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谢安执蜷缩在侧,她愈发气结:“现在才知讨好赎罪以作补偿,你早做什么去了?你这爱浅淡稀薄,却好似弄得朕非要不可,你真当朕稀罕?” 谢安执唇线抿紧,一双猫眼微张,一言不发。 没有得到他的任何答复,钟楚泠的声音却骤然低了下去,怨念不减:“你出现的时间比所有人都早,可你做的事,却比所有人都要迟一步。” 含在口中的辩解在她最后一句话落下后沉入胸腔,左右他半是赎罪半是出于本心的行径,在她眼中可笑到没有解释的余地。 谢安执阖上眼,舒展了身子,一副任她摆弄的模样。不是没有话讲,只是他一句话,必得她千百句的反驳与嘲讽。 罢了,不可说。 ---- 谢喵喵:来吧,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展开身体)
第105章 相依 谢瑶姝是被一阵熬煮草药的味道熏醒的,她睁开眼,本能地咳了两声,喉咙的肿痛刺激着她痛苦地皱起了眉。 那日被钟楚泠驱逐出京,她满目茫然,身无分文,不知该去向哪里。 天微微亮时,下了晨雨,她躲避不及,淋透了才找了个柴垛,将自己藏在了里面,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她现在是在哪? 谢瑶姝缓过喉咙酸痛的劲儿,艰难地撑起了身子,环顾打量着周遭环境。 她从没有住过这么破的屋子! 屋中角落嘀嗒渗着水,家中摆设也少的可怜,仅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和一个几欲散架的木凳。 一穷二白,家徒四壁,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在她打量的时间里,屋外透过来药味愈发浓烈,她嫌恶地掀开身上微微发霉的被子,撑着病体下床,推门走了出去。 茅草屋外是用篱笆围成的小小院落,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沸腾着水汽的砂锅和一个坐在草席上昏昏欲睡的青年。 那人背对着她,单手支颐,头一点一点的,半睡不醒的模样。她瞧着这身影愈发眼熟,本想轻手轻脚靠近,却不料踩到了脚边的一段枯枝,吵醒了打瞌睡的人。 青年回头,清秀的脸上难掩倦容,可一双乌亮的眼睛投向她时,莫名其妙让她想起了溪水映照暖阳而成的金鳞浮光,一派晴朗。 谢瑶姝突然想起,就是这样清澈的眼神,才让她起了赎他回家的兴致。 是了,眼前替她熬药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因为谢家变故而被迫驱逐出府的陆漾。 先前因着身份缘故,陆漾总穿袒胸露腿的薄衣,旁人一眼便知他是青楼莺儿或是富户家里上不得台面的小侍。而今抛去这种身份的陆漾,虽还是奴籍,但好歹穿着正常不少,浅色粗麻长袍在身,加上清澈的眼,没人会知道他有那种不堪的曾经。 陆漾似是醒了神,短暂愣怔过后,便转头熄了砂锅下的火,一面用粗布垫着将砂锅拿下来,一面对谢瑶姝温声道:“小姐,你感染了风寒,不宜出来,快回去避着风。这药降了温,奴就给你拿进去。” 谢瑶姝有些恍惚,阶下囚做得有些久,此时“小姐”的称呼突然触碰到她心底,委屈泄洪而至,扁着嘴就哭了起来。 陆漾反应得很快,箭步走到了她的身边,尚在犹豫着如何宽慰谢瑶姝时,她便依偎在他的怀里,嚎啕声不断。 疼爱她的母亲生死不知,厌恶她的兄长拼死将她救出,而她此时身无长物、不知前路。担忧难过,自厌自愧,惶恐不安……她都不知道心里哪种感情占得多一些。 陆漾安静地抚着她的后背,轻声道:“哭过之后,就乖乖喝药,好生养着自己的身子,好不好?” 谢瑶姝闻言哭得愈发凶,陆漾无奈,声音更加温柔:“嗓子不痛吗?” 痛的,但比不得心口痛。 她一直以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小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让她一人在外,简直就是放纵她自生自灭。家中主心骨都在狱里,她甚至都在想,只有他们才有挣扎的意义,像她这样没主见的废物,就应该死了一了百了,再无心事。 她懦弱,她胆怯,她认自己一切缺点。这些缺点多到她都想不到用何种方法去改变,只想逃避,哪怕是死。 她一边哭喊着“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一边将眼泪鼻涕尽数蹭到陆漾胸前。他对她的哭闹束手无策,只能缄默着安抚她,待她哭累了,声音收歇,他算着时间正好,松开了她,将药倒出,送到了她的面前。 谢瑶姝被苦味熏得步步后退,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 陆漾失笑:“小姐,你连死都不怕,还畏惧这小小的药汤吗?” “求死是为得个痛快,”谢瑶姝捏着鼻子,瓮声说道,“才不要苟延残喘。” 话说得倒是凶,可这表情全然看不出什么慷慨赴死的样子,大抵只是为了躲喝药的漂亮话。 陆漾无奈将药碗向前送了送:“先凑合喝下,等下午我去集上卖绣活,给你带蜜饯回来好不好?” 谢瑶姝负气扭头:“你把我当小孩哄呢!” 陆漾笑意浅浅,眼底深如一片海:“小姐年岁与奴小弟相仿,是以有时奴不自觉便以为小姐会喜欢小弟喜爱的玩意儿,若小姐不喜,那便不买蜜饯了。” 