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怿:“……”都叫哥了,还说什么谢啊,真是的,平时也没见这么懂事。 后院的莫栀找到小阿夜藏身的厢房,她推开挡在暗格前的架子,蹲下来打开暗格的门,发现小阿夜竟窝在里面睡得昏天暗地,一点警惕心也没有,不由得汗颜。 莫栀干脆半跪下来,抬手拍了拍小少年白嫩的小脸蛋,声音不自觉地轻柔了起来:“起床了,小笨蛋,怎么能蠢得在这里睡这么死?舒服吗?” 小阿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黑亮的大眼睛连眨好几下,似乎在确认是梦境还是现实,乍一见莫栀又惊又喜,咧起嘴粲然一笑,两个小酒窝点在脸上,好似盛满了朝露一般清澈。 莫栀是第一次见这个小少年面露笑颜,才发现他是有酒窝的,不禁有些惊奇,一愣之下就被小阿夜扑了个满怀。 “姐姐!” 莫栀生生被小阿夜扑倒在地,小阿夜搂着她的脖子不撒手,像是一只走丢了的小狗遽然间遇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主人,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差点就喜极而泣了。 不过小阿夜压到了莫栀的伤口,她什么也没感觉出来,就感到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然后一阵窒息的疼痛传来,腹部连抽了几下,倒吸气的一声“嘶”从牙缝里漏了出来。 小阿夜立马弹了起来,紧张地看着莫栀道:“姐姐?姐姐你怎么了?你受伤了?!” 莫栀在小阿夜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她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没事,小伤,都处理好了。” 小阿夜满脸自责,委委屈屈地道:“对不起,姐姐,我不该这么冲动的。” 莫栀笑了笑,牵起小阿夜的手,拉着他往外走,道:“好了,我没事,先走吧。”
第35章 蛊毒魇丹心·叁 程莠换了件碧青长衫,连穿了两天的湿衣服真的有够她受的,她照例将左腕的袖子挽起了半边,把红绸系在了左腕上,再把护腕扣在右腕上。 扣住护腕,程莠忽然想起来,贺琅只剩下一只护腕了,之前右腕上的护腕被守藏人挑飞后不知所踪了,所以刚刚他似乎一只护腕也没戴。 想着贺琅的装束,程莠忽然晃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想他干什么,他戴不戴护腕有什么影响吗?没有! 程莠把凌乱的头发用竹簪束了起来,而后拿过用油皮袋装好的画卷,思来想去,将画卷拿了出来。 辗转两手,到现在还没看过这幅画,她也想知道,这幅画到底有何玄妙之处,让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当初她爹程萧仪让她去蜀中把画拿回去,只说这幅画是她爷爷的心爱之物,务必找回来让程老爷子九泉之下得以安息,可没说这幅画不仅是个烫手的山芋,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不靠谱啊,这不是妥妥的坑女儿嘛! 程莠展开画卷,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一尺见方的画卷铺陈开来一览无余。 所谓的倾山倒海图,出自先皇御笔的画卷,浓墨重彩下绘制的是山河倾倒,百川横流,天不是天,地不是地,混乱之下盛京分崩离析,唯有那巍峨的楼阙屹立于九重天之上,乱石穿空,飞沙狂暴聚拢,企图将高高的宫殿打下神坛。 程莠:“……” 果真是倾山倒海图! 程莠被震惊到了,以至于半天没缓过劲来,倒不是因为这幅画多么的石破天惊,多么的猎奇,她震惊的是先皇怎的把自己的江山天下画成这副末世的样子,是多希望天下大乱,江山易主? 不能理解,乡下土孩子程小莠想破脑袋也没能想明白。 你要说这幅画好看吧……可能每个人审美不同,也许它的确在好看的范畴,所以这幅画鬼斧神工,艺术价值高,又是先皇御笔,因此价值连城,无数人抢破脑袋想要据为己有? 嗯……那除此之外,程莠觉得自己脑子不好使,就是这么俗不可耐,看不出这幅画的其他玄机。 程莠骂骂咧咧地把画收好揣进怀里,步出后殿。 “这是……怎么了?”程莠刚出来,就看到何炀背着小七踏进大殿,她瞳孔一缩,“受伤了吗?” 小七原本蔫头耷脑地趴在何炀背上,一听到程莠的声音,猛地弹了起来,差点从何炀背上掀下来,连带着何炀也险些栽了个跟头。 何炀也顾不得少阁主和少主在跟前了,忍无可忍地怒喝道:“腿都伤成这样了,你就不能消停会,让我也省点心。” 小七知道何炀不是真生气,但也怂了:“师兄,我错了。” 程莠看他们中气十足的样子,多半是没什么大事,便稍稍放了心。 秦怿便让两人都坐下,尽职尽责地看起他们的伤来。 秦怿道:“你这腿啊,也不像刀剑伤的啊。” 何炀没好气的呛声道:“石头夹的。” 小七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嘿嘿地笑:“不小心不小心。” 秦怿道:“真能耐,你是在夹缝里跳了一支胡旋吗?” 程莠走近看了一眼小七血肉模糊的腿,转头看向一脸阴霾的何炀,咳了声道:“师兄,他这是……” 何炀身上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看起来有些疲惫,见到程莠语气缓和了不少,道:“本来我们都已经甩开了那帮人,我想着赶紧去找少阁主你们的,谁料这小子一点也不让人省心,黑灯瞎火非说自己认得路,结果走进乱石堆里去了,他腿被利石夹住了,我让他别动,我来想办法,他非要逞能说自己能出来,结果……少阁主你看,不夹他夹谁?” 