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楚泠额角愈发疼痛,她也不揉了,大迈步走到谢安执面前,扯着他的手臂将蹲在地上的他拉了起来,一边拽着他往屋里走,一边高声吩咐道:“青萝,准备给他洗漱,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在这围着了!” 青萝疾步跟上,试探问道:“那太医……” “让她们先回去!夜里再来!” 谢安执被她粗暴地拉扯着,不论怎么挣扎,钟楚泠在他手腕上的桎梏却始终未松开,也不管他脚踩在地上痛不痛,蛮力将跌跌撞撞的他拉回了寝殿内,扔在了小榻上。 “你是坏人!”谢安执好像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要扮家家酒的人与其他幼稚的孩子不一样,她又凶又蛮横,还要欺负他。 “朕就是坏人怎么样!”钟楚泠被他吼得头一阵一阵疼,下意识用同样幼稚的声调吼了回去,话一开口她便愣住了。但收效颇丰,谢安执果真被吓到了。 可此情此景,被吓到的又何止他一人。 钟楚泠内心是前所未有的茫然与自我怀疑。 她原本的计划是用强硬手段打断谢安执的傲骨,他无精打采也好、寻死觅活也罢,只要变成任她摆布的玩物,那便算她达成了执念。 可现在,傲骨是没了,谢安执却好像变成了又幼稚又难哄的孩子,让钟楚泠愁到快发疯。 “谢安执,朕同你说,你若是装的,最好便一直装下去。若是让朕发现你又骗朕,朕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榻上蜷缩的谢安执打了个冷战,可怜兮兮地抬起眼看向钟楚泠,吸吸鼻子又紧紧地抱缩成一团。 青萝此时正好端着水盆走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僵持——其实也只是钟楚泠单方面而已。 比起恶狠狠的钟楚泠,笑眯眯的青萝显然更让孩童心智的谢安执亲近,青萝刚将水盆放下,谢安执猫儿一样的眼便一眨一眨,好奇他要做什么。 “凤君,来洗漱罢。”青萝的声音不由自主放轻许多,隐隐带了逗小孩的尾音。这招果真奏效,谢安执犹豫了一小会儿,便坐起身爬了过去,乖乖地伸出了脸。 在青萝用浸湿的巾子仔仔细细地擦着他的脸,谢安执还分出神纠正道:“谢谢哥哥,不过哥哥,我叫阿狸,不叫凤君。” 说着,他鼓起勇气抬眼睫看向钟楚泠,赌气似地拔高声音,大声道:“更不叫谢安执!” 待俊脸和手都被青萝擦干净后,青萝又俯身准备为他擦拭踩脏的脚,被谢安执受惊躲开。可能是看青萝无可奈何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谢安执犹犹豫豫伸出手,说道:“阿狸已经是大孩子了,可以自己擦脚。” “阿狸真乖”都卡嗓子眼了,青萝才反应过来这话说不得。 他斗胆看了一眼钟楚泠,那逢人便做笑相的帝王脸色愈发阴沉。 身上擦了个干干净净,谢安执将巾子还回去,小声问青萝:“哥哥,我可以去见父亲了吗?” “他说了不算,你不妨问朕?”钟楚泠挑眉,示威似地微抬下巴,突兀开口道。 谢安执倔强地抿抿嘴,扭过头,大声嚷嚷:“你是坏人!父亲说了,坏人说的都是假话,我才不信你!” 钟楚泠吃瘪,牙根咬得紧紧的。 面对着心智健全的谢安执,她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地作贱羞辱,可遇上身子是成人但心智是孩童的谢安执,她再做什么,都显得格外畜生。 “给他换上衣裳穿好鞋。”钟楚泠冷冷地吩咐青萝,而后重重甩袖起身,又吓了谢安执一跳。 因着有钟楚泠在此的震慑,谢安执做什么都乖了起来,他在青萝体贴服侍下穿戴整齐。因着这衣服跟平时自己穿的不太一样,谢安执还新奇地在地上跳了跳。 这宛若朝阳的活力刺痛了钟楚泠的眼,她一言不发又重新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往外拉去。 “坏人!放手!哥哥救我!”谢安执被这一着又吓到了,挥舞着没被制住的另一只手便往钟楚泠身上砸,还试图弯腰咬她。 钟楚泠重重一搡,低吼道:“想见你母亲的话,就闭嘴。不然朕把你关到小笼子里,逼着你唱歌。你若不唱,朕就拿小藤条打你!” 理论上,其实第一句话就足够能让他安静了。 在他的童年时光里,关于母亲的记忆十分稀缺,最多来源于父亲抱他在怀的口述,由此拼出一个模糊的人影。父亲说得越多,他对母亲的好奇便越多。 一听说能见到母亲,他便闭了嘴,再听说不听话的下场那么恐怖,他便再也不敢有异动了。 马车一路驶向慎狱司。 在车中坐得茫然的谢安执被跳下车的钟楚泠拉下,接着将他往慎狱司牢狱中带。那地方阴森森的,还弥漫着血腥气与腐臭味。 谢安执娇生生地捂住口鼻,另一只手反客为主地紧紧拉着钟楚泠,好像生怕她把自己扔在这里。 当真是一个,世家中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公子。 七拐八拐的路程终结在一处层层守卫的牢狱中,那里关着谢氏权能最高的两个女人。 谢如敏自被关在这里便闭目养神,一脸不闻窗外事的模样。而谢如思不一样,她紧张着自己不知被关在哪里的女儿,整日整夜睡不好,总在梦中惊醒,方才睡下,却又被外面的脚步声吵醒。 