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真切,女子头发没有作妇人簪,没有嫁人。 -- 中元节正月十五,何玉砌的念想最终并没有实现,他得陪文渊侯夫妇入宫参加宴席。上次元旦时就该去了,结果正逢皇太后有恙,渭帝陪侍左右,宴席简略办了下。 不过就算他没有去,也会被文渊侯拘在家中念书,新聘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夫子,说什么也要让侯府的小少爷考过秀才。 在沈弈将出门时,发生了些许插曲,有路过婢女不小心把水泼到他的身上,为此追月给他换了件新衣衫。 西市的店铺每天很早就开张营业,每日交五更,诸门桥市井已开。 两市的格局区别不大,不过西市比东市小的点。但是这里的物品种类却要比东市丰富的多,这就要感谢那些泾商了。 泾人是对从泾朝那边来的人的统称,经商的泾人便被称作""泾商"。 天险长江并没有阻止商者趋利欲望,他们辗转四周,开辟了一条远离战场的路线。带着从泾朝各部的货物来到京城。 他们卖的价格却并不很高,并且他们不仅卖东西,还开酒肆,葡萄酒、龙膏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在西市你可以真实地体验到这种豪迈悲壮之感。 泾朝的美人也有别于渭朝,风情火辣。想象一下,挑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约上三五好友来到西市,东逛逛、西转转,逛的累了,就去一家酒坊,品尝着异域的美酒,欣赏着充满异域风情的泾舞。 中元节的西市有些许不同,十字街头挂著一个大灯,俗称为「呆灯」上面画著《四书》,《千家诗》中的故事,有的写著灯谜,大家围著灯笼站著猜著这些灯谜。 还有杂耍者进行舞狮变形的活动,有鼓吹弹唱表演,烟火施放,挤杂在一起。小街曲巷一有空地,就跳大头和尚舞,锣鼓声声交错,处处有人团团簇簇地观看著。 沈弈去的晚间,这种热闹还存。 短半个时辰,他随着沈鹤归买了心心念念的众多吃食,左手拎着冰糖葫芦,右手是八仙果。流星追月手中拿着的也不少,皆是她爱吃的。 八仙果是将葡萄柚剖开,将陈皮、半夏、茯苓、甘草、二陈汤、冰片等药材塞入果肉处。这些经过处理的葡萄柚阴干后,再切丁即成八仙果。初时感觉有种中药味道,但习惯以后,通常会喜爱它,因为促进健康。 大街小巷已经快逛到一半,沈鹤归突发奇想地想吃蜜饯,打听了一下,知晓西市最好吃的蜜饯是在一处较偏僻的家坊中。 按着行人指路的方向,沈弈果真寻到了店铺,店家不知何故,关了门。无奈之下,他只能回去换一家买了。 归时,他路过另外一处小巷,几乎没有人,与热闹的外边有显格格不入。 在他即将走过,静悄悄地街道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两位妇人。一位衣着精细,像侯府夫人身旁伺候的老嬷嬷。另一位衣着普通,如早食店前卖茶点的妇人。 不对,三个人。 那衣着精细的妇人抱着尚在襁褓的孩子,不哭不闹。 不是她们开口说话,连沈弈也差点没有察觉有人出现了。 他本来该走,可停住了脚步。 “几时出城?” “一刻钟后。” “这么急?” “主子等着要。” 简短的对话过后,衣着精细的妇人把孩子递到了面容普通的妇人手中,不留痕迹的消失在小巷中。面容普通的妇人也抱着孩子走到了大街上。 标准的做坏事,反派作风。 靠在墙角的沈弈,缓缓地直起身子,内心激烈作斗争。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两个妇人不对劲,可理智说不该管,谁知道自己会被牵扯到什么漩涡中。 面容普通的妇人背影即将消散之际,沈弈咬了咬牙追了上去,多年学得君子之道让他还是无法选择视而不见。 他按住妇人的肩膀,感觉到对方身体传来的僵硬,并第一时间把襁褓中的孩子遮住面容,沈弈就愈发肯定了她内心有鬼。 身边的行人多了起来,直接跳出来说她的孩子不是她的,没几个人会信,说不定引火烧身。 “大娘,您知道富贵街怎么走吗?”他故作无害地问路。 妇人语气平淡:“出了西市往西行就是了。” 她欲要挣脱着束缚自己的手。 沈弈没打算放过她:“我瞧着您怀中的孩子面善,是大娘的吗?” 语还在说,他另一只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襁褓中的孩子夺去。 很意外,妇人瞧着年岁大,身体如泥鳅一般滑溜,钻出了沈弈禁锢中,没有跟他纠缠,脚步急速地跑走了。 因为她的年纪,沈弈不自知地大意了,没来得及懊悔,他同样跟了上去。 妇人在前面,他在后面紧跟不舍。 那妇人果真有几分本事在身上,并且看起来极为了解周边地形,人眼看着越跑越远。 沈弈没法子了,指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来人啊,有人偷孩子!快,拦住她,不能让她跑了!” 听到有人偷孩子,所有人皆神经紧绷,有孩子的第一时间顾好自家,没有孩子的把目光投过去,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渭律规定:诱拐、贩卖人口的罪犯,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 若人贩伤人,绞。从贩,斩。 分离骨肉之仇,罪大恶极。 当即就有数位侠义之士追了上去,不让那妇人跑走。 见有人肯出手相助,沈弈悬着的心得了丝缓解,回过神来,自己竟已经跑到西市街头。 跟着妇人拐弯时,迎面他撞上了另一条街出来的人,瞧着衣衫是男子,沈弈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因为身体的触感骗不了人,软极了,还有淡淡的奇香。 沈弈不涉香道,故分辨不出来。 可跟他相撞的根本不是男子。 分离的刹那,沈弈看清了。 是她。
