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谨记夫人教诲。” 李氏笑:“去吧,下去和阿弗走走,我已经着人回禀你母亲,傍晚留下一同用膳。” “是。”褚嘉平作揖后,退出门去。 沿湖有条甬道,垂柳轻摇,花香四溢。 苏弗与褚嘉平相携向前,走了半晌,看见凉亭便进去小憩。 “弗妹妹,我其实有件事想告诉你。” 苏弗抬头,对上他温和澄明的眼神。 他眼睛很干净,又很沉稳,只消看着便觉心安。 “什么?” 等了半晌,褚嘉平却什么都没说,低头笑了笑,复又抬起眼皮,认真地看过去。 “等事情落定,我再告诉你。” “好。”苏弗点头,随后将早已绣好的荷包递过去,“郎君,这是答应给你的东西,虽送的晚了些,但愿你会喜欢。” 李氏同她提过安平之事过后,褚家曾上门探望,他们并未因着流言介怀,反而送来煮好的汤药,怕她因此伤了身子。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既如此,她便更加认定褚嘉平值得托付。 “我很喜欢的。”褚嘉平小心翼翼收起来,贴身保管,又笑道,“我身上这枚都勾线了,还以为弗妹妹忘了,便也不好意思开口索要。” 苏弗脸红,不好表明自己当时的心迹,便只得柔声道:“往后若我忘了,郎君只管告诉我,不必拘礼。” 褚嘉平看着她灼灼生动的面庞,有种想将人抱入怀中的冲动,然他知道不可,便竭力摁下胡思乱想,尽量不去看她的眼睛。 便是再不去想,人就在自己面前,一颦一笑,的确美的不可方物。 他昏了头,在反应过来前,竟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 能觉出掌中柔软的怔愣,只一瞬的迷糊,便由他细细握着。 两人一动不动,手指间渐渐濡湿,密密匝匝的汗,带着彼此的体温,谁也没有开口。 清风拂过面庞,褚嘉平想,就这么一直站到天荒地老,他也愿意。 在这一刻,他深切明白了诗词中的描绘,不,远远胜于那些词句,比之更为美好。 夜里,苏弗枕着双手回想白日里的情形,想着想着,唇畔尽是笑意。 她虽看的透彻,但毕竟年纪小,又被人如此珍重地握住,心跳仿若鹿撞,又紧张又激动,还有种难以言说的欢喜。 她翻了个身,看见楹窗晃动。 遂伸手撩开帐子,刚要起身,便听见“嗒”的闷响,她想后退时,手臂已然被攥住。 “五哥,你..你怎么又来了?”比起初次的害怕,苏弗显然淡定许多。 他又饮了酒,满脸通红,尤其那双桃花眼,仿佛浸/淫在月色当中,深情缱绻地望着自己。 “我就来看看你,不做别的。” 燕珏的确喝多了,说话时头昏脑涨,浑身的酒气袭到苏弗面上,她扭头避开,被他伸手搭住肩膀。 “你看完了,可以走了吗?”苏弗推他,他不动,脑袋枕在她肩上发出细微的鼾声。 他今日与韩丘瑾闲聊,得知陛下大约已经敲定主意,要派兄长去西南蜀地平叛,郑家联合御史台连上十几道请旨奏折,字里行间都只一个意思。 平叛的将军没有第二人选,非燕煦不可。 一旦兄长领兵奔赴西南,不管战况如何,于卫平侯府没有益处。 不管是借侯府的手削弱冯坤势力,还是借冯坤之力打压侯府,都可巩固皇权。如今天下势力分布均匀,西南蜀地冯坤,北境幽州卫平侯,荆州庞稽,徐州萧定安。正是因为这四股势力均衡,所以皇权受到钳制,陛下有所顾忌,对四位大都督很是敬重。 他要兄长对付冯坤,便是明着起了削侯府权势的心思。 从前还知避讳,往后恐怕要打明牌了。 先是兄长,而后便是他燕珏,或者是四娘。 心烦意乱,难免多喝了几杯,晃晃悠悠翻窗进来,隔着帘帐,看见她的身影便觉回了家。 “苏弗,你别嫁给褚九。” 苏弗僵住,却没回他。 他兀自言语着,说自己不比褚九差,叫她好生比量比量,后头絮絮叨叨,苏弗也听不清他究竟说了什么。 只是他趴在自己身上,又潮又热,委实不成样子。 照着先前的经验,苏弗趁他迷瞪时,用力推他,他仰面倒在床上。 她便又倒给他一壶冷茶,但他却没像第一次那般速速醒来,而是打起了呼噜声。 曹嬷嬷起夜,听见这动静还怀疑自己听错了。 便走上前,将脑袋贴到门板,她点着灯,影子投过来时,苏弗一急,想都没想便把枕头压在燕珏脸上。 他扭了下,想拨开桎梏。 苏弗怕他发出动静被曹嬷嬷听到,只好一咬牙,半个身子压了下去,听到一声沉闷的“哼唧”,门外人小声喊道。 “姑娘,你没睡?” 苏弗面红如火:“嬷嬷,我躺下了,有事吗?” 曹嬷嬷忙道:“没事,约莫是我听错了。” 说罢,拿着灯烛往外间走去。 苏弗将要起身,忽被底下人一把握住手臂,她回头,却见那人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一双炭火般的眼睛,明晃晃的看向自己。
