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火把将榜照得通明,嘴快的高声念起了榜上的名字,挤不进去的隔着人墙侧耳细听。不一会,狂笑的欢呼、悲伤的哭泣、失望的嗟叹、切齿的咒骂,一片嘈杂。 这是最让人心跳的时刻,也是最叫人心痛的时刻。也许有的人早已得到消息。 长安虚过四年花。* 对于一个忙碌在仕途的举子而言,是无心关注自然界的春去秋来花开花落的,也许看到那百花争艳,更会使举子那颗敏感的心加速心跳。花有再开时,而自己的仕途之路何时才能打开? 每个参加考试的考生都心惊胆战,什么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紧张万分。在等待成绩的时候,时而觉得自己高中,时而觉得考不中,“此际坐立不安,好似被拘禁的猿猴。 等发现榜上没有自己名字之时,“神色骤变,好似吮了毒物的苍蝇”,寥寥数语道尽了考生的辛酸和忐忑心态,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人马混杂,摩肩擦肘,墙边举子抬头看榜,看完榜往外走的,有那苦苦寻觅自己名字不得的举子只得一声幽叹,前途渺茫,三年之后又是三年,青春岁月不由蹉跎。形容落寞,有人相扶。 从四更天开始,便有士子独自或带着家仆开始在贡院外张望等候贴榜,有那中了式的“平地一声雷”,男子得知放榜时自己已经金榜题名时内心极度的狂喜之情,突如其来的喜讯,让他多年的艰辛有所收获,恍惚之间产生飘飘欲仙的感觉。 家仆的一声欢呼引来周遭人的热情问候和恭喜,毕竟今后就属于同年贡士了。再者,殿试一般不会黩落贡士,也可以说同年贡士即为同年进士,那这层关系可就更不一般了。 出身北方世家梁洵正和其族兄梁洵勤一同赴京会试。 两人虽是同一族的,但梁洵正是旁支,到了他这一辈,家境已然贫寒。他们这一辈家中人虽多,但小辈资质平庸,青黄不接,若不是他刻苦读书考中了,成了族中唯二的适龄举人,梁洵正必然不能和嫡支的族兄一同赴京。 但家规森严,即便他考中举人,所得到的银两也不能贴补家用,名下的地产挂着族中的地,生活与没中举前没有丝毫改变。 来到京城,梁洵正只能独自一人在低档小店饿一顿饱一顿度日。族兄梁洵勤在京城有富贵宗亲,住在深宝大院里,无忧无虑。 揭晓的头天晚上,风雪交加,不断有消息传来,梁洵勤中榜,梁洵正杳无消息。 梁洵正自叹命苦,但也暗中庆幸。他害怕,害怕自己中榜后,做了官,继续成为家族的傀儡,为梁洵勤做垫脚石。 他喝到半夜,独自回到住处。愁绪如云,难以入睡。没有多久,禁官钟鼓鸣响,有人跑来,报信,他金榜题名,而族兄梁洵勤落榜,两人的结果与小道消息正好相反。 放榜的这一天,流星照例被派遣出来,看榜,他仗着人高马大,挤进了第一排。流星认字,从第十六名开始向上看。 不是他不相信主子考不来更高,流星非常相信四郎能够名列前茅,是在文渊侯做工的几个月,他也和府中的仆人混熟了。仆人居于京城角,见识比他深,闲聊中也同他说了会试的含金量,很多个在地方考中的解元的,来到京城得个一百多名开外的名次,见怪不怪。 听他们这么一说,流星心中难免直打鼓,再加上府中管家在他离开前叫他从五十名往上看。 心思百转千回中,流星的目光从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划过,越往上身子越凉,等看到前三名时,心紧紧揪着,万一呢,万一呢,他鼓舞着自己,要相信主子。 流星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越跳越快,他不敢往下想了。 “张怀耕...” “梁洵正...”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他吓坏了。 “噫!” 流星还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连揉了几次眼,发现自己没有看错,这才放了心,连忙挤出人群,拼了命的狂奔回文渊侯府。 奔跑,奔跑,奔跑! 他欢欣鼓舞,心花怒放,流星的欣喜若狂已经不能用自己脑袋中那些浅薄的语言来表述,似乎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跳动着扬眉吐气的欢畅。 然而在此之前,外头早已有收买了院内书办的报子提前得知榜上有名的举子,先一步吹吹唱唱找中了的举子所处地讨喜钱去了。
