成乐伎,想叫浑家急上一急。不想竟与爹爹团聚,也是意外之喜。” 她温柔看着巫羡云,“他既然诚心悔过,奴家岂有不谅解之理。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有情饮水饱,奴家相信他定会改邪归正的。” 夏侯祯皱眉,有心想再说两句,见二人郎才女貌如胶似漆,也无可奈何,只得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去。罢了罢了,清官难断家务事。 祝拂雪道:“你管不了这事,风某却不得不管,” 杯中酒被他一饮而尽,他忽然一拍桌子,俊眉倒竖,“老子就这一个宝贝闺女,岂能被你这小王八羔子欺负了去。” 佩剑被他一震,弹至手中,祝拂雪反手握住,剑出如龙,就朝巫羡云砍去。 “看老子今天不劈了你,给萱儿讨回一个公道!” “爹,爹,小婿知错,小婿知错了。” 巫羡云三步并作两步,逃出屋外,口中连连讨饶。 芊芊紧随而上,裙裾拂过门槛,便没了踪影。 夏侯祯无奈摇头:“看来只能跟拂雪兄,改日再聚了。” “陛下。” 静默之中,夏侯祯转过身,膝盖触地,朝着那始终阖眸不语的郎君跪拜,低声道: “今日多有招待不周之处。” “还请陛下恕罪。” 他这一跪下,夏侯虔与众婢女也不得不跪了下来。一时间,屋子里静得只能听见众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皇帝始终不发一语。 夏侯祯抬眼,见陛下脸容淡漠,手中却无意识地摩挲着一物,很是眼熟,他定睛一看,竟是那枚打落暗器的蝴蝶银钗! 夏侯祯眼皮一跳,忽然想起不久前看到的那一幕——男人和女子,一刚一柔,一冷漠一孱弱,前后脚走进房中,莫名的般配,却形同陌路。 他忍不住道:“下官斗胆一问,莫非今日出手相助的,就是那……” 他越发心惊,总感觉陛下与那琵琶女定有何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可对方,分明已为人妇? “若是陛下……下官为您请她回来。” 皇帝缓缓打开眼睛,眸色清浅,道: “不必。” - 芊芊也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就成了。 这般顺利就从他的手中逃脱,还是他有意的放纵,难免让人心里觉得很不踏实。 一路上,频频回头,她总怀疑身后有那跟踪之人,还跟巫羡云好生扮演了一番恩爱夫妻,四周也未生出半分异样。 于是三人商议一番,决定先找一家客栈歇脚,第二天再去与使团会合。 谁知半夜—— 芊芊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却发现整个身子都动不了了。筋骨酥麻,头脑昏沉,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一柄折扇,锋利冰冷的棱角,沿着她颈侧线条,一路往下滑,在她的衣襟处缓缓勾挑。 对方身上带着浓重的脂粉味和酒气,举止轻浮,动作亵玩。 他是……夏侯虔。 “真是好一个美人儿,” 夏侯虔眸色发暗,喉咙吞咽,赞叹不已。 美人散发于枕,敛容浅眠,恰如匣中暖玉,尤其是当她嘤咛一声从梦中醒来,睁开这一双秋水翦了的眸。兰汤滟滟,春意弥漫,轻轻一望,叫人如坠夜雾。 夏侯虔急不可耐地问道:“你今日离开那么久,是背着你夫君,伺候了那贵人一场吗?贵人没收用你,想来是不得圣心啊?” 他兴.奋得声音都粗噶了,“哭成那样,莫不是快活极了,酒楼里连张好些的软榻都没有,委屈了你这小淫.妇吧?” 夏侯虔喜爱雏.儿,从来是非雏.儿不纳,非处.子不玩,但若这是被至高无上的那位亵玩过的,还是他人之妻…… 他顿时感到身子紧绷发烫,一股别样的刺.激传遍全身。 “怎么伺候贵人的,来,跟本公子好好说说?” 他身子凑近,一股令人作呕的酒臭扑面而来,“不愿说,那便原模原样地,好好伺候伺候本公子?” 夏侯虔手中用力,折扇里藏着的刀片,划破了她的衣衫。 绸缎左右分开,一片滑腻的雪白泛出淡淡的银光,夏侯虔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欺身而来。 芊芊口中一片腥甜。 却听“砰!” 男子的身子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撞到墙壁,迅速滑落下来,肉.体与地板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腥热的液体飞溅,如火星子般落于肌肤,烫得芊芊呼吸一窒,身子一颤。 惨痛凄厉的叫声刺破耳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地上,夏侯虔右手手指,齐根而断,只剩下光秃秃的掌,血肉模糊地捂着脸,他的眼睛被人一剑划过,两个黑乎乎的窟窿不断往下流着血痕,剧痛剜心。 “我的眼睛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他撕心裂肺地吼叫: “谁!是谁!来人,给本公子杀了他!