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氅上还保留着它原主人身上的气息,现下这气息同样沾染在了沈蜜儿肩头,沈蜜儿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气息似乎源自她的记忆深处,令她莫名产生了一种熟悉与安心之感。 心中的无措与恐惧不再叫嚣,沈蜜儿这才后知后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脸上湿湿的,全是她方才梦魇间流下的泪水。 门外两人听见书房内的动静,都急忙赶了进来。 沈向黎见到沈蜜儿脸上的泪水,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人攥紧了。 沈向黎抿紧了嘴唇,沈蜜儿这些年流落在外,想必过得很辛苦,她本该在锦绣堆里被他们侯府娇养着长大,这些苦,她原本不必受的啊! 沈向黎曾经想过若是他寻到了沈蜜儿,他该用何种语气、何种神情与她说第一句话,而现下,他见沈蜜儿醒来,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怔怔地望向他,沈向黎却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听使唤了,他听见自己声音艰涩地开了口:“蜜儿…我是你堂兄。” 沈蜜儿愣住了。过了片刻,她认出了眼前男子就是方才从奸人手中救下她的那个贵族青年。 她漆黑的眼珠转了转,看向眼前高大青年俊美沉毅的面庞,轮廓与线条是她记忆深处所熟悉的。 沈向黎耐心地俯下身子,与坐在榻边的沈蜜儿视线平齐,更方便她盯着他看。 沈向黎同样生了一双桃花眼,形状与她的眼睛很相似,只是他的眼神坚毅,望之深邃,沈向黎鼻梁高挺,鼻尖处微微翘起的精致弧度也与她相似。 沈蜜儿脑中忽然划过一个残缺不全的画面。 在一处宽敞陌生的庭院,幼时的她骑在少年沈向黎的肩头,指挥沈向黎驮着她在院子里到处走,路过一处精致的小池塘,沈蜜儿非要俯下身子玩水,两人重心不稳,齐齐跌入了水塘里,记忆中,即便双双落水,沈向黎也牢牢护着她…… 离开童年旧居时的年岁尚小,加之生活环境的骤变,沈蜜儿很容易便忘却了很多事情,即便如此,源自血缘间的亲近却让她并不十分费力地想起了眼前人的身份。 沈蜜儿内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她扑到沈向黎的肩头,哽咽道:“你是…,哥…哥啊……” 沈向黎身上一僵,被沈蜜儿这两声“哥”心都喊软了,赶紧连声应了。 沈向黎原本还担心万一沈蜜儿不认他,不肯与他回去,他要如何做,现下他终于放下心来,动作仍略显僵硬地拍了拍沈蜜儿的后背,以作安抚。 沈蜜儿小时候就鬼机灵,聪明伶俐开口也早,一岁多就会叫人了,那时侯府中人最常见到的景象,就是一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整天黏在沈向黎身后喊他哥。 若细论起来,沈蜜儿应当喊他“堂兄”或者“长兄”,但这对一岁多的沈蜜儿显然难度太大,沈向黎也挺喜欢沈蜜儿喊他哥,小时候还幻想过若沈蜜儿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就好了。 此刻沈蜜儿在他怀中,仿佛又变成了当年的小团子,只是她太瘦了,沈向黎皱眉,沈蜜儿这两日迅速地消瘦,背上的脊骨都能在衣裳下感觉出来,沈向黎方才拍的那两下都生怕把她拍散架了。 沈向黎不敢再去深想沈蜜儿的经历,怕自己忍不住就要提剑去府司西狱,把关在里面的畜生砍了。 