第101章 古代公爵府的大门只能在尊贵的客人到来的时候打开,或是在重大节日,婚丧嫁娶时才打开。如果大门让地位低的人随意出入,那就是有辱门楣了,因此他们家的大门平时是不打开的。 今日,文渊侯府的大门时隔多日,再一次大大敞开。 府内鱼贯而出的仆役和侍女手中皆备好了喜庆的装扮东西,不过还没有挂上,他们静候一旁,等着主子家的喜讯传来。 瞧着他们严阵以待的模样,沈弈对着文渊侯劝道:“侯爷,不必如此铺张浪费,学生受不起。” 文渊侯没有理会,他低声吩咐着仆役,让他们把门口的两只石狮子像擦亮点,然后言道:“受得起,本侯受过林老的教导,但仍称不上他的学生。你是他老人家正儿八经的学生,谈辈分就算不上了,按年纪来讲,本侯比你年长多岁,若你愿意,你可称呼本侯一声伯伯,本侯以子侄待你。” 听见他的话,有一瞬间沈弈的心情是受宠若惊的。 自己不再是生活在人人平等的前世,穿越的沈弈生长与渭朝,见识了许多尊卑,不同阶级之间的极大差距,如今他逐渐融入到其中,甚至现在他也是这生存准则其中的利益获得者。 人的适应力真的很强,时代的烙印正一步步深化。 而此时的沈弈充其量算是最低层的支配者,即便是有潜力,但发挥作用时也是许多年过后,期间一切未知。 但来自上层贵人依旧朝他伸出了手,甚至没有等待会试结果的出现,他接还是不接? 可以说压根没有思考,即刻沈弈跪了下来,郑重其事道:“伯伯今日之情,沈弈铭记于心,时刻也不敢忘!” 沈弈的选择是接! 他会抓住一切机会,不断不断的向前爬,直到顶峰。 文渊侯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扶他起身:“侄儿先去坐着,这里有本侯,等通报的人来了,定会叫你风风光光出现在他们跟前。” 他似乎丝毫没有怀疑过沈弈不中榜的可能。 士为知己者死,沈弈没有对文渊侯到那地步,但感激之情还是有的。 但话是这么说,可那报喜之人迟迟没有到来,连敲锣打鼓之声也没有传到侯府内,一片静悄悄的,仿佛发金榜之日不在今日似的。 眼瞅着时间过了午,坐了许久,屁股耐不住的何玉砌嘀咕:“会不会没中啊?” 他话虽说的小,但也不看看他的嗓门,遗传的是武将家,再小能小大哪里去?当即就让在场的所有人听了去。 从儿时起就黏着沈弈的沈鹤归哪听得来他这般说自己最敬爱的兄长,一双平日里漂亮的眼睛难得露出了凶样。 “说什么呢,我大兄最是厉害,怎么会没中!” 连一向宠着何玉砌的侯夫人,也不听他的丧气话,不喜道:“你这孩子,夫子让你学的规矩,你学到狗肚子里了?” 喜欢的女孩子向着沈弈,何玉砌能理解,毕竟是亲妹妹。怎么自己的亲娘也想着他?! 他哪里想到在府中自己没上心时,沈弈刷的好感度是能在心中挂着名的。 两个女人的怒气,何玉砌明显抵抗不住,当即认怂,要给沈弈去赔罪。可转头一看,人不见了! 沈弈离开了堂中,他需要一个人静静。 回到了住所,这里比刚来时,多了人烟气。书桌上摆放着自己清晨起床写的书法字,一笔一化,极佳。但没有到清正仙长说的已臻化境地步。 这需要机遇,他还差一点点,或者可以说亿点点。 沈弈背着手,凝视着自己手下的字。耳边回荡着何玉砌刚才说的:没中。 直到寂静的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嘈杂。 他搁下了手中的笔,闭上眼。再睁开时气势已然不同。 志不立,则如无舵之舟,无勒之马,漂荡奔逸,终亦何所底乎。 沈弈打开门,第一眼见到早早被派出门看榜的流星,对方的眼中泛中前所未有的亮光,看见自己的下一瞬,他的嘴巴开张,喊着: “四郎,你中了!” 作好了所有的不好准备,在这一刻当即消散,无法言说的喜悦之情如狂风席卷全身,沈弈仿佛听见了远处传来喜报熟悉的敲敲响响打鼓声。 “呼。”沈弈到底是中过多次的人,很快稳住心神,语气略显急切问之:“中的第几名?” 他没有报太大期待,渭朝地广物博,人才济济,自己是谦逊的。 流星沙哑极了回答:“四郎,是第一。” “第一...”沈弈骤然失声,脚一软,差点着了地,亏得流星眼尖,及时扶住了。 他踉跄起身,重复了数遍,问清楚流星是不是看错了,直到对方耐心地也回答了数遍,沈弈接受了自己成了会元的事实。 “我回来时报马在我身后,算了算时辰,该到了。四郎要不要出门迎去?” 流星说着。 “去。”沈弈正了正衣冠,大步向前。 -- 来到侯府大门时,才知道事情远比他们想象中的热闹,来得不止是报喜的人,身后还跟着数百个百姓,其中不少穿着儒服的读书人。 他站在石阶上,挺拔端正,一身清正冷峻、威严凛然的气度,将满庭艳花都压了下去,极为不凡的相貌竟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你来啦?”同样晓得了消息的文渊侯一脸喜色,他没有想到面前的年轻人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嗯。”沈弈淡然一笑。 来时的路上,沈弈已经平静了不少,心虽还在跳跃着,但面上不显,只余些许红润。 因此当所有人抬头看间他时,仿佛看见了神坻。 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间无。* 即使沈弈还没有殿试,但六元中已得五元,脑子还没有坏的人,清楚只要他参加殿试,答得就算中等,只有渭帝脑子没有坏,这状元,沈弈是得定了。 纵观渭朝及其往前千年历史岁月,可还没有出一位连中六元的旷世奇才,这必将会名垂青史万万代,而他们生而有辛,能够在本朝见证这传奇一幕的诞生想到此,有无数花甲之年的老儒生,潸然泪下。 “苍天有眼,竟让吾有生之年得见神颜,何其有辛!” 会试出的题目早已人尽皆知,沈弈的文章也被张贴于礼部官衙前,在礼部任职的一位极富盛名大儒对他答的四书义武王那篇评价极高: “此明文始基,一代作者正变源流之法,靡不包孕。其文炳蔚,确有开国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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