她抬睫看向来人。 钟楚泠着人解锁的时候,谢安执恨不得整个人贴到她的身上,因为他觉得她想要把他关到那阴森森的大笼子里,所以两手紧紧地抓住钟楚泠的袖子,大有与她共沉沦的架势。 “招妹?”谢如思心有疑虑地看着自己许久不见的儿子,试探开口道。 在这种时候,任何一个还在外面的谢家人都有可能是谢氏的转机,哪怕他身边跟着摧毁谢家的罪魁祸首。 谢安执自然是知道自己有个名字叫招妹的,听人这样唤他,他也小心抬起头,看向牢里憔悴的女人。心口突兀一痛,谢安执眼神晃了晃,怯怯地松开了钟楚泠的衣袖,向牢内走去。 心慌意乱谢如思并没有发现自家儿子的异样,她扑上前,忙不迭地抓住谢安执,凄声道:“招妹,你怎来这里了。是陛下同你说谢家之事有所转机吗?” 谢安执被她突然的热切吓到甩开她的手,步子也慢慢后退,陌生而警惕地看着她。 “招妹?你怎么了?母亲问你呢!” “还问什么?”一旁的谢如敏冷冷说道,“你瞧瞧他脖颈上的红痕,估摸着是昨日春宵而今未醒,还迷迷糊糊做着与皇帝云雨的梦呢!” “是啊,朕今日带他来见你,不过是念凤君大义灭亲有功,全了朕这凤君的孝心,再见你这个做母亲的最后一面。”钟楚泠抱臂冷嘲热讽道。 谢如思短暂愣怔过后,表情从不可置信变到怒目而视,而后她抬起了手,重重地落到了谢安执的脸上。 谢安执没动,他吓坏了,委委屈屈摸上脸,傻傻地站在了原地。 “谢安执!你这样对得起谁!蠢货!你要害死谢家啊!你妹妹她才十七岁,还未说亲,尚有大好前途与光明未来。你个逆子,到底要造什么孽啊!” 像是被骂醒一般,谢安执呜咽一声,小步跑到了钟楚泠身后,高大的身躯下弯,在她身后藏得紧紧的,似乎只要不露出来,那奇怪的姨姨就不会再打他。 钟楚泠冷眼旁观着一切,直到听见身后的人传来小声啜泣的哭声,她才抬步,领着他向外面走去。 其实站在疯了的谢安执角度,今日的经历,属实是过了。 对谢安执而言,五岁的他一觉醒来,温柔的父亲不见了,熟悉的奴仆不见了,从小住到大的屋子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寝殿,层层高耸宫墙围起来的巨大囚笼,还有一群陌生的人与他们凶巴巴的头头。 那凶狠狠的女人骗他要带他去见母亲,可他乖乖地跟过去,不过是从一个囚笼到了另一个囚笼里,在这个囚笼中,还有更凶恶的人等着他,大声骂他,还伸手打他。 可他娇生惯养长这么大,没有一个人忍心动他一根手指头呐! 钟楚泠看谢安执坐在马车上越想越委屈,脸上又是一片火辣辣的痛,他低头咬唇掉着眼泪,好像生怕这个女人嫌他吵闹,也打他一掌。 她支颐冷眼相看,可谢安执似乎更委屈了,压抑不住哭音,眼泪也啪嗒啪嗒往下掉。 看他憋得实在辛苦,钟楚泠无可奈何地拍了拍他的背,低声哄道:“别哭了。” ---- 27岁大男孩,不敢想不敢想(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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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错棋 小孩子嘛,若是他委屈了没人管,哭着哭着就不哭了,可若是有人哄他,只管哭得比先前还要欢。 眼下一直凶巴巴的钟楚泠服了软,谢安执多少有点得寸进尺,哭得越发大声,还揪着钟楚泠袖子哭。 “想不想去见你姥爷?”钟楚泠开口问道。 谢安执崩着哭嗝的声音一顿,脸猫在她的袖子上,一边抽噎一边闷声道:“不要,我要见父亲。” “为什么不见你姥爷?”钟楚泠声音蓦的冷了下去。 谢安执愣了愣,弱弱道:“不熟……” “是不熟还是怕谢太君见到你现在这样会痛心,以至于让你装不下去?”钟楚泠双手捧起他的脸,直勾勾地看着他。 谢安执呜咽一声,手胡乱拍打着她的手臂:“你不要这样对我,快放开我快放开!” 钟楚泠冷笑一声,扬声吩咐马车外的人:“去谢府。” 语罢,她转而直视谢安执,一字一顿道:“那就让他看看你现在的模样罢。” 谢安执垂着头任她摆弄,良久,弱弱地问道:“那见过姥爷,你能带我去见父亲了吗?” 钟楚泠松开手,见他迅速缩回了脑袋窝起来,心里愈发别扭,也不答他的疑惑,径自将团成团的他推倒在马车内宽大的长凳上。 “在去见谢太君之前,朕给你带份礼,如何?” 谢安执又惊又吓地躺在她身下,满目茫然地消化着她的话。 “你猜猜,如果谢太君看到衣衫凌乱、身上遍布青紫红痕、被凌/虐到发疯的你,他会不会受得了?你也知晓你姥爷年岁大了经不起吓,你便真横下心让他看到这样的你?” 说完,她不顾谢安执本能的挣扎,俯身扯开他的衣领,而后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颈侧,接着吸吮出殷红的花痕。 紧接着,她又抓住谢安执胡乱挥舞的手臂,因着姿势的缘故,谢安执的长袖垂下,堆积在他的手臂根部,露出满是刀疤的雪肤。 “你还没有告诉朕,为什么用刀伤自己?”钟楚泠手下用力,扯裂了他的袖子,让他哪怕正常行动,也无法掩饰臂上的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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