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什么都吃得。”钟楚泠坦然道。 话是说这么说着,然而上了面后,钟楚泠在看到面的一瞬间短暂皱眉后,还是狠狠地舀了一勺辣椒搁到了碗里。 谢狸没有看她,只是埋头专注地小口吃着面,吃相文雅,引得钟楚泠吃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两人又是同步吃完,一起出了面馆,向家中走去。 然而还没上楼,谢狸便看着外面停的棕色骏马止了步子。 他拉住准备上去的钟楚泠,说道:“我们晚些再上去。” ----
第125章 晨昏 钟楚泠步子一顿,偏头问道:“是家里来客了吗?” 谢狸点头,轻言道:“算是。” 家里来客也没什么不好见人的,但钟楚泠想了想她在京中得来的情报,又抬头看了一眼楼上,还是跟从谢安执的脚步离开了竹楼。 “这位……客人预计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谢狸俯身抱起听到主人声音便冲出来的小猫,揉了揉它柔软的毛发。 “不知道?”钟楚泠又看了一眼竹楼,问道。 “嗯,”谢狸低声道,“时间不定,有时来一会儿便走,有时会在此处留夜。” “若他一直不走,我们便一直不上去了?” “那倒不用,”谢狸在树下站定,补充道,“待他们从屋里出来,我们便能回去了。” “嗯?你是说等他们办完事吗?” 钟楚泠突兀的话让谢狸耳尖蓦然一红,他垂睫不吭声,只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还没办完事?”钟楚泠却好像没发现自己的话有多唐突,又或许是装的。 谢狸抿唇,还是老实说了:“马儿还在吃草,所以那人应当是刚来。” “哦!”钟楚泠了然点头,与他并肩一道站在树下。 谢狸怀里的小猫却突然不安分了起来,勾着爪子就要往钟楚泠那里跳。 “小雪,安分些。”谢狸怕小猫冲撞了客人,将怀中的小雪团抱紧。 “无事,”钟楚泠笑盈盈向小猫伸出手,轻声道,“让我抱它一会儿。” “它很怕生的。”谢狸的手下意识松了松,嘴里还在小心提醒,怎料在他放松小猫禁锢的一瞬间,小猫便钻入了钟楚泠的怀中。 谢狸看着与钟楚泠熟若一家的小狸奴,抿住了唇。 “云……小雪被你养得好沉啊。”钟楚泠一手托着小狸奴,一手挠它下巴,抬起眼睫,同谢狸如是说道。 “倒也不是我养的,”谢狸小声道,“是来这里玩的孩子见它心悦,便总带些吃的来喂它,所以它才一日日沉了起来。” 小狸奴听不懂人话,不知道两人在说它胖,只是看着往日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好像重归于好,它比谁都要开心。 钟楚泠听罢,复低下头,用哄逗稚子的声音说道:“小雪,以后吃太多,阿狸可就抱不动你啦!” 谢狸面色染上绯红,轻声辩驳:“倒也不会那般……” 两个人围着小猫说着话,全然没有注意到远处竹楼上的某个房间门打开,妩娘与一个陌生男人并肩走出,一同倚栏看着树下的两个人。 “她是……云笙的孩子?”秦琼玉蹙眉开口道。 钟箬婕并不隐瞒,挑眉道:“不错。” “像你颇多,与云笙像的大抵只有那一双眼睛。” “那你是怎么一眼瞧出来的?”钟箬婕偏头问他。 “秉性很像,”秦琼玉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提起萧云笙,眉眼还是带了点不虞的情绪,“当初谢狸被抹去记忆送来,我便觉得你这个女儿行事有些强制,颇像云笙作风。” “她与云笙可不一样,”钟箬婕摇头,“阿狸也不像我。” 说着,她含笑转头说道:“况且,我觉得她秉性还是像我得多。” “为什么这么说?”秦琼玉问道。 “有些事只能当做秘密藏在心底,如今提起也没什么必要,你说对吧?” 钟箬婕性格如此,秦琼玉也不追问,只淡淡收回目光,轻声道:“日后,你便打算和她住一起么?” “就算我这么想,她也不会留。她如今还因为云笙的事对我有气,倘若不是对我有所托,大抵自我假死传位于她那一天起,她就再也不会来见我。” “那这气也太无端了些。” “无所谓,”钟箬婕笑开,“强留的留不住,有缘自会重逢。” 说话间,钟楚泠抬眼看向竹楼,恰好撞入了俯视的两人眼中。钟箬婕见她看到了自己,便抬臂挥了挥手,只是秦琼玉却不想与钟楚泠过多交际,转头走进了屋里。 似乎是钟楚泠提醒了谢狸一声,谢狸也跟着抬头向楼上看,而后带着钟楚泠一起回了竹楼。 今夜秦琼玉没走,而钟楚泠也知道这两人办事时谢狸坚决不上楼的理由。 极差的隔音让楼上缠绵声清晰可闻,钟楚泠在床上反复滚了几圈后,一身欲/火地推门而出,远远地便看到河边早就有了人。 谢狸一身潮意坐在河边,已经是沐浴完毕的状态,旁边的小猫乖巧地蹲坐在他旁边,与他一起看着梢上悬挂的明月。 她放轻脚步下了楼,走到他身边站定:“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她来时踏上草地的“沙沙”声已经让谢狸感知到她的靠近,只是一直没回头,听她开口,才抬睫看向站在他一侧的她,回道:“你呢?