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这楚世子最终有没有上勾?”随后是一阵此起彼伏的窃笑声…… “肃静。”李恒不得不再次拍惊堂木,议论声与窃笑声这才慢慢熄了下去。 此时楚玉书早就坐不住了,双臂在袖口里不停地发颤,颤得那袖口也跟着摆动,他声音哑了几分,双目泛红:“证据呢,你倒是将证据拿出来。” 楚哲冷哼了一声,转身朝门外扬了扬手,片刻之后,丁秋生与另一名护卫便将烟锅子与钱嬷嬷押到堂前。 烟锅子虽是个硬气的杀手,却终归也是个怕死的,一连几日酷刑的折磨,他早就支撑不住了,将知道的一切吐了个干净。 此时他更是乖乖的,寻思着进大牢也总比被这楚世子关着用刑强,于是悉数娓娓道来。 “小的名叫程三,绰号烟锅子,过小年那日,侯夫人身边的这位钱嬷嬷特意找到小的,给了小的一百两银子作为订金,让小的大年初一去杀一人,说事成后会再给一百两银子。” 李恒沉声问:“杀谁?” “杀侯府世子的妾室姜姨娘,但不巧的是,小的之前并未见过那位姜姨娘,自然也不知道其长相,所以那日楚家三姑娘冒充姜姨娘坐上马车时,小的也并未起疑,后来……小的便将那位三姑娘拖至灵山悬崖处,用箭射死了,再后来,” 烟锅子说着瞥了眼扒在地上痛哭的柳若施,抿了抿唇:“再后来侯夫人也发现小的杀错了人,又指使小的赶紧去悬崖处救人,但小的知道人早就死了,没得救了,不过小的还是连夜将尸体从那崖底背了上来,并送到了侯府。” “毒妇。”楚玉书突然一声厉喝,吓得堂内的人皆是一惊。 他一直当自己是一家之主,在府中有着绝对的权威,哪怕儿子忤逆,他也是要打便打要骂便骂,在柳氏面前更是说一不二独断专横。 没想到到头来,他竟被一个看似柔弱的女人耍得团团转,害得原配丢命也就罢了,竟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没了性命,这已不是丢脸这么简单了,这是被一头恶狼欺骗呀。 他越想越气,“嗖”的一声站起身来,双拳紧握,阔步朝地上的柳若施扑过去…… 一脚、两脚、三脚…… 楚玉书一次次地踹向地上的柳若施,每一脚都踹得极其用力,每一脚都踹得歇斯底里,一边踹一边骂:“毒妇,你这个毒妇。” 这些年他为了她,弄得在府中里外不是人,母亲对他不冷不热,儿子对他更是怒目而视,没成想这一切就是个笑话。 这个女人不过是贪图他的身外之物,不过是利用他过上衣食无忧高高在上的生活,却从未有一天将他放在心上,从未有一天用真情待他,何其悲哀,何其可恨! 亏他还想着要将她救出去,亏他还担心丢了侯府的脸面,罢了,今日他便豁出去了,丢脸便丢脸,他只想活活地将她踹死。
第78章 斩首 柳若施被踹得蜷紧身子, 脑袋缩在肩膀下,口鼻流血, 眸中流泪, 陪伴这个男人几十年,她没有哪一刻不谨小慎微,没有哪一刻不依着他、顺从他, 最后换来的,却是这般拳脚相向。 她有心声辩,却已是无力声辩, 她知道自己活到头了。 她已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让另外两个女儿有任何意外, 若要为此身陷牢狱亦或丢掉性命,她也认了。 堂上的李恒实在看不下去:“楚大人, 此乃公堂, 并非你施暴的场所,你且速速住手。” 楚玉书当没听到一般, 压根儿不肯住手。 李恒只得朝旁边的差役使了个眼色, 差役会意, 上前两步拉住了楚玉书,“楚大人,可千万莫在公堂上闹出人命啊。” 楚玉书气喘吁吁,咬牙盯着地上仍留有气息的柳若施,满脸不甘, 他多想亲手弄死她呀。 此时一直未曾吭声的国公爷突然站起身来,拄着拐杖徐徐行至堂前, 年逾古稀的老头儿, 白发白须, 一脸肃穆,不怒自威。 他冷眼看着楚玉书,声音低沉,语气里尽是嘲讽:“楚玄德一世英明,没想到竟养出你这么个东西,识人不清,举止粗鄙,遇事易动怒,也易动粗,当初我的音音当真是瞎了眼呀。” 他说着又看向瘫在地上的柳若施:“你以为,柳氏做这么多恶事只是她一个人的罪孽么,别忘了,你楚玉书也是其中一份助力,没有你的纵容,她何能嚣张至此?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柳氏自会接受大周律法的惩处,而你呢楚玉书,怕是也要在悔恨与愧疚中度日了,老夫活了一把年纪,总算是等到了你们的报应。” 国公爷说完长长舒了口气,继而拄着拐杖徐徐走向大堂门外,他老了,身子骨虽健朗,但说不定哪一日就没了,好在,他终于看到杀害女儿的凶手被抓了,他心里头舒坦,想出来看看天,看看树,看看女儿再也看不到的这四季交替。 屋外明明是个阴沉的天,但落在老头儿背上的光却是金灿灿的,楚哲看着外祖父背上那一抹金灿灿的光,不禁朝他深深鞠了一躬,为母亲,也为自己,外祖父为他们娘俩牵挂多年,辛苦了。 门外站着的周为一见到老头儿出来,忙迎了上去:“就回去么,也不听听判决?” 国公爷深深吸了口气:“咱们就站在外头听,敞亮。” 周为斜了老头儿一眼:“屋内不更暖和么?” “老夫高兴,老夫不冷。” 周为扁了扁嘴:“一把年纪了,就爱逞强,就爱作。” 