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虽有了肌肤之亲,且还每日同睡一床,但私下相对时却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隔膜横在中间,令人想靠近而不得。 “姜欣然。” “嗯?” “这两日我确实有点忙,所以回来得有些晚。” 姜欣然停住研墨,抬头看他:“世子……是在忙姑父的案件么?” “嗯。” “还顺利吗?” “顺利。” 见他不想细说,她也便不多问了,垂下头继续研墨:“那世子也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他扭头看她:“明日我会空闲一些,你若是想去看望你的父母……我可以陪你回一趟李子口。” 姜欣然也蓦地抬头看他,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子……亲自陪奴去么?” “嗯。”他低下头继续翻阅文书。 姜欣然暗暗一喜,语气也明显松快起来:“奴多谢世子。” 楚哲见她高兴,心里也跟着高兴,面上却丝毫不显,一边翻动书页,一边状似无意地说:“邹伯已经安排好了要带去的礼品,你凡事不用操心,等我明日下朝,咱们便出发。” “是。”姜欣然嘴角弯了弯。 当日,两人一起在书房用完了晚膳,起身回怡安院时,姜欣然欲取回官帽椅上的斗篷,却被楚哲抢了先,一把将那斗篷捞过去提在了手上。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发窘。 姜欣然喃喃提醒,“世子,这是奴的衣裳。” 楚哲俊朗的脸上浮起一层薄红,手指在斗篷的布料间摩挲:“嗯,我知道的。” 他本想示好给她披衣裳,被她这么一说,倒有几分进退不能的尴尬了,“我……就是想问问这斗篷是何颜色。” 姜欣然释然一笑:“是绛紫色。” 楚哲“哦”了一声,抿了抿唇,仍是上前一步,将她一把拉到自己跟前,继而将斗篷轻轻披在了她身上。 斗篷的领口下还有长长的系绳,他身形太高,给她系那系绳时得弯着腰,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就在她下颌处鼓捣,温热而湿润的气息全氤氲到了她脸上。 姜欣然整个脊背都僵了,一脸发懵,往后闪身退了一步:“世……世子,还是让奴自己来吧。”她说着慌里慌张地去拉领口下的系绳。 “我来。”他又一把将她拉近。 他手腕力气大,她瘦弱,他一拉,她便撞到了他的胸口上,撞得她的心里也一片慌乱。 楚哲再次弯下腰来,将那缠在一起的两条系绳一圈圈地分开,继而在她领口下打了个蝴蝶结,精巧而细致,仿佛也带着某种淡淡的贵气。 打完了结他仍未退开,目光如勾子般看着她,白皙而修长的手指从蝴蝶结处往上抬,轻轻触摸到了她细滑的小脸,指尖带着凉意,却也含着无尽的温柔。 她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以及那吸呼声里隐藏的渴望。 姜欣然浑身都绷紧了,头飞快地往一侧偏过去,躲开了他的触碰,“世子,咱们还是早点回怡安院吧。”说完她再次往后一闪身,转身从他跟前逃开,匆匆往门口行去。 她害怕与他这般接触,他们的关系并未到这一步。 哪怕她是他名义上的妾室,哪怕她与他早已有了肌肤之亲,但那都只是权宜之计,并非缘自本心的选择,她相信总有一日她会离开这里的。 屋内的楚哲怅然若失,触摸过她脸颊的手悬在半空好一会儿,才终于黯然地垂下来。 回了主卧,两人再没过多的交流,她早早地洗漱完上了床,他后一步上床;她整晚动也未动,他却也碰都没碰她。 次日她醒来时,他早已上朝去了。 姜欣然坐于铜镜前,任玉儿给自己梳洗妆扮,心里却惴惴难安,昨日惹得那楚世子不开心,今日他答应的陪她去李子口,也不知还算不算数。 她将头上的钗镮取了下来:“先不急着梳头,过会儿再看吧。” 玉儿不解:“世子都快要下朝了,姑娘还在等什么?” 姜欣然神色黯然地垂下眉眼:“还不知究竟去不去呢。” 话刚落音,便见丁秋生出现在门口:“姨娘,去李子口的马车已经备下了,世子正在府外等着您呢。” 姜欣然面色一喜,着急忙慌地收拾了一通,这才出了门。 侯府大门口,楚哲正站在马车外,一袭白袍,长身而立,俊美的面上覆着一层冷光,英气逼人又威风凛凛,看上去甚是夺目,连路过的戴着帷帽的贵女都忍不住偷偷侧目呢。 姜欣然急匆匆迎了上去,朝他福了福身:“让世子久等,是奴的错。” “无碍。”楚哲看了她一眼,又扫了一眼高高的车轼,也未知会她一声,突然伸臂揽住她细细的腰肢,一把就将她抱上了车。 姜欣然还未反应过来,他又立马松开了她。 “多谢世子。”她恭恭敬敬。 楚哲却并未理会,径直进了车内。 姜欣然也跟着进去,如之前那般坐到了他的对面。 随着丁秋生大喝一声“驾”,马车便徐徐驶离了安平侯府,直朝城外的李子口驶去。 车内塞满了大大小小的锦盒,余下的空间便显得有些拥挤,脚边还设了一个炭炉,炉中的炭火正燃得红艳艳的。 楚哲将炭炉往她这一边踢了踢。 “奴不冷,世子也烤一烤。” “我也不冷。”他语气有些慵懒,头轻轻靠在车壁上,好似又要闭目养神了。 姜欣然扫了一眼大大小小的锦盒,“其实世子大可不必准备这样多的礼品,我母亲就是个鱼贩子,怕是……受不起。” 