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哲提起长腿穿过宫门,英姿勃发地朝宫内行去。 才拐过两条甬道,身后便传来周为的喊声:“喂,楚大学士,你且慢一步。” 他闻声顿住步子,待周为走近后冷冷问:“何事?” 周为朝四周环视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我就是好奇想问一问,你当真中了情人花之毒么?” “与你何干?” 周为一拍巴掌,瞪圆了眼珠子:“当真中了?” 楚哲没理他,转身继续朝前走。 周为小跑着跟上他:“听闻情人花之毒无药可解,除非是与女子同房,你莫非……真的近过女色了,真的做成男人了?” 楚哲握了握拳,没理他,偏过头,眼尾却隐隐溢出几许羞涩来。 周为上前几步,身子一横挡在他跟前,指着楚哲的鼻子问:“你……破了姜姑娘的身子了?” 楚哲揪住他的食指往旁边一扯,扯得他整个人一个趔趄:“这是你该关心的事吗?” “我就好奇问问还不行么。”周为也一甩膀子,幽怨地撇了撇嘴,“你之前可是说过不会碰她的,只是将她买来当幌子的,还说不婚不育不置后宅呢,这莫非都是放屁么?” 楚哲面不改色:“此一时彼一时。” “你们真……那个了?” 见楚哲不吭声,周为便知十有八九猜对了,不由得整个人都蔫了下去,神情也有些沮丧,白了楚哲一眼:“你小子艳福可真不浅,什么好事儿全给你占了。” 楚哲淡然一笑:“你这是羡慕还是嫉妒?” 周为也不掩饰:“老子嫉妒,要不是老子当初大发善心放走姜姑娘,你小子哪有今日。” 楚哲的唇角扬起几分得意,桃花眼里闪出片片光影,如秋水剪瞳,灼灼其华,“那也得是她心甘情愿地跟我回去,若是她不愿,我自是也不能用强的。” 周为冷哼了一声:“知道你魅力大,有本事,占了一个姜姑娘还不够,还惹得郑淑娴对你下药,你且小心了,京中多少贵女怕是会依样画葫芦等着给你下药呢,若是都靠姜姑娘给你解毒,解得过来么?要不本公子再给你介绍些姑娘备用?” 楚哲斜了他一眼:“滚。” 周为不滚,还不甘心地瞟了他一眼:“祖父的眼光可真是毒,当初一眼就看穿你对姜姑娘上心了。” 楚哲没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片刻后突然问:“如何……对一个女人好?”他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对男女间的相处之道更是一窍不通,这些时日心里一直很茫然。 “这事儿你问本公子,算是问对人了。”周为得瑟地朝他瞪了瞪眼:“这男女相处也如同带兵打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楚哲扭头看他,洗耳恭听。 周为一边走一边叨:“知己嘛,就是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有多大本事,知彼嘛,便是要摸清楚对方的喜好、习性,甚至还要弄清她有哪些在意的人,继而投其所好,譬如她喜欢脂粉,便给她多买些脂粉,譬如她爱花,便给她多种花,尤其对她在意的人,也要爱屋及乌全心接纳……” “废话。” “喂,既然是求教你能不能虚心点儿?” 楚哲懒得再理他,自顾自地阔步朝前走,周为小跑着跟上他,一边跑一边絮叨,不一会儿,两人便前后脚到达太和殿的正殿。 此时已快到上朝的时辰,殿中已整整齐齐立了两排臣子,两人刚站进队列,便见吴公公甩着拂尘从殿后的侧门而入,大声唱喝“皇上驾到”,臣子们便齐齐跪地,山呼“皇上万岁万万岁”。 今日的仁帝看上去精神头儿不错,一双略显老态的眼眸熠熠生辉,由吴公公搀着坐上龙椅后,便往队列里扫了几眼,目光落在楚哲身上:“楚大人可是告了假?” 楚哲沉声应道:“回皇上,家父身体有恙,确实是告了几日的假。” “如此也好,他也一把年纪了,还望他能早日康复。”仁帝说着又朝众人扬了扬手:“各位爱卿先平身吧。” 跪了一地的臣子先后从地上起身,重新站成了整整齐齐的两列队形。 朝会由突发的几桩“冻死事件”开始,先后议到了各地衙门的抚慰及如何兴修水泥等,最后话引再次回到楚哲身上。 仁帝抬眸看他:“京兆伊昨晚送来的关于楚家案件的复核文书朕已看了,虽斩首之刑一律定在秋后,但考虑到楚家两位当事人皆是朕的爱卿,朕便在此开个特例,由楚家人自行决定何时问斩柳氏。” 楚哲暗暗咬了咬牙,拿着笏板出列:“臣以为,越快越好。” “朕允了,那就定在五日之后吧。”仁帝答得痛快。 朝中众人皆是一阵感慨,皇上对这楚大学士当真是宠信无度啊,事事都依着他,连律法都为其开了特例。 兵部尚书郑时初也拿着笏板出列:“皇上既然开了一个特例,何不顺势也开第二个特例?” “郑爱卿何意?” “伯爵府命案去岁便已判下,如今连大理寺那些受贿的官员也早被流放出京,偏偏杀人凶手赵天磊仍在狱中活得好好的,不如趁着这次楚家案件,将赵天磊与那柳氏一并问斩。” 楚哲立即阻止:“皇上,不可……” 话未落音便被郑时初出言打断:“柳氏谋害楚大学士的母亲,楚大学士恨不能立即将其斩杀,而那赵天磊也谋害了朱何谓的女儿,朱何谓却要从去岁等到今岁秋,才能等到凶手问斩,同样是血脉至亲血海深仇,楚大学士何不心胸宽广些,让那朱何谓也沾沾你的好处。” 