他深吸一口气,给沈蜜儿介绍站在一旁的顾知颂,他声音低哑道:“他叫顾知颂,是岷州新上任的知县,蜜儿应当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正是他发觉了你身世的蹊跷,传信与我,”沈向黎瞥了一眼正朝沈蜜儿挤眉弄眼的顾知颂,神色有些无语道:“我们两家是表亲关系,按辈分算,你该叫他一声表哥。” 沈蜜儿有些发懵,怎么也没想到之前帮助过她的大善人知县竟成了她的表哥,一下子多了两个哥哥,任是沈蜜儿灵活的脑筋也有些转不过来,她愣愣地跟着沈向黎叫人,乖巧地朝收敛了神情、抱臂而立的顾知颂叫了声“表哥”。 眼前的男子吊儿郎当地“诶”了声,朝沈蜜儿挑了挑眉,“妹妹好。”换来沈向黎的一记白眼。 想到病榻上的沈安,沈蜜儿很快从发懵的状态中反应过来,她抓住沈向黎的手臂,急道:“哥,安儿他病了,大夫说他这是先天之症,是喘症与心疾引起的咳疾,这里没人能治,说是要去长安找大夫!” 见沈向黎的神情有些迷茫,沈蜜儿补充道:“沈安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他比我小四岁。” 事出情急,顾知颂在信中只提到了沈蜜儿母亲只身来到偏僻小溪村的年份,以及沈蜜儿母亲病故,留沈蜜儿孤身一人的事。信中让他尽快赶来,其余并未详细多说,沈向黎自然不知沈蜜儿竟还有个弟弟。 沈向黎很快了然,想来当时二叔母听闻二叔死讯,愤然携沈蜜儿离开侯府的时候,身上就已经怀着二叔的遗腹子。 思及眼前的沈蜜儿居然一个人拉扯弟弟,沈向黎闭了闭眼,心中对沈蜜儿的愧疚与怜惜更甚。 至于沈蜜儿口中,沈安先天之症的症状,正是他们沈家男子中隔代遗传的症候,能治,只是要费一番心力。 “哥哥知晓了,”沈向黎抚了抚沈蜜儿乌黑柔顺的发顶,道:“这就带你们回长安。” 说到这里,沈向黎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俊逸眉眼一凉,他观察着沈蜜儿的神色,“按大晋律法,掠卖人者,与其同伙,皆绞。” “你那…未婚夫叶澄欠下巨债,方才在街市,向他讨债的牙人欲将你绑去,叶澄无动于衷,牙人证供已呈上,叶澄对此事默认,他也是其中同伙。” 沈向黎一字一顿地缓缓问道:“蜜儿,这样的未婚夫,你还认吗?” 想到这事,当时的惊惧重新回到了沈蜜儿的心头,她好不容易红润起来的面色又惨白了一瞬,看得沈向黎也是心中不忍。 顾知颂说沈蜜儿对那叶澄用情至深,沈向黎是信的,他们沈家的人血脉中就容易出一些痴情种,只是大多时候,用情太深不是一件好事。 沈向黎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傻妹妹也陷进去,认人不清,与做出畜生行径的叶澄纠缠不清。 只见沈蜜儿闭了闭眼,压下了眼底浮起的惊惶与厌恶,她坚定地朝沈向黎摇了摇头,“不认了。” 听她如此说,沈向黎与顾知颂对视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 …… 路途颠簸,沈向黎担心沈蜜儿身体虚弱,他原本是打算带着沈蜜儿沿途边走边歇,考虑到沈安的病和沈蜜儿的意思,他们一行人最终还是决定尽快赶回长安。 迎回家中流落在外的血脉本就是一件大事,更何况荣恩侯府本是勋贵世家,容不得有差,这消息若事先传扬出去,必会掀起一场波澜。沈蜜儿与沈安作为侯府二房的一双血脉,荣恩侯府自会寻一个恰当的时机,将其姐弟二人的名字郑重地计入族谱,再告诸众人。 沈向黎身为家中长兄,行事一向缜密,他将沈蜜儿与沈安保护地极好,只在临行前修书一封,细说了沈蜜儿二人的情形与沈家长辈,除了沈家亲近的部下与顾知颂,其余再无人知晓此事。 