楚哲闭上眼眸,看也不看她:“邹伯准备的,与我无关。” 姜欣然:“……”这个男人,表面上看似云淡风轻的,其实心底里还在生她昨日的气呢! 两人一路无话。 楚哲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姜欣然则静静地挨着炭炉取暖,马车出了城门后虽颠簸了些,好在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地到达了李子口的姜家大门前。 李春娘正在灶屋腌鱼,刚过完年,摊位上的生意还没缓过来,买进的鱼卖不出去,死了好些条,她见着心疼,只得将那些死鱼剖了、洗了,再用盐腌一腌,留着慢慢吃。 姜志泽帮着母亲拿来一小卷竹席,在地上铺好,继而将腌好的鱼一条条地放上去阴干。 母子俩正忙活着,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还听到有人唤了声“母亲”。 姜志泽眸中亮光一闪:“好像是姐姐的声音。”说完身子一扭便跑出屋外。 李春娘也神情一震,在襜衣上擦了把手,提脚跟着跨出灶屋。 姜欣然已进了院门,正穿过屋前的空地朝母子俩走来,嘴里唤着,“母亲,志泽。” “姐姐你回来了。”姜志泽跳下台阶,高兴地朝着姜欣然奔过去, 李春娘也下了台阶,喊了声“然然”,眼神却看向女儿身后那位极为贵气也极为英俊的男子,面上露出疑惑:“这位是?” 姜欣然微微一笑,看了看楚哲,继而转头向李春娘介绍:“母亲,他是世子,今日特意过来看望您的。”
第83章 状元哥哥 姜欣然微微一笑, 看了看楚哲,继而转头向李春娘介绍:“母亲, 他是世子, 今日特意过来看望您的。” 李春娘闻言一顿,眼里的喜色霎时要蹦出来了,情不自禁地喃喃着, “原来……这就是世子啊。” 这些时日世子差人帮了她不少忙,甚至还在摊位上砌了房子免了她风吹日晒,但她却一直未曾面见过世子, 今日一见,才知她家这位郎婿不只金尊玉贵, 竟还长得如天上掉下的仙君似的,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呢, 与女儿站于一处, 当真是男才女貌璧人一对,看得让人喜不自胜。 楚哲微微颔首:“见过夫人。” “不必多礼, 不必多礼。”李春娘无措地在襜衣上搓着双手, 看了眼正在往屋里搬礼品的丁秋生, “你们想回来随时回来便是,何故还要带这些东西,太破费了。”说着又一把拉过姜志泽:“快来见过姐夫。” 姜志泽立马乖巧地朝着楚哲抱拳鞠躬:“见过姐夫。” 楚哲第一次听到有人叫自己“姐夫”,一时竟觉得有些新鲜,也有些欣喜, 只是不知该如何回应,免不了心头无措。 他见过朝廷的风起云涌, 也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各种复杂形势, 却唯独在面对家长里短的局面时, 总会显得局促不安,于是只得沉默不语,仍是微微一颔首。 他一沉默,一张俊美的脸因此也冷冷的,权臣与富家公子的那种矜贵与高不可攀也就愈加明显了。 稚气未脱的姜志泽打量了他几眼,因此生出几分怯意来,默默地躲去了一边,不敢与他说话了。 姜欣然也看出楚哲有些唬人,忙打圆场:“母亲,你且先去做饭,有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我先带世子去堂屋歇息。” “好,你们先去歇息,我去做饭。”李春娘说着又吩咐姜志泽去外面找找他那个不靠谱的父亲。 午饭虽准备得仓促,却也是异常丰盛,鸡鸭鱼肉摆了满满一桌,还有几道姜欣然平时爱吃的小菜和咸菜。 姜大鹏听说是侯府世子上门了,也忙不迭地买了罐好酒赶回来,进门后还特意换了身体面的衣裳,这才唯唯诺诺地上了饭桌。 楚哲坐于首位,旁边坐着姜欣然,下首的位置坐着姜志泽,另一侧则坐着姜大鹏与李春娘。 姜大鹏一上桌便开了酒罐,忙着给楚哲倒酒,“这可是我们李子口有名的米酒,世子喝几口尝尝。” 楚哲连忙推拒:“抱歉,在下不饮酒。” 姜大鹏一脸讨好的笑:“少喝一点,就尝个味儿,若是喜欢,我便下次专程给世子送去一些。”说着仍是要给楚哲倒酒。 “父亲。”姜欣然低喝一声:“世子说了不饮酒,你何故还要强人所难。” 姜大鹏被女儿喝斥得面上无光,却也不敢反驳,只得低声喃喃:“我这不是见一家人难得聚一次,心里头高兴么。” 姜志泽立马接过话引:“上次状元哥哥来我家,不是还有一种喝剩的果酒么,说不定姐夫会喜欢。” 一听“状元哥哥”几个字,姜欣然吓得心尖一紧,忙朝弟弟使了眼色,继而垂下头,默默地端起茶盏饮茶。 状元哥哥就是迟明轩,而“迟明轩”三个字向来是楚世子的禁忌,今日若是被他知道他还来过李子口,楚世子估计要当场发飙了。 果然…… 楚哲寒气森森一字一顿地应道:“你听好了,你状元哥哥喝剩的酒,我丁点也不会沾。”那盛气凌人声色俱厉的架势,当真是恨不能驱人十里。 姜志泽被唬得一愣。 姜大鹏也是一愣。 本就僵硬的气氛愈加僵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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