屋内,楚玉书被国公爷绵里藏针地斥骂了一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怔愣地站在堂内的空地上,一时竟不知如何自处。 楚哲行至他身侧,好言相劝:“安平侯且回到座位上去吧。” 楚玉书绷着脸,对他怒目而视:“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是。”楚哲答得坦然:“等这一天,我已等了十六载。” 楚玉书咬了咬牙,重重一甩袖口,转身坐回到了座位上。 当日,京兆伊李恒宣判,柳氏连夺两命,罪大恶极,判为斩首,复核后问斩。 烟锅子,手上沾有多条人命,罪大恶极,判为斩首,复核后问斩。 赵德,协同柳氏作案,同样罪不可赦,但念在侍奉周太后有功,判为流刑,即刻执行。 钱三娘,也就是钱嬷嬷,协同柳氏作案,罪不可赦,判为流刑,即刻执行。 随后,几名人犯被差役押往狱中。 楚玉书再未看柳若施一眼,也未与任何人打招呼,待退了堂,便让牛二赶车载着自己离开了府衙。 周为自然也领着心情舒坦的老头儿回了国公府。 围观的百姓也纷纷散去,自此,茶楼酒馆又多了楚家与郑家两道谈资。 楚哲却并未急着离开,而是跟着李恒来到了府衙的偏厅,“在下还有一事相求,望李大人能应允。” 李恒在朝中的地位与声望虽远比不上楚哲,但他一向公正严明铁面无私,故尔一张脸板得结结实实:“作奸犯科包庇人犯之事,在下不会应允,楚大学士若有此类要求,还是莫开口为好。” “非也。”楚哲微微一笑:“在下想恳请李大人能暂时将那赵德扣押在京中。” 李恒的语气不容商量:“他判的是流刑,须得即刻执行。” 楚哲也不绕弯子,直言相告:“此人可能与大理寺受贿案有些瓜葛,若是被流放,怕是会在路途上被刺杀,往后便少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人证。” 李恒面色一滞,扭头看他,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莫非,楚大学士在暗中调查大理寺受贿案?” 楚哲没说是,也没说否,顺势反问:“李大人觉得此案是否需要暗中调查?” 李恒是第一个接触伯爵府命案的朝廷官员,因此也关注过后来的大理寺受贿案,以他多年办案的经验,自然早就看出这两件案子有些蹊跷,但非他管辖范围之事,他再疑心也无从插手。 今日见楚哲这般相问,他也没说是,也没说否,同样顺势反问:“楚大学士需要多长时间?” 楚哲自顾自地端起一旁的茶水,饮了两口:“说不准,但在下会尽己所能尽量快些。” 李恒也端起茶水饮了一口,抿了抿唇:“那你尽快吧。” 楚哲微微一笑:“多谢李大人。” 他出了府衙,又去了一趟太阳山,在母亲坟前燃上香烛,一个人静静地坐到了午后,这才转身回了侯府。 正是午后小憩的时侯,府内静悄悄的,连下人走路时好似都刻意压低了声音。 一来主子们正在歇息,怕惊着了主子;二来府里发生了大事,确切地说是惨事,侯夫人被抓,不久后还可能问斩,仆从们固然人人自危,生怕触到了霉头。 楚哲一进府便发现平时使唤的几个小厮都低眉顺眼的,好似生怕惹恼了他一般,他也懒得理会,径直去了怡安院。 进门前还特意擦净了皂靴上的泥灰,扯平了衣摆上的皱褶,这才轻轻地推门而入。 刚一提脚入得屋内,便见姜欣然从屏风后出来,眸中闪出雀跃的光:“世子,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他的语气好似也比平常轻快一些。 姜欣然眨着扑闪闪的眼眸看了他片刻,不由得弯唇一笑:“天冷,世子挨着火炉来坐吧。”说完她转身往放置火炉的前厅走。 他默默跟在她身后,自上次发生实质性关系后,两人便再未这般安稳地单独相对了,一来他要忙着对付柳若施,二来她需要时间养伤。 如今柳若施终于进了大狱,甚至不日就要问斩,两人心里皆藏着喜悦,却又并未将那份喜悦宣之于口,不过是笑容略略多了,呼出的气也略略松快了。 “姜欣然。”他突然轻声唤她。 “嗯?”她扭头看他。 他本想问她身上的伤是否好了,但一看到她那双圆圆的扑闪闪的眼眸,滑到嘴边的话又羞于出口了,毕竟提到她身上的伤,便是提到那个他放浪形骸的夜晚。 “我……有点想吃你做的糕点了。”他改了口。 姜欣然盈盈一笑,露出嘴角的梨涡,“正好,奴前日做了两盘,早上给祖母送去了一盘,还剩一盘放着呢,世子稍等,奴这就去拿。” 他乖乖地坐到了火炉旁,刚满上一杯热茶,便见她端了一盘糕点过来。 “这里头有两样,一样是桂花糕,一样是绿豆糕,世子可以换着口味吃。”她将糕点放在他面前的案几上,随后也坐到了对面的位置。 “姜欣然。” “嗯?” “是你……阻止了祖母吧?” 姜欣然眉头微微一挑:“世子连这也晓得了?” 他垂目,用骨节均称的手掌徐徐转动着茶杯:“你刚自己也说了,早上给祖母送过糕点。” 姜欣然探究地看着他:“是世子早就料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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