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家人了,客气什么。”庄主夫人见了女婿比见了银子都要高兴,不拘小节地凑近提醒,“二少哪,我们这个女儿,古灵精怪,不通世情,以后请你多担待,担待。” 贺辛止会心一笑:“岳母大人哪里话,小妧为人率真,聪明可爱,小婿一定会好好爱护她的。” 庄主夫人是有多护犊子,才能说出“古灵精怪,不通世情”八个字?他知道的,远比她说的多,例如谎话连篇,举止粗鲁,顽劣不堪…… “瞧瞧,识货!”庄主夫人可神气了,回头对丈夫炫耀,“我就说嘛,不可能有人比他更适合小妧。” 庄主向来惧内,像个摆设一样微微笑着,没说什么。 庄内的丫鬟玉桃见接亲的花轿已经停在门外了,心虚得迎上前来,主动说:“夫人,小姐在梳妆,还没好!” 瞧这丫头冒冒失失,呼吸凌乱,紧揪手帕,显然在撒谎。 贺辛止唇角一扬,没戳穿什么。 “是我来早了,别催她,让她慢慢来。”他似乎没有一丝着急,从怀中掏出几道“灵符”,作揖道,“家母叮嘱,要小婿亲自在庄上的大小出口挂上这些‘顺利符’,这婚仪才算圆满,不知可否让人带个路?” 顺利符? 谁也没听说过成亲有此等规矩,料想是“贺家传统”,便依了贺辛止。 “我带你去吧。”庄主夫人怕有什么闪失,决意亲自带路。 一行人进了芦荻山庄,庄内山石嶙峋,莲池锦鲤,清静雅致,全然没有富商之奢。贺辛止跟着庄主夫人穿过正堂,正要到后院去,遇上了穿着正式的池恒。 大舅哥还是这般不苟言笑,冷眼待人。 “辛止见过兄长。”他微笑着向池恒作揖。 池恒强调过自己是池妧的“情夫”,但贺辛止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显然是知道他身份的,他也懒得解释。 “傻妞的事,我已查明,确实是个误会。我把小妧交给你,你好生待她。”池恒料想贺辛止多半也被季红英的“傻样”骗了,没怀疑到他身上。 偏生贺辛止不想对他隐瞒,没有顺着他的话接一句“我会好好对她”之类的,反而在他耳边调侃了一句,令他方寸大乱。 “哦?兄长是怎么查的呢?”是躺着查还是…… 池恒的瞳孔骤然紧缩。 这揶揄的口吻……莫非这位贺家二少,知道季红英的身份? 今天是妹妹的出阁之日,池恒不敢当众质问贺辛止,只好摆出一张更臭的脸,等他婚后再行盘问。 贺辛止也有意婚后试探池恒,为谁抱打不平,因此没有透露更多,径直往后院去了。 此时,芦荻山庄后院里,穿着一身男装,拎着一大个包袱的池妧,正在艰难地把自己“塞”出狗洞。 襄助她逃跑的,正是贺辛止见过的大黄狗——巴巴。 “巴巴,就差一点儿,你快用力,把我屁股顶出去。”池妧知道光靠狗没有用,扒着狗洞外的草根使了大劲。 突然,卡在狗洞里的屁股一松! 出来了! 池妧大喜,正要爬起身抖落杂草。她还没来得及呼吸自由的空气,顶上就有两个影子遮天蔽日。 这么灿烂的阳光,什么东西挡住了? 池妧抬头一看,笑容瞬间僵住了。 这位穿着婚服的俊哥哥,怎么这么像她夫君呢……旁边还站着个娘…… 池妧立刻闭眼,想象自己在做梦:还是不行,这回死定了! “夫人不在房里梳妆,是要去哪儿?”贺辛止温柔地蹲下来,饶有意味地低头问。 “贺辛止,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池妧秉持着“恶人必须先告状”的态度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草叶。 “夫人一天不与我完婚,贺某一天寝食难安,只能在这里堵夫人了。” “你娘给的汤喝多了吧。” “你姑且当是。” 庄主夫人是个聪明人,此刻恍然大悟:原来放“顺利符”是假,堵截池妧是真。 她是越发喜欢这位“懂池妧”的贤婿了。 “误会!一场误会!”庄主夫人不能由着他俩在后院拌嘴,即刻向贺辛止赔不是,“二少,小女顽皮,跟你闹着玩呢,我这就带她回去梳妆。”说着,庄主夫人把女儿逮了回去,重新开始梳妆。 “慢慢来,不着急。”贺辛止满目温情,浅笑着对母女俩说。 是啊,强扭的瓜不甜,那就抱回家里,放甜了再吃。 他将手中的“顺利符”握了一阵,随后放置在狗洞前。 大黄狗似乎认得此人是揭穿过自己的“天敌”,不敢叼走他的符。 “你就是巴巴吧?要不要一起到贺家来?”贺辛止伸手想摸摸它的头,吓得它竖起尾巴跑了。 池妧“出洞未捷身先死”,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人都堵到狗洞前了,她还能怎么办? 哎,为了芦荻山庄的声誉,嫁吧。 以后想办法和离就是。 第17章 小姐出嫁 没想到,她还有乖乖拜堂的一…… 池家小姐辞亲出阁,芦荻山庄上下是无人不欢,无人不喜——除了她自己。 花轿载着池妧走大道前往贺家,一路敲锣打鼓,唢呐震天,好不喜庆。 “吵死了,让他们消停会儿!”池妧在花轿里嚷嚷,也许是太无聊,也许是很不满,或两者兼而有之。 “小姐,嫁人都这样,忍忍吧。”陪嫁的玉桃伴着花轿,耐心地安抚着她。 贺辛止回头望了望玉桃,大概猜到他的夫人有多不耐烦,特地叫停了队伍,勒马回头,从怀里掏出一把糖放进花轿里。 “夫人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吃上几颗解解闷。” “你当我小孩子?” “当然不会,小孩子可不能和我洞房。” “你——无耻至极!”池妧没想到这人言语这么粗鄙下流,盖头下的一张粉脸“唰”一下红透了,滚烫得如烧开的酒。 见她不吱声,贺辛止又轻佻地扬了唇角,重新带领队伍出发。 池妧才不跟他客气,解了糖纸就把糖塞进嘴里。 是桂花糖! 他怎么知道她爱吃桂花糖? 那一刹,心如花落无声,水滴无漪,淌出浅浅一念:这人好像……也不坏。 轿帘半卷,她挑起红盖头偷瞄。 那人鲜衣怒马,红装如玉,在她眸中驱驰…… 不是!她究竟在瞎想什么? 池妧被自己的“一念”惊到了,一颗心怦然不止。 她该不会……喜欢上贺辛止了吧? 她“咬牙切齿”地嚼着糖,心里更烦闷了。 就算有一丁点喜欢他又如何,她才不会为了他关在贺家一辈子。 一路上,贺辛止是如此地“关照”她,连她上茅房也派贺家的侍女跟着。这一行别说逃掉一个人,就是半只苍蝇,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丫的是算准了她会跑! 池妧啊池妧,你说你当初为什么要偷人家的玉佩呢? 悔不当初。 * 三月十五,正是贺家二少大婚之日。 贺府宾客盈门,热闹非凡,府内流水百席,高朋满座。 来者都是非富则贵之人,更有县太爷亲临道贺,贺丰毅的面子不是一般的大。 然而贺辛止想要宴请的人,皆不在列,若非新娘是他所求之人,恐怕他会是这场婚宴中最可怜的一位。 幸而妻子是她,余生定能欢喜。 吉时已到,燃烛焚香,爆竹声起,高堂上座。 池妧在喜婆的搀扶下来到大堂,一身广绫赤金喜服,胸绣鸳鸯祥云图案,外披双孔雀绣云金璎珞霞帔,拖曳着长尾的百福云鹤流仙裙,裙摆绣金丝,缀米珠,一行一步,如仙圣,如霜洁,如尘纤。 红盖头下的池妧,还在默默地叨着她那“不仗义”的新婚相公:这小气鬼竟然没耍诈,还真要娶她! 贺辛止以为她成婚怯生,轻轻地握过她的指尖。池妧惊颤一下,心如鹿撞,马上把手收进长袖里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池妧自己也没想到,她“天生叛逆池大力”,竟然为了芦荻山庄的颜面,按照仪程漂亮地与贺辛止拜了堂。 不真实。 太不真实了。 回想起她当初带着巴巴行骗,从马车上下来一位儒雅清俊的“贵公子”,将她的谎言一一拆穿。那时候的她怎么会想到,有一天她得和他拜堂成亲! “礼成,送入洞房。” 池妧走神了一阵,大礼既成,名分已定,她正式成为了贺家的“二少夫人”。 喜婆欢天喜地要将她搀入新房,池妧总觉得对方像押解犯人似的,扭捏着不肯被“押下去”。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不想和他洞房! 口头上的清白可以不要,实际上的就别玷污了吧。 “夫人不肯乖乖回房的话,我不介意亲自抱你回去。”贺辛止见她不乖,偷偷在她耳边絮语。 呼吸落在她耳垂上,是一种酥麻的撩拨,一种轻浅的蛊惑。 她瞬间羞红了脸,落荒回房了。 池妧被带到了贺府的“雁回阁”,送进了新房。她一手扯下了盖头,抬头一看—— 巧了不是! 这地方她熟啊,这床也—— 忆起之前被他按在床上调戏,她是如何也冷静不下来。 雁回阁里的床铺被褥都换成了喜被,什么鸳鸯戏水,什么并蒂莲开,一切叫她不得不想歪。 该不会……今晚真要和他洞房吧。 池妧咬着唇,一张清纯的脸烫成了熟虾色。 此时,房门被推开,池妧吓得慌了神,还以为贺辛止来了。 “小姐,不对,现在应该叫您二少夫人了。二少对您是真的好,听说别的新娘都是挨饿成亲的,二少舍不得您饿着,偷偷做了小点让奴婢送过来。”玉桃进门,把墨竹餐盒摆在桌上,从里面端出了几碟糕点。 桂花糕,合意饼,小蚫螺酥……全是她爱吃的! 池妧刚好饿了,三两口就把小点吃完,毫无闺阁女子之仪,吃得比谁都“大气”。 俗话说“饱暖思和离”,这亲也成了,债也还了,他总不能因为“恨”拘着她一辈子吧。 池妧怕连累芦荻山庄,不敢翻墙逃跑,琢磨了一晚上要拿什么跟他谈判。 她原以为贺辛止会在外头招待客人至深夜,没想到月刚挂柳,他人就回房了。 “贺二哥,这么着急见嫂夫人啊!” “你懂个屁,春宵一刻值千金。” “兄弟们,适可而止,把时间留给咱们贺二哥,哈哈哈!” 池妧听见房外吵吵闹闹,准是一帮人来闹新房,赶紧挂上了红盖头。玉桃也够聪明,将餐盒塞到桌底下,拉上桌布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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