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得到工钱最想做的,就是给陆漾看,同他说:“瞧瞧,本小姐也能自己赚钱了,迟早能攒够带你去东洲的盘缠。” 可眼下陆漾并不在。 她窝在杂草里沉沉睡去,入了夜,被身侧奇异的脂粉味熏醒。 她睁开眼,陆漾背对着月光,坐在她的身侧,源源不断的香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她嗅着这味道有些熟悉,脑子里迟钝想起来,那是当初他说他的恩客赠他的香粉,谢瑶姝不允他用,他就再也没用过。 想到这里,谢瑶姝心里突然不爽起来。别的女人给的东西,他有必要在路上也不舍得丢吗?现在没了钱,他还有闲心擦香粉。 她想坐起身同他说话,可一声啜泣打断了她的意图,令她僵在远处,一动不动。 陆漾好像在哭,在他抬手擦眼泪的时候,手里攥着的东西落到了杂草上,被谢瑶姝看了个分明。 那是两块雪白的银子,是如今的谢瑶姝干一个月都攒不起来的钱财。 她“噌”一声坐起,吓了哭泣中的陆漾一跳。 “这些钱你是从哪来的?”谢瑶姝抓住陆漾的手臂,明显感觉到他被抓住时本能的颤抖。 “奴从哪里弄钱,小姐管不着,只管花便是。” “我问你从哪弄来的钱!”谢瑶姝揪住他的衣领,扭过他的头,想要在月光下看清他的表情,却被陆漾死命挣扎开,还不慎被他挠伤了手。 看着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陆漾,谢瑶姝不敢置信问道:“你是不是,又去做出卖自己身子换钱的事了?” “小姐,你也为此不耻吗?” “我……” “可是没有来钱更快的法子了,不是吗?” 谢瑶姝颤抖着唇,声音发涩:“我可以去洗菜,去洗碟碗……陆漾,你起来,你看,你看我手里,这是我今日赚的钱。我可以养活我们的,不用你……做这种事。” 陆漾从地上爬起,看清她献宝似递来的银钱,嗤笑一声,说道:“这些钱,攒一个月,都不够去东洲的马车钱。” “那我们就走路去!一路走,一路赚,办法总比困难多——” “小姐,你熬得住吗?”陆漾打断她,沉声问道。 你熬得住每日早起,熬得住整日将手泡进水盆里,熬得住舍不得吃……如此种种的生活吗? 你熬不住。 谢瑶姝捧着铜板的手僵在原处,似乎被陆漾这一问直击了灵魂,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姐能熬,奴却不能,”陆漾苦笑将她手心里的铜板拨落在地,转而将银子放到了她的掌心,轻声道,“奴舍不得。” “你今日,接了多少客?”谢瑶姝的声音带了哽咽。 “记不得了,若小姐想知道,明日奴自己数着。”他无所谓笑道。 “不要去了,”谢瑶姝抓住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声音,“答应我,不要再去了。” “抱歉啊,小姐,”陆漾摇摇头,抽回了自己的手,“奴本就做不得良家子,清白不到哪里去,做这种事,也是情理之中。” “倘若你能做良家子呢?” “小姐尽说笑话。” “我娶你。” 谢瑶姝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镇住了游刃有余的陆漾。他愣了愣,自嘲道:“小姐,莫要再说胡话了。” “我没有在说胡话!”谢瑶姝站起身,再度抓住他的手,想要将他拉起来。 “就现在,对着这座庙里不知是来自何方的神仙,我们拜堂成亲。等我们去了东洲,你就是我的正夫,是与我同葬一处的正夫,是可以记入家谱的正夫。我没有骗你,也没有戏耍于你。如今我说的所有话都是出于真心,绝无半句虚言!” “小姐年岁尚小,许诺一事,还是待来日再说罢。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起早迎客。”陆漾顿了顿,轻笑道。 “冯漾!你叫冯漾是吧?” 谢瑶姝剧烈呼吸几个来回后,强硬地拉着他走到了神像前,就地跪下,朗声道:“今日谢氏女谢瑶姝与冯氏子冯漾于此处成婚,往后岁月,同心同德,若有异心,天地可诛!” 说着,摁住陆漾的头,一同磕下,自喊道:“一拜天地。” 再度摁住磕下:“二拜高堂。” 她松开满目茫然的陆漾,扳过他的身子面向自己,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夫妻对拜。” 这一撞实在是下了狠力,谢瑶姝自己脑袋里昏昏沉沉的,陆漾额上也起了绯红。 可他没有呼痛,只是揉了揉额头,轻声道:“礼成。” ---- 还有个大的剧情点就要完结了,有没有想看的番外,除了几个配角的个人故事一定会写,在考虑主cp平行世界和现代转世的番外,有人想看吗?
