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和高手接到消息赶来,在谢安执示意下将钟楚泠抱走。 苏渊清护着苏渊渟,目带哀求地看向谢安执:“虽则凤君吩咐过他们莫要将此事传出,但人多口杂,今日之事……阿渟的清白怕是毁了。事发蹊跷,定然有人暗中作梗,还请凤君明察,以及,阿渟的名声……” “本宫会劝陛下,聘苏二公子入宫。”谢安执打断了他的恳求,抬步向寝殿外走去。 下雪了。 原本以为开了春,天便能暖和些,怎料今夜突兀降温,待他出殿时,阶上覆着薄薄的一层雪,上面遍布凌乱的脚印,或许一夜过去,这些脚印都会被白雪覆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 钟楚泠被送去凰归殿歇下,谢安执披雪而行,也到了凰归殿前。 一身黑灰的百合跪在寝殿门口请罪,谢安执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推门进去,让伺候钟楚泠的宫人退下,一个人坐到了她的床边。 殿内本就烧得昏暗的灯被扑进窗的风雪吹灭,他转而起身关了窗,又安静地坐回她的身边。 微凉的触感抚在钟楚泠脸上,令她难捱地皱了眉头,将半张脸藏在被子下,哼了几声又睡熟了。 “睡得倒是安稳,你可知晓你今晚又闯了什么祸?”谢安执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头,眸底被温柔浸润。 “我被始作俑者利用闯入了鸣鸾宫,正中那人下怀。他拿你安危给我设陷阱,我没有办法堤防。可你呢?都是当帝王的人了,怎么还那么粗心,喝得醉醺醺的被人拖走,还没有人护着你。这次那人是为了算计苏谢两家,无需你的性命,也就罢了,若是来日真的有人要你的命,你该怎么办? “这下可好了,你这后宫,又得添一个妙人了。” 说着,谢安执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有什么态度,话里带了醋味,说道:“苏家公子身段就那么妙?径自爬上人家的床,还把他认成你的夫婿,你当真是小糊涂。” 这话不太中听,不知触碰到沉睡的钟楚泠哪根神经,她抽了抽鼻子,裹紧了被子,脸也蹭蹭枕头,嘴里哼哼唧唧,睡得不太好的样子。 谢安执俯身细听她睡梦里的胡话,听得她嘟囔着头疼,冷言道:“不能喝还喝,活该头疼。” 话是这么说的,手却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将她抱过,让她枕着自己的膝头,伸手轻柔地给她按摩脑袋。 “唔……百合。” 谢安执在她太阳穴打圈按揉的手一顿,嘴里埋怨道:“我看你今晚能认错几个人。” 钟楚泠不满意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迷迷糊糊伸出手便往他手上抓,想让他继续。谢安执无可奈何照做,直到她没有动静了,才停下手。 “泠泠,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今日之事,苏家二公子即便是进了宫,那名声也不好听了。谢安执是促成此事的直接推手,苏家定然会记恨谢家。两大世家本就因谢瑶姝闹得很僵,这么一来,怕是朝堂之上,免不了互相使绊子。 此事出于谢安执,谢家难免会对他有怨言。加之苏家两兄弟都进了宫,若得了圣眷,谢安执在谢家唯一的利用价值也将不复存在。他若是谢氏族长,被逼急了站队时,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绕过他,选择谢太卿。 舅父啊,你好手段。 剔透如谢安执,他怎会想不明白。先前只是意识到自己被奸人算计,与苏家结了怨,到路上瞧见兰子衿的寝宫走水,再看到一身灰扑扑的百合,一切线索串联,真相由此浮出水面。 自兰子衿算计爬上了钟楚泠床的那次,他便知道兰子衿是谢太卿的人,想来这场火是兰子衿自己放的,目的便是支走与钟楚泠形影不离的百合,虽然他不知晓救火宫人那么多,为何百合还要去,但结果如此,只能按照结果推测。 苏二公子今日入宫与苏贵卿过生辰,应当也是谢太卿遣人想法子堵在了宫里,让他无可奈何留宿此地。而后便是调开鸣鸾宫后门守卫,让人将钟楚泠搀进了苏二公子暂居的偏殿。 或许谢太卿的确是因酒楼之事被逼急了,孤注一掷,拿出了自己养的死卫,扮作刺客,扰乱宫闱,将本可以在黑暗中被遮掩的事借由闹剧揭露到众人眼前。 他算筹一切,利用苏贵卿生辰与为萧将军接风赶在同一天这一巧合,将谢安执困在没有退路的死局里,半分舅甥之情也不念。 外头天凝地闭,风厉霜飞。 他疲惫地垂下眼睫,一夜未眠。 第二日醒来的钟楚泠得知昨夜自己荒唐行径,赤脚下地便要人去彻查是谁把她带进了鸣鸾宫,谢安执在一边不冷不热地提醒道:“陛下,莫忘了将苏二公子聘入宫中,全了人家清白之名。” 这句话像是一盆凉水一般浇向了暴怒中的钟楚泠,她肩头微颤,缓缓转身,目光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以缄默回对她,听她莫名道了句:“抱歉。” 抱歉什么呢?谢安执没有说话,只一味地盯着她的脸看。 像是解释一般,她补充道:“朕害你得了妒夫之名。” 仅仅是这样吗? 谢安执垂下头,轻声道:“臣侍名声如何,臣侍不在乎,陛下安康最为重要,还望陛下日后看顾好自己,莫要再让自己置身险境了。” …… 召苏渊渟入宫的圣旨到苏府的时候,苏御史正欲动家法斥惩苏渊渟,她向来顾惜苏家名声,听闻苏渊渟入了宫便将陛下勾上床,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苏渊渟被苏渊清连夜带回府,还未休整片刻,便被苏御史着人押入了祠堂中,而后被摁着肩膀跪在冰凉的地上。 