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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儿小声说：“可奴婢还是觉得，不如在邾城时快活。” “你想回去？那我让人将你送回去。” “那怎么可以？奴婢是小姐捡回来的，自是要跟着小姐的。” 俞锦年笑起来，掬了捧水往禄儿脸上泼：“邾城我是回不去了，既来之则安之。你们姑娘我不是个好惹的性子，自然也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 说笑一番，起身由着丫鬟给她擦头发，她睁眼唤了个小丫鬟进来问：“你从前是我姐姐的丫鬟？叫什么？” “奴婢绿竹，从前在弄玉小筑里当差。” 俞锦年微微抬眼打量，这丫鬟收拾得整齐，但并不像是一等大丫鬟，与俞锦清身边那两个贴身伺候的，实在是天差地别。大抵从前在弄玉小筑里，也只是个普通的小丫鬟。 不过她也用不惯别人的丫鬟伺候，只是问：“我初来乍到，与侯府的人都不甚熟悉，你给我讲讲吧。” 绿竹连忙倒豆子一般，将府上的主子都介绍一遍。 父亲淮安侯，时任礼部尚书，公务繁忙平日甚少在家，便是休沐，也常常被皇上召至宫中伴驾。今日因她归府，父亲特意请了假，在家等候她归来。 母亲陈氏操持家务，没有什么特别的。长姐俞锦清，不必绿竹介绍，俞锦年也知道，姐姐是声名远播，光是听到俞家长女四个字，都能让人遐想连篇。 至于长兄俞择轩，尚未弱冠，年仅十八岁，还在京城书院读书。他有志气，不愿靠荫封谋职，愿科举来证明自己。听闻夫子夸赞他才华，让其明年秋闱下场考试，定能高中。 “有多年未曾见到兄长了。”俞锦年微笑道，“也不知他哪日休假归府能见着。” 绿竹乖巧应声：“今日晚膳，二小姐便能见着大少爷了。今日书院街的书局上新书，有一本难求的书册，是大小姐惦念多时的，大少爷早早的去书局，替大小姐等书去了。” 今日在厅堂，母亲并不是这么说的。若真是为了学业，耽搁了迎她归府也就罢了，可竟然只是为了俞锦清的一本书，便对她置之不理。明明都是妹妹，这区别也太大了些。 俞锦年目光沉沉，看了眼绿竹，这丫鬟却不知是天真不懂事，还是故意说出这样一番话。抑或是被人授意，来跟她炫耀或是挑拨。 但她并不在意，兄长对她没什么感情，她也同样，不曾心存指望，便没觉得有什么了不得的。 “陈家表妹，我不太记得了，你给我说说她吧。” 绿竹道：“表小姐是四年前来府上的，陈家之前犯了事，迁出京城，如今只剩下舅老爷还在，官位不高。舅夫人早年过世，陈家只有个姨娘管事，夫人心疼表小姐失恃，便将她接到府上，与大小姐作伴。” 如今陈玉琪将将满了十四岁，也就是说，十岁起，她就住在侯府了。难怪她这般自如，不把自己当客人，于她来说，这里早就是她的家了。 俞锦年了解了大概的情况，便让绿竹出去。她靠在贵妃椅上，琢磨着以后。 她四岁起，被祖父母带回老家邾城，十岁那年曾回来过，原本是要留在京城的，可没过多久，祖父过世了。父亲公务繁忙，只命她归乡守孝，这一守又是近五年。 如今，父亲要他回来，祖母年纪大了，总是担心有一天离她而去，觉得她合该回来，与父母在一起，好好寻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 孺慕之思也是有的，只是与她预想的不太一样，父亲不是喜怒形于色的性子，看不太出来，但只他不曾替祖父守孝这一点，她便不太喜欢父亲。至于母亲，也远没有五年前的亲近了。 但既来之则安之，这里本就是她的家。
第5章 有族兄在，今日京郊发生的事情，淮安侯自是弄得一清二楚。 “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怎的你不差个人回来说一声？锦年岂不是吓坏了？” “得亏遇着晋王殿下相救……侄受了点轻伤，随侍的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又有大理寺的人将二妹妹送回来，侄便想着先回府处理，再过来回禀……” 大理寺的人的确将俞锦年送到侯府门口，但迎接俞锦年的只有芳嬷嬷，她压根没有注意，更不曾多问。 到了晚上，俞锦年则让丫鬟将萧辰龄的衣裳送到淮安侯那边，又将今日的事情解释一番，表示这是萧辰龄的官服，她让人清洗过，等晾干了，还得让父亲将官服物归原主。 “晋王？”陈氏看着衣服，眉心微蹙，想起今日侄女的话，锦年在乡下长大，哪里见识过晋王这样光风霁月的男人？若失了教养，丢了侯府的脸面可怎么好？ “在一众的皇子中，晋王容貌最是出挑，只可惜相较而言母族势力低了些，而且比得恒王殿下略有逊色。锦年无故收他的衣裳，不会是起了什么心思吧？” 淮安侯摇头：“不必担心，锦年是母亲教养长大的，怎会做什么逾距的事情？阿志今日都同我说过，是晋王殿下说事急从权，又因处事太急，等锦年想要将衣裳还给他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提前婆母，陈氏脸上有些许不自然，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一夜无梦。 俞锦年将将醒来，就看见丫鬟春云守在身边，目光有些着急。 “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姐，青嬷嬷病了。” 俞锦年连忙起身，简单梳洗便过去看青嬷嬷。青嬷嬷年岁太大了，连日赶路疲惫，昨日又遇险受了惊，一下子竟然病倒了。 “青嬷嬷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不请大夫？” 春云面上有些委屈：“奴婢一早便去了，但是被正院的人给赶出来，说是夫人累病了，大小姐将府医女医都喊到正院去，府内没有可以给青嬷嬷瞧病的人。” 夫人病了将大夫都请过去，倒也没什么问题，但正院的人竟然将春云给赶出来，这就十分过分了。 俞锦年伸手在青嬷嬷额上探了探，烫得吓人，她这样的年岁，若不及时用药，怕是不妥。 “二小姐不必忧心，奴婢只是有些疲累，好生休息便无事。二小姐万不可为了奴婢，与夫人起龃龉。” “我心中有数，嬷嬷不必担心。” 俞锦年在邾城时，二婶的娘家便是大夫，她与堂妹喜欢跟着舅父一道，基本的药理病情，她都能分辨。何况青嬷嬷的病况不算太糟，她缺的不是大夫，而是药材。 略略沉吟，俞锦年起身道：“春云你留在这里照顾青嬷嬷，秋雨陪我出去一趟。” “小姐，这不妥当吧，夫人还病着，您昨日归府，今日就出去……” “不要紧，我会告诉他们，是有些东西想要自己去挑选。” 时辰还早，俞锦年先去了一趟正院。陈氏昨夜没有歇息好，犯了头疾，陈玉琪正乖巧的坐在她旁边，给她按揉太阳穴。 “母亲睡不好，可以用些百合汤饮，有安神养神功效。”俞锦年声音有些淡，语气里带着三两分关心。 这样的关心，让陈氏露出微笑道：“锦年还懂这些啊？” “算不得懂，祖母歇不好，二婶便是这么说的。” “难为你有心记得。” 陈氏还要再夸，却听陈玉琪嘟囔了句：“就说一句，谁都会说。像是大表姐知道姑母您病了，一早便起来操持，还亲自去小厨房顿了汤给您送过来呢。” 俞锦年抬眼看着陈玉琪，直接问：“表妹对我有意见？” “你……”陈玉琪尴尬的顿了顿，“我实话实说，你做得不好，还不让人说了啊？” 俞锦年摊手：“首先，没有人告诉我母亲病了，我的丫鬟过来，还被人轰走了。其次我院子里没有小厨房，更没有材料给我做汤饮。还是表妹觉得我刚刚回来第一日，便该什么都弄得清清楚楚？” “我……” 不等陈玉琪回应，陈氏疑惑问：“你差丫鬟过来，被人赶走了？是哪个这么不长眼的？” 陈玉琪紧张，连忙回应：“是……许是哪个粗使丫鬟，不认识二表姐的人，或是……” “便是不认识，锦年的丫鬟过来，定会禀报。哪个粗使丫鬟这么大胆，连我女儿的人过来，都敢拦着？” 眼看着陈玉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俞锦年哪里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搞得鬼。 只今日还有要事，没空在这里与陈玉琪掰扯，俞锦年便起身行礼：“母亲，今日我要出去一趟，买点东西，还望母亲准许。” 陈氏哪有不允许的，让俞锦年出门带上嬷嬷丫鬟，还要多带几个护卫：“你如今是京城贵女，可与在老家不一样，得要处处注意，知道吗？” 而等俞锦年一走，陈玉琪立刻鼓着嘴，不高兴的说：“姑母……” “好了玉琪，我昨日与你说的，你都没放在心上，是不是？她是我的女儿，你的表姐，怎么她来了，你要处处针对她？” “我没有。”陈玉琪委屈道，“我怎会故意针对？实在是她的做法气人，姑母您都生病了，她只问了两句，就要出去买东西，什么东西那般紧要？瞧她那着急的样子，是多呆一刻就耽搁了吗？” 陈氏的脸也沉下来，她当然发现，锦年在她这里坐了会儿，也坐得不甚安稳。她原本没太当一回事，现下听着侄女分析，却深以为然。再看看前头替她抄写药方的长女，和在这里替她按揉额头的侄女，怎么看怎么觉得锦年实在不够孝顺。 倒是俞锦清走过来，温和的说：“母亲，表妹，快莫要这么说了。妹妹初来乍到，很多东西不习惯，想要自己置办也是正常的。这里有我与表妹陪着您，她是放心，才会安心离去。” “还是锦清最合我心意。”陈氏拍着长女的手，十分满意。
第6章 府内发生的事情，俞锦年并不知道，她直接打听最近的药店在哪里。侯府所处的地方，是贵人云集的居所，并不邻商铺，毕竟像侯府这样的人家，也不需要亲自采买。 而药铺多在远一点的街市上，到了街市，马车却不太好进去。 俞锦年下了车，带着秋雨去药铺。虽是清晨，商铺大多开了门，还有几个在角落里摆摊的小商贩，正慌里慌张的收拾着，大概是监市来了。 抓了青嬷嬷需要用的药材，又看了一圈，多抓了几味药以便往后需要。 她心中记挂着青嬷嬷的身体，并未过多停留，只有些好奇的对秋雨说：“京城果真与邾城不一样，这一大早的，商铺竟然都已经开门，连茶馆酒馆的铺子，都开好了。” “一地一乡风，何况这里是京城，听闻都是没有宵禁的呀。因为羽林卫多，各个街道都有羽林卫巡视，可没有歹人敢乱来。” 俞锦年撇撇嘴，没有歹人乱来？昨日他们在京郊的官道上行路，都发生了被劫持的事情，若非是晋王殿下及时出现，她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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