还有还有,小莲花系列其他两个预收感兴趣的小可爱也点点嘛,收藏真的很重要的说……
第111章 牌位 囚禁谢安执的冷宫在一处偏僻角落,除却每日为他们来送饭的宫人,其实很少有人经过,更不会有人到访。然而这日,谢安执在院落中看着书,感觉有脚步声靠近,抬眸一看,故人面容映入眼帘。 “表兄,好久不见,近来如何?”许是担忧谢太卿身体,钟泽瑾一路赶来,未曾休憩,现在脸上满是未剃的胡茬,眼底也浮现着疲惫的青黑色。 谢安执起身,淡淡应道:“寝食无忧,一切安好。” “那我便放心了。” 钟泽瑾说完,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中,还是谢安执率先开了口,问道:“可见过谢太卿了?” “父君他……情况不太好。”钟泽瑾神色黯然,轻声道。 “我在此处记挂,也无甚效用,泽瑾,这些时日,你多陪陪谢太卿罢。” 钟泽瑾犹豫了一下,说道:“不去见见父君吗?我记得小时候,他最是看重你。” 想起谢太卿的看重,谢安执机械地牵起唇角,心道这般看重,他宁可不要。 说起来,他知道谢太卿给他下药致使他终生不能有子嗣这件事后,对谢太卿的恨并不浓烈。或许是不能拥有孩子的悲恸与被钟楚泠欺骗过后的失望大过了其他感情,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去恨谁。 恨谁好呢?是利用他的亲舅父,还是骗他的心上人?似乎都不是一切恨意的根由。 他该恨自己。 他不该在注定一切落空的命运里,倔强地想要逆天改命,执念着自己求不得的东西。他的手不比谢太卿干净到哪里去,他和谢太卿都是一样的。 他好像终于懂了何为认命。 那日与钟楚泠交谈,他隐隐察觉到钟楚泠当得这个皇帝并不开心。 倘若当年他规矩听从母亲安排,没有一身才气,不去入宫授学,或许钟楚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皇女,不会被谢太卿记恨,待钟箬婕大行,她会去往自己的封地,做一个闲散王女,整日游戏集市,逗得闲鸟余情。而他自己,则会顺从地嫁给京中贵女,至此余生。 这不是他想要的人生,但这是对所有人都好的结局。 “不了,这些时日,好些陪着谢……舅父,想来,也快到母亲她们行刑的日子了。” 钟泽瑾听他此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失声叫道:“她……她都同你说了?” “她没必要瞒我,况且,到那日,我也在。”谢安执轻声道。 钟泽瑾拉住了他的袖子,说道:“你在想什么,阿泠那么喜欢你,她怎么舍得你去死?” 谢安执失笑道:“我何时说过我要死了?” “你……你不是……” “去送她们一程罢了。”谢安执微垂眼睫,低声呢喃。 “不,你听我的,你莫要去……你受不住的。” 钟泽瑾知道谢家对谢安执意味着什么,他与谢家感情并不深,听闻谢家之人将被处斩的消息,都不敢去看,遑论自小在谢家长大的谢安执。 谢安执笑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总要有个重新开始的契机。” 倘若过得去,那便好生活着,倘若过不去,那便死命熬着,倘若熬都熬不住了,那便没有再留下来的意义了。 就当是为了他自己,就当是为了她。 夜里钟楚泠来的时候,谢安执坐在院子里的凉席上抬头发呆。钟楚泠走到他身边,踢开了鞋子,坐到了他的身边,问道:“在看什么?” “在看星子。”谢安执收回目光,偏头蹭了蹭她的头顶。 “朕在民间的时候,听闻已逝之人会化作星子,守护着他们挚爱的人。也不知道爹爹在天上,看到真正的余琳琅,还会不会继续守护朕。” 谢安执将她抱入怀中,轻声道:“人生在世,总有挂念与被挂念的牵连,譬如萧太卿,他定然也会惦念于你。” “你觉得,父君他爱我吗?”钟楚泠从他怀里仰起头,望着月华映照在他唇上的水泽,轻声道。 “哪有父君不爱孩儿的?” “他若是爱,为何选择饮毒结束自己,抛弃朕一个人留在世间?” 这样的密辛无疑是一道惊雷,炸响在他与她之间,偏生她语气淡淡的,仿若只是再说一个话本子上的故事。 “你是不是想问母皇都查不出来的事,朕如何得知?”钟楚泠再度埋头在他胸前,闷声道,“那时朕也觉得他被人毒害,可后来想想,他从中毒到离世,真是太平静了。还抱住了宫里唯一一个能出去找人求助的朕,哄着朕,同朕说,不要相信任何人。其实,他说的不可信之人,其实就是他自己。” 钟楚泠轻笑一声,呢喃道:“朕起初想明白的时候,还在想,有什么活不下来的呢?朕当年受尽屈辱,不还是赖活了下来。他就不能……不能为朕想想?他明明晓得朕有多在乎他,朕有多离不开他,可他还是无牵无挂地走了,一丝眷恋也无。 “不过,后来朕就想通了。或许在存了死志的人心里,何种事物都提不起兴趣。爱人的前提是自爱,他连自己都不爱了,又谈何为了爱的人活下去。” “你原谅他了吗?”谢安执抚着她的乌发,问道。 “……不原谅,”钟楚泠咬牙道,“朕只是恨,他若想死,明明可以同朕坦白,给朕一点……与他告别的时间。而不是带着欺瞒,让朕被惊愕与无能为力所压垮。” 没有人知道钟楚然当年给她的一个拥抱的意义,那是溺水之人的一块浮木,是枯树重发的一丛新枝。 “我知道了。”谢安执停下了抚发的手,轻声说道。 “你知道什么呢?”钟楚泠看向他的眼睛,毫不隐晦地开口道,“你也想死么?” 谢安执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圈紧了怀里的钟楚泠,声如温流:“我不会再欺瞒你。” …… 一直住在破庙里不是法子,谢瑶姝咬咬牙,将母亲在她出生时打造的玉坠解了下来,放到了陆漾的手里:“你拿这个去典当吧,想来我们会拿到一些足够上路的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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