杀了他!!!” “聒噪。” 突然,一只皂边螭龙纹的靴子,死死踩在夏侯祯脸上,他的脸登时乌青一片,痉挛扭曲。 男人厌烦的语气如一根钢针扎进夏侯虔的耳朵,又从后脑中穿出,温醇如明月映水,却叫他肝胆欲裂: “夏侯家世代清廉,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是……是陛下! 夏侯虔手指动了动,连挣扎的动作都没了。 须臾,夏侯虔听到男人淡漠的声音:“贵妃,若朕不来,今夜,你打算如何收场。” 贵妃?!贵妃…… 夏侯虔这下不止双目,鼻子,嘴巴都不断涌出血液,呛咳到他的肺里,几乎窒息,却只能死死忍住,忍得青筋暴起,嘴角两边鲜血狂涌,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那一刻他的脑子里闪过许多字眼,一个比一个,令他惊惧绝望…… 贵妃,宸贵妃。天子发妻……宠冠后宫……天家唯一后嗣的生母…… 他感到踩在脸上的力度在逐渐加重,对方似是隐忍了极深的怒火,眼下一股脑的全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夏侯祯甚至错觉自己的颅骨快要被男人生生踩爆。他痛得涕泗横流,狰狞地张开嘴,贪婪而吃力,呼吸着四周微薄的空气。 芊芊支着手肘,勉强从榻上撑起身子,脸侧滑落的不知是汗还是什么,体内迷.药的药性还没有散去,微微气喘,视线里一片水光跌宕。 她一眼就看到他脚底那个几乎成了血人的夏侯虔,根本不敢多看。 视线颤抖着缓慢往上,掠过男人的腰身清瘦的下颌,对上他的目光。知道此刻的谢不归,完全酒醒了。 仿佛是壁画上的那个郎君走了出来,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正无表情,黑眼珠从眼角斜过来,居高临下,睥睨着她。 第48章 048 048 男人脚底如同踩着一个肮脏的皮球那般, 踩着夏侯虔的脑袋,他的一条手臂搭在抬起的大腿上,就着这个姿势缓缓前倾。 他的嘴角微微下垂, 苍白的脸上嵌着两丸乌黑的眼瞳, 眼睛里没有一丝生气,只有无法触及的空洞和黑暗。 今夜月光亮得渗人, 如同银色的瀑布覆盖了房间里的一切。 地板上的血渍倒映出男子的脸庞。 那张白玉似的脸在血渍的映照下,显得扭曲而模糊。 身影在地上投射出颀长的阴影,与血渍交织在一起, 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鬼物。 伴随着衣物摩擦的声响,踩过水渍发出的啪嗒啪嗒声。 他走过来了。 男人的倒影随着光线的变化而微微摇曳,既美丽又恐怖。 一步。 两步。 芊芊眼睛睁得大大的, 瞳孔中映照着谢不归的身影, 恐惧如同无形的锁链, 将她牢牢钉在原地。她的双手紧紧抓着床单,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心脏狂跳不止, 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紧缩的疼痛。 不对。 肯定有哪里不对。 出事了, 绝对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舅舅呢?兄君呢?! 她试图挣扎着从床榻上爬下来,但恐惧和慌乱让她失去了平衡。 最终,一次剧烈的挣扎, 她失去了支撑, 整个人从床榻上摔下,长发散乱,衣裙曳地。 他的脚步同时顿住。 芊芊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板上, 疼痛让她暂时摆脱了迷.药的控制,但无孔不入的血腥味和那人身上的压迫感让她打了个哆嗦。 她的身体蜷缩成一团, 双手环抱着自己,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带来一丝安全感。 “好可怜啊。卿卿。” 芊芊脆弱不堪的模样映入一双黑色的眼中。他薄唇轻启,叹息。 脊椎上如有湿漉漉的毒蛇爬过,她头皮一阵发麻,只觉谢不归的状态很不对。 比那次在雪地上被她亲眼看见他捅了和尚一剑后,还要不对。 她的后背紧紧贴着床脚,抬头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惧,泪水不受控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仰着纤细的脖颈,战栗着望着他。 谢不归垂眸,他目光落在她脸上。 女子就连发丝都在微微颤抖,眼睛下方的卧蚕如同两枚睡倒的月亮。唇口丹洁,如频婆果。 谢不归低眸看了看脚边淌过的血线,“这里好脏啊,卿卿,朕带你离开,嗯?” 芊芊还未答话,视线突然被男人的脸强势挤进,他仿佛一个故意弯着腰将脸伸到狸奴面前,以此得趣的恶劣主人,鼻尖几乎与她微翘的琼鼻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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