第19章 ◎我愿意(含入v公告)◎ “五哥,你醒了。”苏弗被他盯得后脊生凉,想起身,偏他不肯松手。 满身酒气喷到苏弗面上,她躲避不开,熏得微微蹙起眉来。 燕珏忽然笑,一把扯出扰人的枕头,横起右臂从后圈过苏弗,径直将人抱在怀里,猝不及防的拥抱,令苏弗的脸撞到他胸膛,她抬头,又被他摁住。 强有力的心跳声,像是要凿穿苏弗的耳膜,她害怕起来。 冷茶浇透的衣领,黏湿冰冷,此时却因为两人的体温而迅速炽热起来。 “五哥,我是阿弗。”她只以为燕珏醉酒认错,便耐心同他解释,“你先松手,我帮你倒盏热茶。” 好看的桃花眼熠熠闪光,他仍旧在笑着,似没有听到苏弗的声音。 苏弗试了试,还是无法挣脱。 喝醉酒的人,通常不讲道理。 她幼时见过一回,那日是母亲生辰,她们两人出门游湖赏景,画舫沿着宽阔的湖面行驶,母亲特意请来京里的厨子,做了满满一桌珍馐美馔。 或许是母亲意识到自己身体出了状况,故而才让提早适应北边的饮食,她们聊了许多往事,母亲说到母族时,眉眼中含笑,提起外祖父和舅舅,她像个孩子一样,愁云散开,眼神极其明亮。 傍晚她们从画舫下来,又去沿街店肆逛了许久,回苏家时,正好撞上父亲,两人立时僵了脸,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当夜,她们要熄灯歇息时,父亲却忽然闯了进来。 他喝了很多酒,踉踉跄跄扶着门框,不断喊母亲的名字。 母亲始终冷眼旁观,听他嘴里冒出的闺名,是他们年轻时对彼此的称呼,曾经有多美好,彼时便有多么讽刺。 父亲借着酒意,想去抱母亲,却被她嫌恶的推开。 倒地的瞬间,父亲撞到了花架,瓷瓶摔碎,里面的花随之折断败落,屋内一片狼藉。 苏弗便站在外间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令人窒息的安静,她连呼吸不敢出声。 许久,父亲没等到母亲的搀扶,冷着脸爬起来,临走撂下狠话。 “我试问自己做的足够,给你台阶你却不肯下,很好,往后你便守着这院子孤独终老,我再也不会踏入半步!” 母亲一声不吭,失望到了尽头,早已没有脾气。 不会因他而愤怒咆哮,更不会因他的施舍而感激,她像是看着一个丑陋的陌生人,以坚决且固执的态度表达内心的不在乎。 父亲郁愤摔门,扭曲到暴躁的脸掩藏在暗处,像是一种抱怨,他尽可能平静地嘲讽,讥笑,以此来展示自己对母亲的居高临下。 声音从门外透了进来,像是凌迟。 “我便是对你太纵容,才叫你不知感恩。天底下的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何况盼娘是你的好姐妹,你竟连她都容不下! 你就是个狭隘,偏执,自私到极致的女人! 当初我便是瞎了眼,才会娶一个商户女!” 苏弗忘不了父亲走后,母亲麻木冷静的表情。 明明悲痛到了极点,却又哭不出来,只是孤独地坐在妆奁前,一遍遍擦拭锃亮的镜面。 酒是什么,有人拿它做幌子,借它说出心里话,干清醒时不敢做的事。 燕珏呢? 苏弗静静地看过去,他生的实在好,也难怪京里小娘子喜欢。 皮肤紧实,眉形似凌厉的剑,眼睛却很深情,此时喝醉了,还带着几分柔软的蜜意,用这双眼睛去看任何人,恐怕极少能扛得住。 错觉。 苏弗见他一动不动,便也以为他是酒醉导致,又小声唤了句:“五哥,五哥?” 他的眼珠转了转,忽然盯住她说话的唇。 在苏弗怔愣间,起身亲了上去。 饱满却又柔软,他喉间溢出一抹轻呼,手便从后背挪到颈间,随后抚住她的脸,两人换了位置,他如虎豹般将苏弗放在身下,舌尖抵入,似要将人整个儿吞入腹中。 他急切的动作令苏弗惊慌起来,她用力捶他,推他,他却以更沉重的力道去撬她的唇齿。 她在发抖,被他搅得天翻地覆,头昏脑涨。 恐惧像潮水般涌来,他的大掌解她衣带时,苏弗拼尽全力抡起手臂,狠狠扇了过去。 他终于停下来。 弓腰迷惑地望着苏弗,看她颤抖的身体,泪水盈眶的双眸,看她头发散开,抿着唇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直起身,双臂却依旧箍在两侧。 苏弗强忍着呜咽声,泪水从眼尾滑到枕面,露出的肩膀圆润雪白,再往下,几乎可以看见峦线的起伏。 燕珏一下清醒过来。 “我...你打我?”后知后觉,脸上的疼痛火烧火燎,他抬手摸了下,转头蹙眉盯着她,“活到现在我只挨过两次女人打,两次都是你,苏弗,你别得寸进尺。” 虽这般说着,心里却很发虚,怕她恼羞成怒跳起来发疯,他能拿她怎么办? 他什么都做不了。 可苏弗只是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 燕珏有点慌,咽了咽喉咙放稳声线。 “你别哭了。” “苏弗,我不就是亲你了吗?大不了你亲回来!” 他无耻至极,说罢便俯下身去。 苏弗扭头,避开他的触碰,他落了空,反倒笑起来,“好了,别哭了,我让你打。” 他抓起苏弗的手腕,朝着自己脸上扇了一下,苏弗蜷起手指,挣扎着抽出腕子。 “我给你机会,你不打,便怪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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