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欣然行至窗前,扭头朝窗外看了一眼,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这扇窗不只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店铺,且连店内的所有情形也能看个明明白白。 莫非真有人在这儿盯着她? 姜欣然不由得心头一紧,抬眸朝四下里打量了几眼,确实没发现一个人影,她又将铜壶握在手里提了提,里面盛着满满一壶茶水,不像有人在此闲坐过的样子。 难道是自己看花眼了?那一闪而过的身影至少有七分像楚世子,但她也不能完全确定就是楚世子,毕竟隔得太远,毕竟她也只是一瞥而过。 姜欣然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扫了一眼包间后,转身下了楼。 待她的身影刚消失在楼道口,另一个包间的木门被人“吱呀”一声轻轻拉开,丁秋生从门缝里探出一颗脑袋,往外瞄了几眼,这才转头低声道:“世子,姜姑娘走了。” 楚哲立于门后,冷着脸,一声不吭。 丁秋生觉得他胸有丘壑天下无敌冷如罗刹的主子,此时在面对姜姑娘时,怂得就如同一个胆小的贼,明明干了偷盗的行径,却又不敢光明正大地承认。 以前主子可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主子对姜姑娘也是呼来喝去的,可自从“姜姨娘”变成了“姜姑娘”,主子在她面前就没气势了,不自信了,甚至有时怂得连他在一旁看着都干着急。 “世子往后还是别再天天来了,不然迟早会被姜姑娘发现的。”丁秋生小心翼翼提醒。 楚哲一声低喝:“要你管?” 好吧,就只会凶他,有本事去凶姜姑娘啊,丁秋生腹诽一阵,嘴上仍喃喃认错:“是奴多嘴了。” 楚哲仍不解气地剜了他一眼:“你看你找了一帮什么人,你以为姜姑娘是那么好糊弄的么?” 好吧,现在全把火气撒在他身上了,“下次,奴尽量去书院找人,这样看上去可能会更逼真一些。” 见主子不吭声,他又开始冒死提建议:“其实……世子对姜姑娘好,本该是要让她知道的,这样她定然……定然会感激世子的。” “我要她的感激做什么?”楚哲冷脸说完便转身出了包间,下了楼梯。 他想要的是她的整颗心! 倘若她对他无意,他的好只会徒增她的压力,只会让她不自在而已,而他,不能再让她不自在了。 姜欣然刚一入得店门,玉儿便麻溜迎出来:“可是有人在暗中盯着咱们、帮着咱们?” 她摇了摇头,抬眸又朝那扇窗口看了一眼。 玉儿也往那扇窗口瞄了一眼,扁了扁嘴:“依奴婢看,姑娘许是太过疲累,看花了眼,那对面压根儿就没瞧见什么人。” 姜欣然无奈一叹:“或许真是看花了眼。” 玉儿将主子搀进店里,扶着她坐下,又端来一杯热茶,脸上挂着一抹贼兮兮的笑:“那姑娘希望是世子在暗暗帮着咱们呢,还是希望是迟公子在暗暗帮着咱们?” 姜欣然接过热茶饮了两口,斜了她一眼:“你这是想挖一个大坑让我跳呢。” 玉儿也不否认,探究地看了一眼主子:“以前姑娘总说,自己生于微处,首先须得活下来,如今姑娘已在京城最热闹的地段开了自己的书肆,算是活得比寻常人都要气派了,若是有男子爱慕姑娘,姑娘何不考虑考虑?” 姜欣然将热茶塞回到她手里,故作生气地将美艳的小脸拉下来:“怎的,才过几天安生日子,你这身后就长尾巴啦,想摇啦?”她斜了她一眼,转身往柜台前走,“眼下须得将所有精力放在生意上,你倒还有时间想别的。” 玉儿扁了扁嘴,委屈地嘀咕:“好吧,就当奴婢想多了。” 如此又过了半月有余,见明书肆的生意在楚哲与李妈的助力下,眼见着越来越红火了,每日从早上开门到晚上关门,店中的客流量源源不断,大有恢复之前态势的趋势。 李妈时不时就要来店里串个门,一来收取她那一成利润,二来顺便帮着姜欣然在店里张罗张罗。 待晚上关了店门,几人热热闹闹地在后院炖个暖锅,再饮点小酒,日子过得别说有多惬意了。 李妈一喝酒就满脸通红,且还话多:“姜姑娘啊,不是老婆子我说你,你人美、心善,脑瓜子也聪明,就是胆量小了些,你看旁边那间店面都空置多久了,你何不将它一起盘下来,若到时被旁人租了去,后悔就迟了。” 姜欣然只饮了两口果酒,但脸仍有些发烫,唇间含着一抹笑:“实不相瞒,我对做生意本无多大野心,只要能将这一家店铺长久稳下去,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李妈嗤笑一声,仰头饮下一口酒,又打了个嗝:“咱们这些女户啊,什么情情爱爱的是指望不上了,若不卯足了劲儿往钱财那头拼一拼,这辈子岂不是白来一趟了,毕竟啊,钱财可比男人可靠多了,挣得越多,日子就会过得越舒坦。” 玉儿也跟着李妈饮了不少酒,闻言嘻嘻一笑,面上尽是醉态,“奴婢觉得李妈说得没错,姑娘就该把隔壁那店面也租下来,让生意越做越大。” 她说着踉踉跄跄从桌前起身,出了屋门,行至后院的院墙处,踮着脚使劲蹦了蹦,伸着脖子往隔壁院子觑了几眼。 “姑娘你来看看,隔壁院儿比咱们这院儿大多了,你若是能租下两家店面,到时再将这院墙一打通,夫人与小公子过来后,也就不愁没地儿住了。” 