破晓前的码头上,沈家兄妹暂时乘坐的货船甲板上,部曲防卫森严,沈向黎与岸上的顾知颂告别。 “少微,这次感谢你,”沈向黎顿了顿,道:“我们走了。” “少微”是顾知颂的字,沈向黎与他相交多年,很少这么正式地称呼他,此次顾知颂外放岷州,不知何时才能回到长安,故而他没有说“回头再见”之类的言语。 若非顾知颂的帮忙,沈向黎也不会这么快便寻回了沈蜜儿与沈安,他心底对顾知颂十分感激。 “表哥,再会呀。” 沈蜜儿却没沈向黎考虑地这么多这么周全,她从船舱中探出脑袋,朝岸上的顾知颂挥了挥手,嗓音仍是软软的。 顾知颂见沈向黎的神情,自然知晓他的意思,他向神情严肃的沈向黎潇洒地挥了挥手。 随后他又转向沈蜜儿,朝她挑了挑眉,道: “山水有相逢。” “一路保重,表妹。” 作者有话说: 阳过的姐妹转阴过后有没有觉得特别容易虚的QAQ大概多久才能恢复呀 作者阳完之后就特别容易累,没啥事就想往床上一躺。昨天夜里本来想再多码点字,发现熬不动了明显力不从心,赶紧睡觉去惹。 今天的更新比较长嘿嘿,算是把昨天欠的第二更一起合并了跪滑JPG 或许今天还能再更一章,我努把力,让男主在下章露个脸~夜里不用等,宝贝们明天来看叭~ 宝贝女鹅前几章经历了太多波折,作者自认是亲妈来的,虐宝贝女鹅的时候真的很不忍心qaq 好在蜜儿的哥哥终于来了,从此女鹅也是有人呵护的妹妹啦!(开心到转圈)
第24章 宫苑内的临湖小筑,丝竹管弦声袅袅而起,应和着台下曹淑妃曼妙蹁跹的舞姿,鼓点声声,被舞姬簇拥在中心的曹淑妃脚步腾挪,裙裾飘飘,欲语还休的勾人媚眼不住地往台上的中年男子那儿抛去。 一曲舞罢,曹淑妃袅袅娜娜地走回高台之上,忽的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揽过纤细腰肢,她娇媚的嗓音轻轻地惊叫了一声,随即柔若无骨地顺势倒在男子的怀中。 “爱妃的舞技还是不减当年,”怀宣帝就着淑妃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饶有兴致道:“今日是爱妃的生辰,爱妃却只舞给朕看。” 怀宣帝眼神微微眯起,摩挲着怀中美人纤细的腰肢,不经意地开口道:“好处总不能全让朕给占了,说罢,淑妃想要些什么赏赐?” 曹淑妃闻言,不假思索地顺势往怀宣帝胸膛处靠了靠,红唇轻启: “奴什么赏赐都不要,若是往后都能如奴今日的生辰一般,日日都陪伴在表哥身边,就是对奴最大的赏赐了。” “你啊。”怀宣帝听得十分受用,被怀中人幼稚直白言语逗乐,也没有再去计较淑妃在称呼上的不合礼数。 “若表哥实在要赏奴,”曹淑妃见状,俯身又斟了一壶酒送到怀宣帝唇边,劝道:“那便在奴的生辰再多饮一壶酒罢。” 怀宣帝开怀一笑,顺着淑妃倒酒的动作饮尽了壶中的佳酿,几缕酒液沿着嘴角流下,沾湿了衣襟一角。 曹淑妃见怀宣帝今日如此给她脸面,也不由心情一阵大好。 她目光扫过怀宣帝左后侧空着的后位,又掠过小筑宴席上留给琅华公主的坐席,几个令她讨厌的崔家人都不在,曹淑妃心下暗爽,勾了勾娇美的红唇,在心中露出得意的微笑。 曹淑妃的眼光复又看向台下呆愣的儿子,见他的眼神还在与方才的舞姬勾连不清,当即甩给他一个眼风。 她轻咳一声,借着为怀宣帝擦拭衣襟上酒液的动作,俯身在怀宣帝耳边道:“前月齐冀两州水患泛滥,太子殿下事务繁多,迟迟还未归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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