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日日相处的那些蛛丝马迹里,她对他的爱是真还是假。有没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厌恶地洗去身上他的一切味道,或是轻蔑地撕碎他送的彩笺,又或是对后宫其他男人说:“朕对凤君好只是为了拉拢谢家,朕的心里自始至终都没有过他。” 还有她之前状若气急随口提起的走丢之事。 她是不是还一直怨他,怨他害她被拐走,流离民间整整五年。 可如果她知道,是他遣人拐走了她,她会如何想? 那她知道自己遣人拐走她是为了她好呢? 一切糟乱的思绪在谢安执脑中虬结,他越想越乱,头也越来越疼,挣扎翻身时,目光落在一旁搭着的狐裘上,像是被胶住一般,一动不动。 良久,他合上了眼,伸手抚上胸口的玉坠,而后握紧,想要把它融入到掌心里,好像这样,他就独占了她无所算计的爱,永永远远地和她在一起。 “凤君。”冬青在外面开口唤道。 “进。”谢安执眼睛没有睁开,麻木地说道。 “陛下走时吩咐奴给您做了点东西,让奴务必看着您吃下去。”冬青端着手里的餐食,小心翼翼说道。 “本宫没胃口,拿下去。” “凤君,您还是吃点罢。陛下遣人带了好多外朝进贡的药材来,让您吃点东西,好喝药。”冬青不走,许是有钟楚泠给他做靠山,他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而后看向谢安执。 “您现在这么难受,得吃药才能好呀!” 这哪里是吃药能好的病。谢安执看着纯良无害的冬青,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而后轻抬眼睫,说道:“呈过来罢。” 冬青欢天喜地将手里的粥端了上来,在谢安执伸手接过的时候,说道:“陛下派来的人还说了,等萧将军的接风洗尘宴结束后就来栖凤殿,还说会尽量早点结束,希望您快点好起来,她要带您去看焰火。” 似乎是为了让他心情好点,有意让他回想一些好的事情,冬青便问:“对了,除夕那日的焰火是不是美极了?听说布置焰火的量,比往年还要多两成呢!” 除夕的烟火。 谢安执拿着调羹的手一顿,无言可答。 只因那个缠绵的吻,从焰火盛大到落幕,他只看见了踮起脚亲吻他的钟楚泠,而没有去看一眼天际。 多美的焰火他都没瞧见,他只瞧见他们二人的情难自禁,在焰火盛放时。 ---- 写着写着突然有点难过,泠泠让我想起了我的crush,当初明明都亲眼看见的事,他随便一解释,我就像喵喵一样相信了。所以说,恋爱脑,任何时候都要不得。
第75章 混乱 自那日不欢而散,钟楚泠就没来烦过谢安执。谢安执生的病并不严重,养了几日便好了。只是病好了后他也足不出户,整日摩挲着悬在脖颈上的玉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钟楚泠自有自的忙碌,按照萧将军的脚程,约莫着明日下午便要到,她焦头烂额之际,分出空来对百合说:“到时宴上,师母一定会灌朕酒,你莫要拦,若是看到朕不对劲了,便寻个借口把朕叫出去透透气,要不然朕真撑不到宴席结束的时候。” 萧容泽酒量奇佳,放眼京中没一个能喝过她的。闻说萧老将军自小把她丢在酒堆里,喝酒跟喝水似的,谁也喝不过她。若是因喝遍京中无敌手而狂妄便也罢,偏生她觉得正常人都应该闷完三个酒坛后还能走直线,酷爱与人拼酒。 教习钟楚泠的时候,她见钟楚泠喝了一点便红了脸,不满地表示,你爹很能喝,你师母也很能喝,你得把你爹的天赋和你师母的努力结合起来,能喝酒的才是真女人,来,喝! 此次接风洗尘,钟楚泠免不了又得被她灌一顿。 可她是亲如生母的师母,钟楚泠总也不能驳了她的面子。 愁人。 “那陛下,您喝多了,还能去寻凤君吗?”百合迟疑问道。 钟楚泠抬了眉尾,道:“自然,就是要喝得醉醺醺的去,这样既不必带他去看劳什子焰火,又能蹭的他心软,让朕留在栖凤殿。” 百合听了心下无奈,心道凤君真是被陛下吃得死死的。 到了迎接萧容泽那天,春日晴暖,她与朝中诸位大人一起出城相迎。看着远处扬起飞尘,马蹄声渐进,钟楚泠含笑迎上收缰下马的女人。 一年未见,萧容泽肤色深了几寸,眉峰愈发像刀刃,见钟楚泠走上前,死死压抑住长臂搭上她脖子的想法,端正为钟楚泠行跪礼:“禀陛下,臣幸不辱命,云州之役击溃异族,赤尔一族降报在此,请陛下过目。” 钟楚泠挑挑眉,颇是有点小人得志的意味,伸手接过降报,压粗了声音说道:“爱卿免礼平身,此一载爱卿戍边艰辛,朕着人摆了宴席,今夜与爱卿不醉不归。” 萧容泽听出她话里的得意,内心也郁闷得够呛。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出去打仗一年,那个任她揉圆搓扁的小徒弟,怎么就登基成了圣上?她分明记得她离京时,先帝钟箬婕还英姿勃发,要待她得胜归来,与她猎场一较高下。 思及念及,她不免哀叹世事无常,斯人已逝,唯剩故人之女,生得倒是亭亭玉立,可惜肩负上她这个年纪不该肩负的东西。 钟楚泠似乎并不在意,她扶起萧容泽后,露出熟悉笑颜,说道:“朕早为师母备下好酒,今夜宴上没有君臣,只有师徒。万望师母莫要过于约束,白费了朕今夜的安排。” 一听能喝好酒,萧容泽的馋虫立时被勾了出来,她黑得出奇的双眼蓦的一亮,唇角微弯,强忍话中迫切:“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 钟楚泠去接萧容泽的车辇出宫没多久,苏渊渟便乘着马车入了宫。