苏渊清疾步跟过来,看到这一幕,跪到苏渊渟身边恳求苏御史:“母亲,您先消消气,冷静一下。阿渟身子不好,跪不得。” “我今日不仅要罚跪他,还要打他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 “母亲!”苏渊清膝行两步,伏在苏御史脚边,声泪俱下恳求她道,“打不得啊,打不得!阿渟遭不住的!” 说着,他回过头,急声道:“阿渟,你快求母亲,别在那愣着了!” “兄长……此事,是渟之错,辱没苏氏门楣,理应受罚。”他将头埋得低低地,声音颤抖,虽极力压抑着心底恐惧,但一两滴泪还是不争气地砸到了地上。 苏御史雷霆手段举京皆知,且尤其顾惜家族颜面。若与苏渊渟私通那人不是陛下,她定然会将不争气的儿子和那个奸妇一起丢猪笼里沉塘,以全苏氏百年世家的名望。 可眼下苏渊渟招惹的是陛下,她除了打苏渊渟一顿将苏家择出去,余下的,什么都不能做。 所以,今日这打,苏渊渟是挨定了。 她知晓自己儿子身体有多弱,自小药罐子里泡大的孩子,怕是一顿打都能夺去他的性命。可她还能怎么样?男女私通之事,向来是男子所受指责更甚,苏氏作为教养他的一方,真的丢不起这个人。 大儿子在她脚边痛哭求情,小儿子在远处视死如归,她踢开苏渊清,厉声唤人去请家法。 也就是这时,圣旨来了。 她顾不得哭泣的两兄弟,压下心中怒火去接旨。 苏渊清从地上爬起来,过去搀扶苏渊渟,可苏渊渟突生倔强,说什么也不肯站起来,他只好自己跟着母亲,祈祷圣旨可以救弟弟一命。 事情如苏渊清预想般发展,钟楚泠册封苏渊渟为侧卿,择了吉日入宫,算来就在五天后,若母亲执意打他,便是驳了圣上的面子,想来也不敢动手了。 他不顾母亲满眼怨怒,疾步跑回祠堂,冲到苏渊渟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欣喜道:“阿渟,陛下要册封你为侧卿,以后咱们兄弟就在宫里有个伴了!母亲……母亲也不会打你了,你开不开心?” 可苏渊渟却没有劫后余生的欢愉,他木讷抬起头,眼里蓄积的泪水随他抬头的动作淌下,蜿蜒在他脸侧、长颈,而后打湿了他的衣襟,他问道:“兄长,我这样,像不像诱引无辜女子,而后强迫她娶我的坏男人?” “你在想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苏渊清用袖子擦着他脸上的泪,安慰道,“是陛下上了你的床,是陛下对不住你。” “不……不是的,”苏渊渟脸上的泪越流越多,他哽咽道,“是我,是我明知陛下酒醉,私心却想与她靠近一点。不是陛下强迫我,也不是陛下对不住我,是我将陛下抱到了身上,也是我情不自禁解了她的衣裳。我竟然不知羞耻地幻想,若是她真的要了我,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和她在一起了。” “阿渟……”苏渊清擦拭眼泪的动作停滞,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喜欢陛下。” 苏渊渟颓然垂下头,捂住了脸,泣不成声。 “从小时便喜欢,从小时便想嫁,知道没办法嫁给她,我恨不得将我这残病的身子砍烂。我不甘心啊兄长,我一直不都甘心的。为什么我要一身病痛,为什么我嫁不成我喜欢的女子……我每日都恨不得结束自己如枯叶般的薄命,可又不禁幻想,若我活着,是不是迟早都有与她心意相通的那一天…… “可是兄长,现在她一定恨死我了。” “陛下一定不会像其他人一般抹黑你的名声、侮辱你的。”苏渊清拾起理智安慰道。 “不,兄长,”苏渊渟木偶似的摇头,哽声道,“我在她心爱的人面前与她……我与她没有以后了,兄长。” ---- 感谢在2022-12-28 16:40:27~2022-12-29 16:3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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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初见 苏渊渟的身子自第二日便急转直下,府里请的大夫快要踏破门槛,他的房里也萦绕着经久不消的药味。 或许是那一跪受了凉,又或许是他内心郁郁,来的大夫都给不出答案,只看着床榻上撕心裂肺咳嗽的苏渊渟摇头。 苏渊清没有回宫,而是守在他的床边照顾他,见这些大夫都救不了他,急得要去宫里请御医,苏渊渟伸手将他拉住,勉力坐起,苍白的唇勉力牵起,轻声道:“兄长,再让我多看看你。” “傻瓜,”苏渊清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却仍旧安抚他,“等你进了宫,我们不是每天都能看到吗?” 苏渊渟垂睫苦笑,没有接他的话,转而道:“之前又下了雪,天气骤冷,也不知道桃花什么时候能开。” “天暖和得快,想来不消一月,城东的桃花林便能去游赏了。阿渟,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央着陛下带我们一起去看桃花,好不好?” “好啊——”苏渊渟舒展久蹙的眉,眼睛却平静无波,似乎他什么都没想,也没什么都没听,就只是淡淡看着外面树枝上融得半化不化的积雪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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