楚哲神色不变地清浅一笑:“此乃皇恩,且还是特例,若是在下随意借此惠及旁人,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美意?退一步说,在下也颇为诧异,郑尚书在朝中位高权重地位显赫,没想到与一个小小的行商交情如此深厚,竟都亲自为他在御前讨恩旨了,实在是让人敬佩呀。” 郑时初神色阴沉,赶忙撇清关系:“老夫与那朱何谓素不相识,何来交情深厚一说?老夫不过是见此案影响恶劣,想早日问斩早日了结而已,免得再在市井间听到一些垢病朝廷的言论,没成想,楚大学士竟将老夫误会至此,看来,退亲一事让楚大学士记恨下我郑家了。” 一旁的周为听不下去,也拿着笏板出列:“郑尚书说笑了,眼下朝上议的乃是柳氏问斩一事,您老何故要翻出郑楚两家退亲一事呢,若您硬要冤枉楚大学士记恨,倒不如回家好好管管自个的女儿,免得她到时又要给哪位公子下情人花之毒,惹出什么笑话来。” 话一落音,朝堂上便传来一阵低低的窃笑声,气得郑时初胡子都歪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军机大臣陆鹏飞闻言也出了队列:“此乃朝堂,什么退亲、什么情人花之事,且拿到堂下去说。”他斜了郑时初一眼,这才看向龙椅上的仁帝:“皇上,臣以为,特例便是特例,哪还有开第二个第三个的道理?若是如此,牢狱里等着秋后问斩的人恁样多,岂不是个个都有理由提前去问斩了?” 仁帝点了点头:“陆爱卿说得有理,此事就这般定下吧,莫要再吵了。” 楚哲胸口一松,暗暗舒了口气,只要赵天磊能活到秋天,他便就有时间找到伯爵府命案与大理寺受贿案翻案的证据。 此时郑时初却面色灰败,剜了一眼周为后重新回到了队列里。 自昨日京兆伊审完楚家案件,郑家姑娘给楚世子下毒之事便传遍了街头巷尾,弄得作为家主的他颜面扫地,没想到今日在朝堂上,刑部侍郎竟还当众提起此事,这让他一张老脸往何处搁? 待下了朝,郑时初忍着心底的一口恶气,坐着马车回了府,继而阔步朝郑淑娴所住的明月轩冲过去……
第81章 不举 郑淑娴正在明月轩里饮酒, 自上次事败,她便再未出府, 如行尸走肉般在闺阁里吃了睡、睡了吃, 不问世事,哭哭笑笑,整个人恍如被抽空了精气神儿, 显得愈加颓废和消瘦了。 小蕊在一旁开解:“姑娘,你就少喝点儿,再这么成日喝下去, 身子骨怕是要受不住了。” 郑淑娴歪着身子靠在一旁的矮几上,手里还抓着酒罐, 面上带着不屑的笑:“天不老,情难绝;人不死, 爱不灭。”她踉跄着站起身来, 抬眼看向窗外的一口池塘,此时塘中荷叶尽枯, 池水混浊, 一片荒凉:“若是不能与楚哥哥相携一生, 我身子骨的好与坏,都不重要了。” 话刚落音,闺阁的木门被“呯”的一声踹开,郑时初气急败坏地冲进来:“一天到晚楚哥哥长楚哥哥短,我郑家的一张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他几步上前, 一把夺过郑淑娴手里的酒罐,“啪”的一声砸碎在了地上, 酒水洒了一地, 酒香四处弥漫。 一旁的婢子皆吓得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郑淑娴半醉半醒, 面色里却有几分松快:“女儿一没出府,二没与人乱来,怎的惹得父亲这般不痛快了?” “你还有脸说没与人乱来,你给那楚世子下情人花之毒已经传遍京城了,咱们郑家都变成别人眼中的一个笑话了,”郑时初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脸:“今日我这张老脸,在朝堂上也被人戳得稀巴烂,我再次警告你,你不把自个儿当人倒也罢了,可别拖累了我们郑家。” 郑淑娴眸中含泪,嘴角却挂着笑:“父亲,你也知道我从小便心悦于楚哥哥,这么多年来一直未曾变过,小时候你就改变不了女儿的想法,如今女儿长大了,你就更改变不了什么了,既然有人戳您老脸,您找戳您的人算账便是,何故来找女儿撒气?” 郑时初气得咬紧牙关,甩手“啪”的一巴掌扇在了郑淑娴的脸上。 郑淑娴被扇得一个趔趄,身子一软,倒在了旁边的矮几旁,抬眸,脸上霎时起了几根红印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仍是淡然一笑:“女儿现下最不怕的,便是挨父亲的打。” 郑时初握了握拳,绷着面色,一字一顿地吩咐屋内的婢子:“给姑娘从头到脚收拾好,晚上有客来访,姑娘得陪客。”说完转身出了明月轩。 郑淑娴闻言,眼中的泪忽的滑落,在脸上拉出了一条亮闪闪的沟壑。 迟明轩接到郑元辰的晚宴邀约时,想也未想便拒绝了:“郑兄有所不知,这几日翰林院要编修的文项颇多,在下下值后还须得回屋挑灯夜战,实在抽不出空去贵府赴宴。” 郑元辰将马车停在迟明轩必经的路口,人站在车前朝他拱了拱拳:“迟兄亦有所不知,家父今日在朝上被那楚家世子奚落了一顿,眼下正想找人倾诉一番呢,迟兄就当是帮帮忙,替在下缓解缓解家父的愁绪。” 他隐隐觉察出迟明轩与楚哲的不和,虽并不知晓究竟为何不和,却也想借此试探一番,正所谓有共同的敌人便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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