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在臣子面前,可别说这种笑话,人家会以为你意有所指,以为你在存心敲打。”边说边唉呀了声,“我腰上酸得很,快给我捏两下。” 他尽心地侍奉,边捏边询问,问手法怎么样,力道得不得当。 苏月闭着眼睛“嗯”了声,一手覆在他的手上轻抚,“这阵子让你两头奔忙,辛苦你了。” 他说不辛苦,“我每日能见到你,就很高兴了。看着这肚子一日一日大起来,来回奔忙也甘之如饴。还有最要紧的,我得让你知道我没有胡来,夜夜陪在你身边,你不也放心么。” 这话倒是说进了苏月心坎里,她确实也有过担心,自己这么快就怀上了,肉还没吃上几口的大郎又要改吃素,由奢入俭难,不知他内心会不会骚动不安。 结果他不辞辛苦,这么一来就打消了她的疑虑,她心里一欢喜,勾着他的脖子拽向自己。 大郎如今长心眼了,没敢像以前一样压满怀,两臂小心地撑住,给肚子留出了足够的空间,一径念叨着,“不可孟浪,不可孟浪啊……” 不过那份心猿意马还是没能把持住,问苏月:“三个月满了没有?我觉得太医有些小题大做,头三个月不能同房,等他诊出脉相来的时候,不都已经两个月了吗。这两个月你我无所顾忌,该干的都没少干,也没见孩子怎么样。” 苏月存心逗他,“太医的意思,莫不是诊出后三个月吧!” 皇帝说绝对不可能,“我岂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哪个太医这么说,拉出去砍了,定是庸医!” 苏月笑他急色,这阵子陛下忍得辛苦,算算时间,孩子约摸有四个月了,或者……也许……小心些…… 陛下依言行事了,虽然要顾及的方面有很多,但温情缱绻,彼此也甚是得趣。 事后皇帝自觉表现还可以,趁着她心情不错的时候,与她打商量,“这阵子还能留在这里,等到要待产的时候,可一定得回掖庭,总不能把孩子生在梨园,你说是不是?” 苏月自然也有考量,安抚道放心,“我心里有数,不可能让你高枕无忧,我一个人偷着生孩子。” 说起这个,他就开始发愁,“听说产子很是艰难啊,会疼得死去活来,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苏月说可不么,“没有一个孩子是白得的,女子得受多大的罪,你们男人哪里知道。”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以后一定加倍对你好,也会教导孩子,将来孝顺阿娘。” 苏月偏头瞧他,孔武的身型,肉皮上深深浅浅的伤痕,再配上这愁容满面的脸……看上去实在有点好笑。 她嗤地一声栽倒在被褥间,他觉得很莫名,“你笑什么?” 苏月含含糊糊应他,“没什么、没什么……我是高兴。丈夫疼爱,儿女孝顺,我这一辈子尽是来享福的。” 他说对,“你上辈子积德行善,这辈子遇见了我。这辈子你把梨园子弟都拖出了火坑,又是好大的功德,下辈子还遇见我。” 苏月惊诧,“天爷,我也没做错什么呀。” 他一听可不干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好吗?哪里不好?” 自信心大受打击,这可不是小事。苏月忙改了口风,“我逗你呢,这么好的郎子,怎能轻易放过。下辈子你若是娶了别人,我不得哭死吗。”手脚并用巴结住他,“不成,你是我的,我绝不把你拱手让人。” 如此他才高兴起来,得意地说:“你尝过了我,还能另选他人?你这么机灵,又不傻。” 是吧,这话虽然过于自负,但到底也算大实话。 苏月偎在他怀里,后来做了个很长的梦,梦见春暖花开,他们两个带着好多孩子,在郊野放风筝。她那时十分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多,数来数去,男男女女,数也数不清。醒来之后还在大喘气,这辈子不会真的生那么多吧,这要生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皇帝则安慰她,定是子孙绵延,无穷无尽的意思,“大梁少说也得存续三百年,这是吉兆啊!” 如此悬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苏月又与他重申了一遍,“我不生那么多。” 皇帝点头,“你说几个就几个,哪天觉得够了,咱们就封肚。” 不过怀上了孩子,苏月分明觉得身边的人都很担忧,爹娘隔三差五就要来看她一次,叮嘱她千万不能累着,千万不能不当一回事。 她嘴上答应,该忙的事一样都没有落下,其实只要身体承受得住,倒也不必如此如临大敌。她自己知道小心,等到生产的日子差不多时,她的音声六十四部已经收集了四十三部。乐府又来了个极有天赋的乐师,曲调编得好,产出也高。她回到掖庭的时候很放心,反正自己的目标有希望完成,可不是随意的凑合,务必取其精华,流传后世也不磕碜。 说回待产的这段时间,倒是很清闲,很松散。皇帝处理公务或是上朝了,她就去太后宫里下棋种花。太后是个很有内秀的人,下得一手好棋,自己跟着她,棋术得到很大提升。