长夜难眠的理由,大抵与我是一样的。” 钟楚泠盘腿坐在了他身边,笑着同他说道:“妩娘这个年纪了精力还这么盛,也是一件好事。” 谢狸顿了顿,声音低沉,衔带不可说的深意:“旁人见她肤质,便只当她是三十来岁的妇人,从不如此感慨。但在你眼中,她今岁几何?” 发觉自己说漏了嘴,钟楚泠并不慌张,她面色如常应道:“从她肯将屋子借我暂住便知,我与妩娘是老相识,所以我才能准确知道她的年岁。” “那你也自然是识得我的。”谢狸开口道。 “哦,我不认识,”钟楚泠坦然说道,“你是不知道你这母亲有多花心,到一处爱一个,留个崽继续去下一个地方。你应当从生下起便被留在了父亲或是别人的身边,所以我见妩娘时,没有见过你。” 谢狸听了她半真半假的话,倒也没有全信,但多少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他收回目光,垂下头摸了摸小雪的脑袋。 楼里云收雨歇的两个人功夫在身,远处窸窣声音皆逃不出他们的耳朵,钟楚泠信口的胡扯自然也被听了个一清二楚。秦琼玉侧躺在钟箬婕一旁,松松垮垮地搂着她的腰,开口嘲笑道:“妩娘,你教养了一个好女儿。” “你可说到点子上了,”钟箬婕阖着眼,轻声道,“教她的人很多,连那个谢狸都占一份,然则这些人中,独独无我。” 秦琼玉情/欲过后,声音喑哑,还带了不少娇色,听她这么说,轻佻的一声“哼”便从他鼻腔中逸出。他收紧她的腰,报复似地咬了一口她的锁骨,说道:“不过,她倒也没说错。” 你本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坏女人。 …… 第二日清早,谢狸如常醒来,他下楼时那匹马依旧在,秦琼玉还没走。 关于母亲的情/事他并不多管,只当是寻常的一天过便好。 只是今天有些不一样。 他走到集市上,一个不该出现在他清晨时间里的人坐在昨日的小摊上,兴冲冲向他挥了挥手。 “阿狸,这里。” 对他热情的人不是没有,但谢狸对钟楚泠格外招架不来,鬼使神差,他坐到了她的对面。 “谢小郎君,吃点什么?” 钟楚泠面前已经摆了盛着葱油饼的小碟,还有一碗豆浆,以及从另一个摊子叫来的一屉笼包。 谢狸回忆了一下昨日吃过的味道,又点了同昨日一样的东西,待吃食上齐后,便安静地吃了起来。 钟楚泠虽然点的东西多,但有意配合谢狸吃饼的速度,吃得快了些,于是当谢狸吃好后,她也擦着嘴叫来老板郎结了账。 “今日又要推着小摊做糖画吗?你也不收孩子们的钱,这样如何能赚?”谢狸开口问道。 “我是白日在别的地方赚钱,到傍晚再去学社,将卖剩下的糖做了送给这些孩子,不然放一夜招虫,那糖跟废了也没两样。” 钟楚泠解释得自然,谢狸不疑有他,也没再多问。 今日孩子们想着外面的糖画,一个个表现得十分积极,没有一个掉队的,谢狸授课完后,发现今日下学,竟然比昨日又早了许多时间,也不知道钟楚泠来了没。 他没说下学,缓步走到门边,推开门,却见钟楚泠已经摆好了糖摊半倚着看学社的方向,见谢狸开了门,她还招了招手。 谢狸收回目光,轻声道:“下学罢。” 孩子们飞速收拾好书囊,一窝蜂涌出了学社,不过片刻,钟楚泠身边便围满了孩子。 可谢狸却犯了难,今日每个孩子表现得都很好,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选出最好的孩子。 钟楚泠远远地便看出他的为难,了然一笑,收回目光,俏生生道:“今日下学这么早,想必你们每个人在课上都很配合阿狸哥哥吧?” 小孩子们点头如捣蒜,童稚的声音一浪接一浪:“是呀!” “那阿狸哥哥怎么说?”钟楚泠又看了一眼远远望着却不过来的那个人,说道。 小孩子们很上道,立刻有几个跑过去将谢狸牵了过来,一张张小嘴催促谢狸说一说他们的表现。 “他们……今日都不错,倘若糖不够了,我再去买一点来。”谢狸想了很久,如是说道。 “不必,”钟楚泠叫住他,笑言道,“今日与孩子们有约,所以来得早了些,糖管够,人人有份。” 围着的小孩们立刻爆发出一阵震耳的欢呼声,而谢狸举目看去,处于簇拥中心的人没有看任何一个热情过甚的孩子,她笼着昏惑光影在身,瞧着他,笑弯了眼睛。 ---- 泠泠的父母爱情故事其实是个雄竞文学,番外会写(拿小板凳乖巧坐好)
第126章 月食 两人就这样熟络了起来。 第二日谢狸晨起,听着隔壁有声音,止步于门口稍微等了等,在钟楚泠推门而出的时候适时收回目光,作势要走,被钟楚泠叫住。 “哎!阿狸,好巧,你要去学社吗?不妨一路?” 谢狸墨玉般的眼珠微微下移,合唇“嗯”了一声,下垂的目光立时看到了她跟到他身侧的脚尖。 “今晨吃些什么?”钟楚泠偏头问道。 “我准备吃街南的糯米饭。” “好啊,我随你一路!”钟楚泠跟上他的脚步,眯眼笑道,“我在这里这些时日,你可以同我多说一些好吃的东西。” “可以。”谢狸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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