程莠:“……” 小七被何炀说得脸红脖子粗的,又因为秦怿下手太狠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疼得子哇乱叫。 小七泪流满面,嚎叫道:“师——姐——” 程莠扶额:“在这呢,你能不能别跟叫魂似的吗?” 小七道:“疼疼疼嗷呜——” 程莠还没说话,何炀冷着一张脸道:“疼也忍着,不准叫!” 何炀一凶他,果然有用,小七抽泣着闭了嘴。 程莠拍了拍何炀的肩膀,心道:这下总算有人能治住他了。 何炀面露忧色地看向程莠,道:“少阁主,你没事吧?” 程莠语调平和地道:“没事啊,能吃能喝能跑还能跳哈哈。” 秦怿侧目白了她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贺琅原本一直站在殿门前,望着寺院外,这时也回过头看向程莠,程莠注意到他的目光,便转头对他温和地笑了笑。 贺琅:“……” 贺琅没有说话,默然转过了头,程莠看着他的背影,敛去了笑容,走到他身边站定,问道:“怎么了?” 贺琅摇了摇头,说道:“不日便是中秋了,不知那时我们能不能赶到裕州。” 程莠微微一怔:“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要中秋了啊。” “哎贺凌云,”程莠拿胳膊肘碰了碰贺琅,弯起两道月牙对他道,“你以前都是怎么过中秋的啊?” 闻言,贺琅似乎陷入了回忆,良久才道:“我没怎么过过中秋。” 程莠瞪大了眼睛:“啊?” 贺琅语调平淡无波:“以前我爹长年驻扎北疆,逢年过节很少时候能回来,我娘身体不好,缠绵病榻,家里每个能操办的人,年节什么的基本都不怎么过。” “后来我拜上云景山……我就再也没过过中秋节。” 程莠望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什么,他们对你不好吗?” 贺琅道:“没有,师门待我很好,只是,七岁那年的中秋,我娘没能等到我爹回来,筵席便散了。” 程莠呼吸一滞:“贺琅……” 那一年中秋,将军府的当家主母穿上新衣,扮上精致的妆容掩去病态,张罗着挂红灯笼,在露台上摆了一桌子佳肴,把两个一见面就掐架的儿子一左一右安顿好,一边等夫君一边赏月。 贺琅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的月亮格外圆,母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看。 花朵枯萎的时候,她的英雄没能赶到,天也怜卿,掩月泪垂。 贺琅道:“所以后来,大家伙聚在一起过中秋的时候,我就去跪祠堂。” 贺琅其实并没有特意想表达什么,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十三年了,他从垂髫小儿长成了七尺男儿,纵然内心深处仍有龃龉,也妥妥贴贴地藏好,不轻易示人,那些裸露在外的,早已成了顽石。 可是他突然觉得手心有些温凉,低头看去,程莠坦坦荡荡地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贴着掌心。可是她的手真的很凉。 一个浑身是伤的人企图去温暖另一个支离破碎的人。 不管怎么说,抱团取暖总能发点热。 贺琅借助宽大的袖子不动声色地用力回握住她的手,面上波澜不惊地道:“你的手真凉。” 程莠笑笑,道:“你可知足吧,凉的你都牵了,热的你不得捧在手里。” 贺琅故意打趣道:“我不要,凉的我正好捂捂,热的岂不是就用不着我了。” “那凉的要是捂热了呢?” “那我再捧手里。” “……” 程莠忽地把手抽了回来,别别扭扭地道:“好了,这回算你赢。” 贺琅不明所以:“什么算我赢?” 程莠大言不惭道:“说不过你啊,我词穷了。” 贺琅大开眼界:“……”我才词穷了,爷就没见过煽情煽着煽着硬生生从山路十八弯拐成康庄大道的。 贺琅道:“贺某人甘拜下风。” 言罢,贺琅转身进了大殿。 程莠撇撇嘴,腹诽道:你懂个屁,我害羞了不行吗?! 她怎么知道自己脑子一热就握住了人家的手,那不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嘛! 再说了,程莠是真的在贺琅回握住自己的手的时候,心怦怦跳个不停,跳得她心慌。 而且,她也没想到中秋竟是他娘的祭日,她随口一问,竟是戳到了他的伤心事。 哎呀,这张嘴! 程莠回头扫了一眼大殿,刚好看见莫栀拉着小阿夜从侧门进来,不由得惊喜万分。她之前昏迷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听到了莫栀的声音,但不甚真切,不曾想真的是她。 程莠刚打算进去同她说几句话,耳目灵敏的她便听到寺院外杂乱急促的脚步声,赶忙循声望去,只见几个浑身是血的人匆匆上着石阶往寺院里来。 正是林禹他们。 李安见到殿门口的程莠,先是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而后带着哭腔地大声道:“少阁主!你没事太好了!快看看六师兄!他快不行了!” 他们几人,谁都说不上好,这边朱襄搀着林禹,林禹胸前有一道斜掼了整个胸口的剑伤,胸前的衣襟都被染成了血红色。另一边李平和李安架着韩诤,韩诤起初就被守藏人挑穿了肩胛,现下又不知伤了哪,整个人都像是被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已经昏死过去了,只得由李氏兄弟二人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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