第92章 “对不起....” 良好的教养让沈弈道歉的话脱口而出,与此同时他也认出被他撞到的人是那日元旦灯会,小摊上遇见的女子。 跟灯会那日不同,面前的人儿扮着男装,一件鹅黄色镶金边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 可沈弈一眼便认出了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眸,分明是女子,凭此她身上扮的男装犹显漏洞百出,找出了许多痕迹。 这次她没有再戴假面,令沈弈看得仔细脸上的相貌。因着与自己相撞的缘故,一路上沾在自己身上的那些节日鞭炮屑等同样沾上了她的衣衫。 但女子的眼依旧明亮澄澈,眼角却微微上扬,而显得妩媚。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女子蹙着秀眉,盯着沈弈,没有开口说话。 “你...” 再一次被深深惊艳到的沈弈抑制住扑通直跳的心脏,张了张嘴。 说什么好呢? “快去看啊,官役来人了,拍花子要被抓住了!” 远远得传来一阵极为痛快亢奋的声音,掐断了两人的氛围。 沈弈想起来自己刚刚要干的正事,他语速极快对女子言道:“我很抱歉撞到了你,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有哪里受了伤,我一定会负责的,我住在武定街的文渊侯府。” 他温润坚定的目光,刺入心灵,让人信服他说的话是真的。 言罢,朝着那妇人追了过去。 一头雾水的东方姝:“...” 这家伙跑得挺快的。 纵然从小娇养的长大,但东方姝还没有觉得自己到被人碰一下就要掉块肉的地步,这般郑重其事,她差点以为自己身上还出了什么事呢。 真有趣,明明他长了张极符合自己胃口的脸,偏说的话傻头傻脑。 东方姝没有认出沈弈是那日灯会遇见的人,她一贯对这些俗事不感兴趣,泛泛而过。 可刚刚.. 从她的角度看,青年面庞朗若清月,长眉微挑,神情冷漠,鸦睫下一双秋水湛湛的桃花眼虛虚投在自己身上。 闹市之中,冷月之下,整个人似蟾宫秋镜一般,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纤尘不染,映得眸中寒色皎皎。 如此绝色让万花丛中过,生长在全天下美人最多地方的东方姝也难免愣神。 心中忍不住和父皇后宫中最受宠的裴贵妃作了比较,终究是他胜几分。 “公子。” 有陌生的声音靠近,令东方姝恍惚了几秒。 维夏是内务府新换到她身边的一个小婢女,今晚她也陪自己扮男装到了西市。 “什么事?”东方姝不悦地问。 “刚刚那位公子好像掉了什么东西,在您的身前。” 她走近正欲捡起,却先被东方姝挡了。 东方姝不喜别人觊觎属于她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她同样不喜别人碰那个青年,哪怕是他留下的东西。 维夏识趣的退后。 目光下移,确实有件东西落在她的衣角下,捡起发现是枚玉佩。 握在手中,这抉玉佩只有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温润,上有双龙盘旋争大日之雕刻。 而那枚太阳突出少许,上点红漆,轻轻的抚摸上去,会发现那太阳竟然不是红漆点上颜色,而是古玉本身那一处便是红色。上面还刻着一字“赵”。 赵?那青年姓赵? 东方姝又忆起他,青年的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气质这两个字不是皮囊可以体现的,他不会是寻常人家,可京城中有名的赵姓皆不可言。如果他真的是其中一家,父皇不会让他这般自由的在西市没有跟随左右的侍卫。 会试在即,难不成是进京赶考的学子?东方姝细细旁敲。 对了,他离开前说什么来着?他住在武定街的文渊侯府。 文渊侯?何半沧。 那老匹夫不是姓何吗?青年与他有关系,还是赵姓,事情越来越不简单了。 更有趣了。 -- “看着面慈,没想到是这种人,亏我还吃了她家这么多会蜜饯,谁知道有没有添点东西在里面。” “做了多年的街坊,你竟干出这种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妇人的身份已经被人认了出来,正是沈弈去时关门的家坊。 沈弈赶到时,那妇人已经被团团围住,三四名官役压制着她,令其动弹不得。那襁褓中的孩子已经被另一位官役抱在怀中,仍旧是没有一点声响传出。 “怎么样了孩子,有没有受伤?”有官役腾出功夫来问。 “没有受伤...”抱着孩子的官役语气不是很好,“但像被人喂了迷药,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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