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不傻……”这丫头片子竟没看出来,他是主动离开贺家的。“从今天起,我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无父无母,无名无姓——” “那又怎样!”池妧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选择了追随,“就算你真的被贺家除名,我也不会离开你的。以后你在哪里,我池妧就在哪里。”没有他的贺家,她不想待下去,也不会待下去。 眼前的娇妻,泪眼婆娑,梨花带雨,如一城淅沥,烟雨芙蕖,在雾色中倔强摇曳,坚守笃定。 此生有她,于愿足矣。 “傻子……别人做梦都想当贺家的二少夫人,你倒好……” “对,我就是特别傻,才会看上你……” 两人默契对视,衷肠互诉,心意再无隐瞒。 下人们在贺丰毅的注视下,强迫“假二少”离开,池妧只好暂时将贺辛止搀出府外,另觅他计。 “我先送你到客栈休息,贺家的事,我自会查清。”池妧始终不相信贾无相那玩意儿会是真二少,决心要还贺辛止“清白”。 “好。”贺辛止得到池妧许诺,心满意足,去哪儿都不打紧。 两人刚走两步,竟见庄主夫人端着寿礼前来,三人一愣。 原来庄主夫人很早就来到贺家,要给池恒送婚书,见逢亲家生辰,自己两手空空,临时去备了“薄礼”,故而来迟。 “娘!”池妧大喜。 庄主夫人见贺辛止一副“孱弱无力”的样子,还需要池妧搀着,当即就问:“怎么回事?二少不舒服?” “唉……”池妧言简意赅地与娘描述着,“今日寿宴之上,有人设局给贺辛止下了软骨散,还冒认了他的身份,贺老爷信了谗言,认为他是‘假二少’,将他赶出来了。” “什么?岂有此理,敢欺负我芦荻山庄的女婿,走,娘去为你们做主!”庄主夫人是个爆竹的脾气,一点就“炸”了。 贺辛止怕岳母来搅局,反而坏了事,连忙阻止。“母亲且慢!有些事小妧不知情,我与您到客栈细说,再讨公道不迟。” “也好,娘,劳烦您先带他去‘同福客栈’歇会儿,我定要回去问清楚贾无相那厮,为何恩将仇报!”顺道收拾细软,准备跑路…… “没问题。”庄主夫人接过“弱不禁风”的女婿,肩膀可靠至极。 母女俩分工明确,说干就干。 池妧折返回贺家,下人没有拦。 她刚临大堂,便见贾无相正对贺老爷庄正跪地,恭敬再揖,迂腐的模样实在不像是奸狡之人。 此事疑点重重,令人费解。 贾无相的玉佩到底从何而来? 他又是如何知晓二少幼年之事? 婆子们为何不指认他是“假二少”? 太多疑点,尚未可知,不妨听听他怎么说。 “爹,怪孩儿无能,被那贾无相欺瞒囚禁,让他以孩儿的身份自居多时,远近皆知,还污了池家小姐的清白,辛止真是百死难赎。” 池妧躲在门后,听得直摇头:贾无相这人“狠”起来,连自己都骂,绝! “儿啊,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凌姨娘像往日对待贺辛止一般,贴心体谅,虽没有坏心,但亦算不得真情,“都怪那个姓贾的小子,贪图荣华富贵,仗着和你有几分相似,竟胆大包天,行冒认之事!之前我就隐隐觉得不对劲,没法和他亲近,果然咱俩母子连心,娘一看见你啊,就知道你才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儿子。” 池妧听了凌姨娘这话,心中如有芒刺,替贺辛止不值。有亲娘如此,还不如她自小失恃。 贺丰毅坐在堂中,始终一言不发,眉头紧锁。十里八乡皆知“假二少”是贺家的继承者,池家小姐更与“假二少”有了“夫妻之实”,绝非一句“认错人”可以了事。 正当贺老爷犯难之时,贾无相作揖道:“爹,娘,事已至此,不能让贺家丢了颜面。孩儿想到一个方法,能够顾全大局,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贺老爷迫不及待地追问。 “只是孩儿要改名换姓了。” “何意?详细说说。” “既然他自称‘贺辛止’,娶了池家小姐,那便留了他二少的身份,这样芦荻山庄与贺家仍是姻亲,不会怪罪;孩儿替了他的身份,更名‘贾无相’,认作爹的义子,对外可以说是二少无能,三少年幼,不得已由义子继承家业。如此一来,就算外头有非议,也不至于让贺家蒙羞。而且孩儿听说,那人尚未进入贺家族谱,算不得认祖归宗,那正好,贺家只需要择日把孩儿添进族谱里即可,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 “妙!这法子可行——”贺丰毅正想夸此计能“拯救”贺家的名声,被池妧一声打断了。 “不行!假二少都能进族谱,真二少为什么不能?”池妧大步走进正堂,只为贺辛止讨回公道,“贾无相,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家伙,不是我们夫妻俩助你渡过难关,你哪能活到今天!你不仅要抢走二少的身份,霸占他爹娘,还要将他族谱除名,你就不怕昧良心的事做多了天打雷劈吗?” “我,我……不是……”贾无相是个良善之人,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诘问和谴责,心虚得脸色都变了。 