今日是他与苏渊清的生辰,因着约好今年的生辰在宫里过,他午后梳洗整齐,便带着白苏上了马车。铃铛原也是想要跟着去的,可他怕铃铛不知礼数,冲撞了宫中贵人,好说歹说才把铃铛劝了回去。 马车启程前,白苏偷偷撩开马车帘,见着车外铃铛眼巴巴看着他们,偷偷叹了气,的确是不忍心,可公子做事有他的道理,不让铃铛入宫也是不想害了她。 他又将目光落到手里捧着的锦盒上,心里不放心,又打开来看了看,确认带着的玉佩不是那日陛下为凤君买的那两枚,才舒了口气,全身松懈,转而看向自家公子。 苏渊渟也有心事,他盼着见一眼自己心怡的姑娘,却又万分惶恐,怕自己在她面前失仪。 入了宫后,他听到宫人说陛下出城迎接萧将军,心底松了一口气,又变得失落起来。 白苏就这样在一旁冷静而又无奈地看着他面上的表情变化,心想,他家公子,果然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 “白苏,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苏渊渟看白苏盯着自己的脸发呆,不由得用手背蹭了蹭脸,担忧问他。虽则见不到陛下,但见着兄长,若是仪态不端,那也太失礼了。 “没有没有!”白苏回过神,连忙摇头,说道,“公子容行端正,并无不妥。” “那便好。”苏渊渟轻声道,颇是纯良地没有呵斥白苏莫名盯着自己脸发呆的这一举动。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苏渊清所住的鸣鸾宫。 苏渊清在院里侍弄花草,见他来了,放下花浇,将发丝别到耳后,笑盈盈地迎上来。 “阿渟,今日本宫吩咐了膳房做些你爱吃的,用完膳后我们兄弟二人好好坐下来,说些体己话。入宫这些时日,本宫真是无趣得紧,总念着还在家中时与你对弈的情景。” “若兄长愿意,渟可以多入宫几回,陪陪兄长。” 苏渊清眸子一亮,欣喜道:“那可好,你莫要诓本宫!” “自然,”苏渊渟颔首一笑,转头对白苏吩咐道,“把生辰礼送上。” 白苏双手奉上锦盒,苏渊清着人接过,在看到是玉佩的时候,眼底欢喜不多,隐隐失落。 “前些日子渟托旅人写的游记还未写好,待它写好后,渟再入宫一趟,送予兄长。” 苏渊清眼角眉梢带了笑,说道:“阿渟果然懂本宫。” 谈话间,他也示意手下人将准备的生辰礼呈上来,苏渊渟打开一看,一支有手臂长的人参着实让他吃了一惊:“兄长,这东西一看便是名品,若是陛下赠予……还是莫要转赠给渟了。” “的确是陛下赐的,”苏渊清点点头,说道,“但陛下从未不允外赠御赐之物,阿渟莫要担心。这人参对你身子有好处,莫要再推拒了。” 苏渊渟婉拒不得,只好命白苏收下,而后与苏渊清落座,在等家宴开之时执子对弈,仿若回到了苏渊清未嫁时。 用罢晚膳,天色尚早,夕阳未坠,苏渊清本想让苏渊渟再陪陪自己,可又怕他太晚出宫不安全,只好不舍地送他出了鸣鸾宫,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常入宫见他。 目送胞弟远离,苏渊清心里空落落的,牵起袖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浇着花草,白棠看在眼里心惊胆战,生怕这些无辜的花草在主子的走神中被活活涝死。 还未等他上前提醒,苏渊清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苏渊清看到宫门口的胞弟,欣喜道:“阿渟,怎么又回来了?可是忘了什么?” “不是,今夜陛下宫中摆宴,各位朝中官员皆在席间,出宫的路被马车堵死了,仅容人步行穿梭,马车过不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出去。”苏渊渟无可奈何道。 “宫里宴席结束得都很晚,你一个小郎君回去不安全,还是让白苏走回去通知苏府,你今夜在此留宿罢。” 苏渊渟兔儿似的惊颤了睫毛,问道:“可以吗?会不会扰着兄长?” “怎么会?”苏渊清快忍不住脸上的笑,勉强维持表面矜贵,说道,“本宫这便吩咐人去收拾侧殿,我们兄弟二人,许久未在同一个屋檐下住过了。” “如此,便叨扰兄长了。” 打定主意让苏渊渟在鸣鸾宫歇下,苏渊清拉着他又切磋棋艺,秉烛夜谈,直到苏渊渟这熬不得夜的身子有了困意,苏渊清才意犹未尽地回了自己寝殿中。 苏渊渟睡得属实是早,前朝宫宴尚觥筹交错,正是兴起时。 钟楚泠忍着吐意,又饮下萧容泽递来的酒,发觉自己到了顶点,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脸,维持片刻清醒,而后递了眼神给百合。 百合心领神会,从一边走上前,说道:“陛下,凤君称身子不适,前来请陛下去看看。” 萧容泽喝得正上头,哪里容许别人打岔,大手一挥,不耐烦道:“男人就是麻烦,小病小灾哭哭喊喊的,莫要去管你那娇凤君,喝,再喝!” 钟楚泠摇头道:“男人就是用来疼的,师母,你不成婚,你不晓得。” 说罢,她一手拿下萧容泽搭在她肩上的手臂,强忍着头晕站起身,说道:“徒儿就去瞧瞧他,一会儿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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