谢瑶姝想了想喝药不吃蜜饯的后果,别别扭扭道:“罢了,看在你想念胞弟的份上,本小姐就大发慈悲让你寄情,你随便买些蜜饯来便好。” 陆漾笑吟吟应下,又举了举手里的药碗:“小姐,所以?” 谢瑶姝心一横,接过药碗,将碗中药液一饮而下,而后忍着恶心将药碗塞回了陆漾手里,转身推门回了屋,利索地钻上床。 被浓烈的药液刺激过鼻腔与喉咙,那本来闻着不好闻的被子都变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起来。谢瑶姝本就烧没退,又哭又闹一同更是疲惫,此时刚合上眼,便陷入了沉沉的梦中。 陆漾失神看着药碗,良久呆滞后,才像木头人一样动了动僵直的身子,回到了草席上,继续做着谋生的绣活。 这些小物件并不能赚多少钱,但加上他从谢府出来带的一点银钱,足够让他和谢瑶姝择一终老之地安顿的路上用度。 入谢府的那一日,他构想过他的很多结局,独独没有想过会与谢瑶姝相依为命。 到底是,命运弄人。 …… 谢安执一直没唤人来洗漱,期间冬青不放心,还来看了看谢安执状况,确认他只是睡着而并非出事后,又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他醒在晌午时。 刺目的光透过窗棂直刺谢安执眼睛,令初醒的他以肘挡光,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只是他这一动,才发现铐在手腕上的重物已经被人拿下了。他试着动了动双脚,脚铐也不见了踪影。 床头摆着干净的衣衫,是钟楚泠让冬青拿来放上的。 谢安执缓缓起身,自行穿好衣服,下床的时候才看到堆在床脚的镣铐。也不知是钟楚泠解了懒得带走,还是她故意留在这里,为的是看他是否乖顺到穿好衣服后有自行铐上。 谢安执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忽略了那堆东西,缓步走了出去。 院子的石几上摆了司膳房送来的午膳食盒,冬青冬雪一人捏着一个白面馒头在啃,偶尔叨一筷子桌上摆着的小咸菜。 冬青察觉谢安执屋门响了,连忙将馒头和筷子放下,打来水让谢安执梳洗。 谢安执这是头一回在院子里梳洗,微凉的水附在面上,被午时骄阳灼得不一会儿便蒸腾了大半。他用巾子擦了擦脸,冬雪适时将紧扣的食盒打了开来。 司膳房在吃的方面并没有用馊菜馊饭苛待谢安执。食盒里装着一碗米,一碟炒青菜,一碟蜜汁火方,扣着的汤盅里盛着银耳羹,还有一碗豆腐鱼汤。虽然没有过往那般规格盛大,但也是不错的午膳了。 院中石几的位置恰好背阳,谢安执走过去,难忍的暑气被阴凉消解了七七八八。他端方坐下,叫住立在两边等他吃完的冬青冬雪,开口道:“坐下一起吃吧。” 冬青冬雪面面相觑,还是依言照做。 谢安执看着他们专注眼前的咸菜和馒头,失笑道:“再吃点这些菜,我吃不完。” “这使不得!”冬青连忙道。 “如何使不得?如今我已是庶人,既不是谢家公子,也不是宫中凤君,你们能不嫌恶我留在我的身边,已是尽忠尽义,往后不必把自己放太低,也不必将我抬太高了。” “可公子就是公子!”冬雪抬高声音道。 谢安执疲于与他们辩驳,只好道:“那公子命你们吃这些菜,你们应是不应?” “当然应。”远处传来清亮的女声,谢安执闻声筷子一抖,而后利索地放下,前去恭迎圣驾。 “不必多礼。”钟楚泠抬手示意谢安执起来,目光落向石几上的菜,开口道:“朕恰好饿了,不介意的话,一起吃?” “臣侍之幸。”谢安执顺从开口,与钟楚泠一起坐到了石几边。 从前一同用膳之时,钟楚泠喜好一边吃一边胡侃乱侃,而谢安执寝食不言,安静地听她所有的倾诉。而今两人沉默地吃完一顿饭,没有一个人开口,便也少了倾听的机会。 钟楚泠似乎只是为了同他吃饭而来,用完膳后便要走,在谢安执起身送她的时候,她突然转过头,问道:“今晚想吃什么,朕让他们去做。” 谢安执猫眼微睁,似乎还亮了亮:“陛下今夜会来吗?” 钟楚泠含糊道:“不一定。” “这样,”谢安执微微颔首,说道,“容臣侍想想。” “你可以慢慢想,”钟楚泠道,“想好后就告诉冷宫外的侍卫,让她们传去司膳房。” “好。”谢安执点头应下,目送钟楚泠远去。 被囚禁的时光异常好打发,谢安执坐在院中阴凉处,看着冬青和冬雪玩了一下午的毽子,待他们玩累了,这才给了冬青一张写着菜名的纸,示意他去给宫外看守的侍卫。 冬青拿来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些菜,没一个是谢安执喜欢吃的。 ---- 开始走支线哼哧哼哧
第106章 良家 冬青迟疑了一下,谢安执许是猜到了他的心思,温言道:“你且拿去便是。” 冬雪斗着狗胆开口道:“是陛下喜欢吃的菜吧?” “就你多嘴。”冬青横了他一眼。 谢安执颔首道:“若是她来了,还能在这里吃好些。” 神思恍惚间,他想起了他的少年时期。 那时求知好问的小姑娘总是来他这里问学,一坐就是大半天。谢安执想起谢贵君从不看顾她,许是出于怕她饿着的心态,他总是遣人在屋里摆几盘点心,待小姑娘求到答案后,状若无意地推给她吃。 无论她来或不来,案上总是摆着一盘为她准备的点心。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30 首页 上一页 92 93 94 95 96 9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