事到如今,骑虎难下,他还能怎么办? 幸亏方姨娘以为“对方辞色俱厉,二少招架不住”,好言相劝:“小妧,老爷答应留你夫妻二人身份,对外呢,你儿子还是贺家长孙,无论那人进不进族谱,贺家都不会亏待你的。” 方姨娘以为许她一生富贵,她便不会有异议,未想她根本没顾及自己,一心只为贺辛止考虑。 “不行!他叫贾无相,并非贺家子孙,凭什么代替贺辛止写进族谱?这事你们不肯彻查,我来查!”池妧甩下狠话,扬袂离去,坚定得无可动摇。 贾无相几乎要被池妧拆穿,忙不迭追出去,回头与贺老爷赔笑。“池家小姐一时接受不了,情有可原,我和她谈谈,谈谈……” 池妧根本不想和贾无相这种“阴险小人”多说一句话,走得极快。贾无相不敢朝她喊话,怕叫别人听去,又追赶不上她,只好追进了雁回阁。 池妧穿过廊道回房,立刻开始收拾行囊。 “少夫人这是要出远门?”一旁的玉桃不解。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贺家容不下我夫君,那我也没必要留在这个牢笼里。你也收拾一下,咱们离开贺府,再作打算。” 玉桃不知前厅之事,一脸困惑。 此时,贾无相顾不得礼数,推门而进,喘如橐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恩……恩人……” “你脸皮还挺厚,一边叫我恩人,一边害我夫君?”池妧讽刺。 “非……非也……您错怪,错怪无相了。”贾无相难得一口气说完了关键,“这,这全是二少的主意!” “你说什么?”池妧一颗心几乎跳出了胸口。 “真的,玉佩是他给的,小时候的事是他告诉我的,族谱除名也是他的主意,我怕您坏了他的事,就不瞒您了。”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池妧虽不相信有人会抛弃父母祖宗,但细想下来,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毕竟,幼年之事,只有他自己清楚不是?更何况他方才不争辩不解释,一心离府,也是“幕后之人”的证据。 “具体为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是听他说过‘心系江湖,还她自由’什么的,我也听不太懂。” 池妧胸前一堵,如有巨石压身,泪花一瞬间蒙了眼, 难不成,他是为了放她自由,才出此下策? 不对……若要放了她,和离即可,他不需要把自己搭进去…… 池妧满心愧疚,根本无法平静,于是箭镝一般飞奔出去,决意要向贺辛止求证。 第39章 咸鱼为聘 咸鱼藏刃。 池妧赶到同福客栈时,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掌柜告诉她,没有那二人入住的信息。 “姑娘,今天住店的大多是‘同辉镖局’的镖师, 还有几名年长的客人, 小的都认得, 没有您说的夫人和公子。” 池妧以为他们更换了客栈,又将贺府附近的客栈都搜寻了一遍, 竟没有他俩的音讯! 娘把贺辛止带去哪里了? 难道回芦荻山庄了? 池妧倒不担心娘会“谋害”贺辛止,仅仅是自己心急想当面问清楚罢了。眼见天色不早, 又寻不到人,她只好怏怏回府。 小保是贺辛止的心腹, 池妧原想探探他的口风, 没想到在府上找了一圈, 发现小保也“消失”了。 这真叫人灼烜心焦。 一个这样, 两个也这样,他们都瞒着她在做什么?云苏苏的事她还没捋清,接着池恒跑了, 娘跑了,贺辛止跑了, 这都是什么事?! 池妧坐卧不安之际,贺辛止早敲晕了岳母,让小保给送上莫唤山去。 而他自己嘛……另有要事。 方姨娘用这么点软骨散想对付他, 是不是太自信了? * 通往桦城的路上, 有两匹骏马疾驰而行, 踏沙涉水,扬起风声如灌。两位公子身穿白衣,姿如朗月, 清俊无匹,千秋各异。 一人芳华贵气,潇洒恣意。 一人端肃冷厉,高洁气宇,其背上还挂着一个熟睡的孩子。“以后有什么打算?” “兄长是担心我无家可归?”谁笑容可掬。 “小妧会担心。”谁稳了稳马缰,不愿太颠弄醒孩子,“芦荻山庄,随时欢迎。” 那人温润失笑,策马先行,不觉飞沙扬砾。 * 桦城云家,与贺府一样门庭森严,高大廊楹。礼制外的高墙,是云家祖上累积而来的福荫。 有白影轻松翻过高墙,在后院找到了云家旧人。 “你,你是谁?”江嫂大吃一惊,险些喊出了“捉贼”二字,又见此人未穿夜行黑衣,镇定自若,不似寻常盗贼,后退几步质问。 江嫂是个四五十岁的婶子,瘦弱本分,一身俭朴,原是季菱荇儿时玩伴,后来成了寡妇投奔云家,与季菱荇一道抚育季红英。 用季红英的话来说,江嫂就是她半个娘。 “你们家小姐有一事相求,这是她的信。”白衣人递来季红英手书一封,江嫂拆开一观,果然是小姐笔迹。 当年她一笔一画教季红英写字,小姐字迹如何,世上无人比她更清楚。 “季氏为谁所害,又是因谁而亡,想必您很清楚,这个忙帮与不帮,全凭您的心意。” 江嫂不是个胆大的人,看信后仍犹犹豫豫,瞻前顾后。那人没等她回复,“嗖”一下如风疾行,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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