还有花果树木的嫁接,太后说想试一试,能不能让梨树上长出橘子来。 这日太后又打起了海棠树的主意,“果子长得像林檎,把林檎的枝杆移植过来,我看可行。” 苏月说那就试试,让人去取刻刀。话音方落忽然发觉不太对劲,急忙唤阿娘,“我要生了。” 这下子鸡飞狗跳,还好太后镇定,说别慌,让人把她抬进早就准备好的产房,一面命人去给皇帝报信。 皇帝彼时正视朝,听宣抚使回禀岭南的情况。万里上前小声通传,他一下子乱了方寸,急得站起又坐下,把一众臣僚弄得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反正这朝会定是继续不下去了,他在众人不解的凝视中站起身,按捺住激动的情绪下令:“不曾奏禀的政务具本递交,由门下省与尚书省代为处置。皇后要生了,朕暂且顾不上这些……散朝。” 众臣预备领命的时候,皇帝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余下就是生男生女的问题,皇帝在产房外提心吊胆,臣工们聚在归义门外等消息。 宰相说:“定能一举得男。” 尚书令问:“宰辅怎么知道?” 宰相深沉道:“陛下同我提及,前日做了个梦,梦见以前安葬过的路边小童对他说,要来做他的儿子。” 众人感慨良多,“想是要来报恩啊。” 当然也有人很没情趣,“胎梦不是应当女子做吗,陛下是男子,男子梦的准不准?” 宰相翻了个白眼,“为何不准,那可是真龙天子!” 只不过生头胎,时间着实熬得漫长,从早晨一直熬到将近傍晚。宰相腰疼得有些站不住了,正想找个地方坐下,忽然听见门内有人边跑边喊“生了、生了”。 众人立刻迎上前,急急追问:“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内侍笑着告诉众人:“是位皇子,哭声洪亮,小身板很是结实,足有七斤八两。”
第83章 终章 众臣工都松了口气, 这可不单单是生了个孩子这么简单,关乎大梁国祚,更关乎社稷稳定啊。 而产房内呢, 老来得子的皇帝蹲在苏月榻前, 额头杵着被褥,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辛苦了半日的苏月终于慢慢缓过来了,偏头叫了声大郎, “你怎么了?” 皇帝半晌才抬起头,红红的一双眼, 颤声说:“我对不起你。” 苏月怔了下, 复又失笑,“对不起什么?孩子有一半是我的,也不全是为你生的。” 他说知道, “我那一半, 也让我觉得对不起你。” 苏月无奈地摸了摸他的脸, 自己生孩子,自己没觉得不平, 他怎么还委屈上了。 太后和阿爹阿娘,抱着孩子看了又看,太后抹泪不止, “我们权家有后了呢, 这么好的小子, 多结实!” 一高兴送来给苏月再看看,苏月瞧着这张陌生的小脸,看了半天也没分辩出他长得像谁。 反正现在丑点不要紧, 据说会越养越好看的。眼下首要一点是名字,做阿爹的已经纠结了好几个月, 直到她要生了,也没见他作出决断。 苏月问:“想好没有,叫什么?” 皇帝方才下了决心,“我想过要他雄才伟略,要他统天御宇,可在你苦苦生他的时候,我只想让老天保佑你们母子平安。这孩子就叫权佑吧,小字清诲。” 苏月喃喃念着这名字,问他:“出处呢?” 皇帝道:“承前王之清诲,曰天道之无亲。澄得一以作鉴,恒辅善而佑仁。等他满月的那日,我打算改年号恒仁,用以庆贺孩子的出生。” 苏月嗟叹:“没想到你颇为用心,连年号都想好了。” 他伏在她枕边轻轻“嗯”了声,“苏月,你还疼么?你先前喊成那样,我在外面心都要碎了。” 他说着红了眼眶,看得出是当真心疼她。 若说身上疼不疼,那是肯定的呀,这么大个肉团生出来,是简单的事吗。可这份苦,好像吃得并不懊悔,她生孩子的时候,满心都是希望,是有奔头的。她就想同这在她肚子里住了九个月的孩子见一面,想看他长得什么模样,眉眼更像谁。 太后和阿娘抱着他来给她看,她累得头昏眼花,已经看不明白了。据说眉眼像权大,鼻子和嘴像她,这么一拼凑,应该丑不到哪里去。 不过她实在睁不开眼了,只觉一辈子积攒的力气都用光了,轻声对他说:“我有些累,想睡一会儿,你别走,要守着我啊。” 她从被子底下探出手,向他摆动了一下。他立刻把她的手包进掌心里,温声道:“你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保管一睁开眼,立刻就看见我。” 她微微点了下头,昏昏然,睡了很久。及到后半夜醒来,见他还在床前坐着,一手握着她的,一手翻阅门下省送来的奏疏。 如此这般,心里是安定的。苏月没有说话,唇角慢慢仰了起来。 他不时会抬眼看看她,忽然发现她醒了,忙问:“饿了吧?阿娘给你准备了露浆鱼羹,你吃过了接着睡,过两日就恢复元气了。” 苏月问:“清诲呢?乳娘抱走了吗?” 皇帝说是,“就在西寝。怕有动静闹得你睡不好,阿娘和岳母大人都在那儿看顾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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