姜欣然听得动了心思,也跟着从桌前起身,走出了屋门。 屋外冷风习习,明月高悬,照得小小的院子莹白一片,正是初春的天气,略带寒意的夜晚好似也潜藏着某种勃发的生机,连墙角的一株海棠树都在悄悄发芽了。 姜欣然站在海棠树下,也伸着脖子朝院墙那边瞄了几眼,莹莹夜色下,隔壁的院子影影绰绰,中间的空地却格外开阔,比她们这院子确实大了不少,若将两边的院子一打通,就相当于一个四进的院落了,想想心里就舒坦。 她在月光下嫣然一笑,“成,既然你们都觉得该将隔壁的店面盘下来,那我就盘下来吧,到时卖一卖文房四宝,亦或是卖卖字画,估计生意也不会差,毕竟流光阁已打开了门路,不过就是让咱们更忙了而已。” 玉儿嘻嘻一笑:“不就是干活么,姑娘尽管将奴婢当两个人使,再说了,咱们还有胡大和胡三呢,若是仍忙不过来,大不了雇人,总之怎么都有法子想。” 几人合计一阵,又痛饮一阵,悬月缓缓挂上中天,朦朦胧胧的好似也醉晕了脸。 次日,姜欣然大清早起来便差胡大去找楚哲。 楚哲下了朝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才到店铺门口,唇角便弯起一抹浅笑:“你终于想通了。” 他身上的朝服还未来得及脱下,俊美的脸上仍带着赶路时的急切,桃花眼里的光灼灼其华,如此一个位高权重又面如冠玉的郎君惹得路人也纷纷侧目。 “嗯,想通了。”姜欣然将他领进店里,并给他泡了一杯热茶,“辛苦世子跑这一趟了。” 他才不辛苦,他为了看她都不知偷偷跑了多少趟了,“我乃房主,跑这一趟也是应该的。”他浅饮了一口热茶,语气尽量客气,不给她压力,目光仍灼灼地落到她身上:“该为你高兴才是,以后生意会越来越红火的。”只要能将她牢牢地圈在他的店面里,她也便无法逃出他的生活吧?他想。 姜欣然两腮略带羞涩,“希望借世子吉言。”顿了顿,又问:“是不是现在就与世子签定契约。” “不急,待会儿有人会送文书过来,等文书到了再签。”其实他压根儿不用亲自过来,让何行止一个人去操办便可,但如此光明正大来见她一面的机会,他怎能放过。 楚哲又饮了一口热茶,迟疑地看了她一眼:“我能不能……与你商量一件事?” 姜欣然微微一怔,她倒是第一次从这位盛气凌人的楚世子嘴里听到“商量”一词,“世子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 “隔壁的店面被那苏庭玉租赁多年,各处房梁、门窗的榫头与榫槽都已陈旧或磨损得厉害,我想在你搬进去之前修整修整,可行?” 姜欣然瞪着一双黑幽幽的眼眸盯着他:“世子这是想……自己花银子来为我装饰新店铺吗?”
第97章 她凶他 姜欣然瞪着一双黑幽幽的眼眸盯着他:“世子这是想……自己花银子来为我装饰新店铺吗?”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她, 但他偏不承认,语气也理直气壮, “姜欣然你想多了, 这是我自己的店面,里面的木料腐朽成什么样子我也比你更清楚,若是不修葺好, 你搬进去后房塌了,该怎么赔?” 姜欣然仍是满脸狐疑,不过好在也信了几分, “那我也搭把手,帮着一起干活吧。” 楚哲暗暗舒了口气, 心满意足:“也好,到时我也会每日过来监工的。”至少短时期内, 他再不用贼兮兮地躲在对面二楼的窗口窥望她了。 不过一柱香之后, 何行止便拿了文书过来。 楚哲接过文书,故作肃穆地按着仪程一项项与姜欣然签定契约, 并按了手印, 如此一切皆大欢喜。 之后的几日, 人们便看到,京城那位出身矜贵位高权重的楚家世子,竟亲自领着一帮梓人,在明德大街梨花巷口的屋顶上干活。 他不嫌脏、不怕累,高大的身影灵活地从屋顶的一处移到另一处, 忙得不亦乐乎。 而在屋顶之下,见明书肆美艳的女掌柜则为其准备了热呼呼的茶水、香喷喷的饭菜, 且还随时搭把手, 给他递个桶子或是铲子之类。 不明真相的路人看着, 还当是一对壁人般的商贾夫妇在同甘共苦地创建家业呢。 楚哲甚至有点儿乐不思蜀了,午间在后院儿用完午膳,姜欣然还特意安顿了间屋子让他小憩,弄脏的衣裳也会默默地收走,给他洗净,衣裳破出的口子,她还会亲自拿起针线为他细细缝好。 以前在侯府一起住着时,他倒没发现她是这样一个细腻而妥贴的女子,躺在温暖而静谧的屋中,他用心感受着她为他打理的一切,一心巴望着这店铺能慢点修缮完成才好。 但事与愿违,无论他怎么偷偷地拖拉,不过十日,店铺的房梁便全部换好,两座院子的院墙也已打通,屋顶也垫好了底瓦,泥好了青灰,只准备最后放盖瓦封顶了。 玉儿甚至将储存的大部分书籍搬到新店里放置,还将几个平时没得用上的架货也移了过去。 但在最后封顶那日,众人盖好琉璃瓦后却发现,用于固定瓦片的钉帽根本不够,琉璃瓦片重量过大,屋顶又是两道相反的斜坡,若没有钉帽固定,势必会发生瓦片滑破的危险。 领头的梓人提议:“世子,钉帽得订制,眼下天色也晚了,估计得明日才行。” 楚哲站在檐角看了眼刚盖上去的瓦片:“若没有钉帽,这瓦片不会滑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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